“这就出发了么?那其他人呢?”

    嬴抱月赤身站起来,握住花璃的手,“其他人不是还没泡么?”

    “旁边还有眼小温泉,”花璃向石头屏风的南边努努嘴,“虽然小了点,但足够那群臭小子用了,我刚刚叫他们去泡过了。”

    这石头屏风看着简单,其实内含奇门八卦阵法,两个地点即便相邻得很近,也能完全扭曲位置,隔开声音和地点,宛如远在他方。

    “他们也差不多该出来了。”

    嬴抱月一怔,如果姬嘉树赵光他们刚刚一直都在另一边泡的话,岂不是能意识到李稷根本没回去?

    “你在担心什么?觉得我对你那未婚夫不好?”

    花璃望着她鼓起脸颊,“你这眼泉可是女孩儿家专用的,那群男人就让他们待另一边去吧。”

    “可是……”嬴抱月看向李稷离去的方向,神情微妙,“你刚刚不是让昭华进来了么?”

    这家伙不会是没把李稷当男人吧?

    “啊,他啊,”花璃似笑非笑地望着嬴抱月,“这是我对他的优待,谁叫这小子合我眼缘呢。”

    明明之前在花海前那么剑拔弩张差点打起来?

    嬴抱月眼角微微抽搐。

    但兽神的喜好的确很难说,并非天阶修行者就一定能入得了祂们的眼,就像当初她也不明白腾蛇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她师父一样。

    更有甚至听说山鬼当初几乎连境界都没有就被白虎神选中了,莫名其妙就成为了神子。

    别的神子和兽神的组合几乎都是兽神高高在上,神子小心侍奉。但嬴抱月听师父提起过,白虎神和山鬼是反过来的,白虎神对山鬼几乎形影不离,疼爱备至。

    之前在南楚初阶大典上嬴抱月也见识了一遍,姬墨借用朱雀神的力量需要通过翅羽强行调动,但换到山鬼被攻击的时候,白虎神的身影却主动挡在山鬼面前。

    明明远程攻击还和主场作战的朱雀神对战对白虎神而言也是非常的伤,但嬴抱月没看到白虎神有丝毫不乐意的痕迹,状态极佳,简直是随便任山鬼驱使。

    有些事很难解释,只能说……那大概就是爱情。

    只不过嬴抱月没想到走到这个地方,素来沉默寡言的李稷居然会被兽神看上。

    李稷当初没有兽神眷顾一人苦苦突破天阶的画面还萦绕在她眼前,之前在花丛前和花璃呛声,嬴抱月还以为他和兽神天生不对付。

    “这样么?”嬴抱月若有所思,“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

    不知为何,之前在北海湖底,无数巨大兽骨拦着她不让她救李稷出来的画面浮现在她眼前。

    “谈不上喜欢吧,毕竟身为男人也太没出息了,”花璃撇撇嘴,“他这是要是成亲该怎么办,坐床上扭捏到天明吗?”

    “你这话也太欺负人了,”嬴抱月赤足走到岸上,身上落下无数水珠。

    “不要把别人的忍耐当作理所当然啊。”

    李稷并非没有本能,只是他在控制他自己。

    水珠就像雨打荷叶一般从她光滑的身躯上滚落,明媚鲜艳,活色生香。

    她抖落身上的水珠,捡起放在山石上的衣物,一件件穿起来。

    “他是个很好的人,将来也一定能遇见很好的人,很顾惜他的人,”想到刚刚李稷捧着她衣服的慌乱,嬴抱月系好胸前的衣带,敛起双眸,低头微笑,“幸福地过上一辈子。”

    “你啊……”花璃神情复杂,“你怎么知道他没有遇见过呢?”

    “也是,”嬴抱月笑了笑,“我和他认识也不久。”

    李稷如今二十一岁,她在他第二十一岁的时候遇见他,那他前面二十年的人生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何长成如今这般模样,她都一无所知。

    但那般的隐忍和克制,恐怕不是一般的经历能造就。

    嬴抱月在心中叹了口气。

    就和姬嘉树不符合年龄的早慧一般。

    这世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没有什么不需要苦难来换。

    花璃端详着嬴抱月的神情变化,联想起她刚刚谈论李稷时完全没考虑自己的语气,神情复杂,“抱月,你……”

    “好啦,别操心其他了,”嬴抱月语气柔和地打断她的话,“我现在最重要的是通过高阶大典不是吗?”

    花璃把想说的话吞下去,闷闷点头。

    嬴抱月身上的诅咒,已深入腠理。

    如果她见不到山鬼,得不到救赎,她根本就没有未来,谈论其他的一切都是虚妄。

    “你这什么表情,”嬴抱月穿好衣服,冒犯地揉了揉小兽神脑袋,“我们这不是已经走了一半了吗?托你的福,我现在全身的寒气都逼退了,一定能顺利登上云首峰的。”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你接下来要遇见什么。

    花璃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她。

    “接下里就是月沼湖了,”嬴抱月拿出衣袋中的地图,“我知道你不能说太多,但能不能叮嘱我们些什么?”

    虽说考官不可泄题,但花璃哪怕说个只言片语,估计也能帮上大忙。

    “我……”

    花璃望着嬴抱月清澈的眼睛,欲言又止。

    “怎么?那湖里不会也有你家亲戚吧?”嬴抱月好笑地看着她,“那位亲戚比你还要凶么?”

    她最凶悍的亲戚在云首峰上。

    但月沼湖中的存在,可怕并不可怕在凶悍上。

    花璃沉默一瞬,注视着嬴抱月缓缓开口。

    “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想通过月沼湖,那就把在前面两座山上学到的东西都忘了。”

    “哎?”

    嬴抱月愣住。

    她一直以为嬴帝设计这些关卡,是让他们每一关都有所体悟,可现在要忘记前面所学的,是怎么回事?

    “你一定要小心。”

    花璃神情复杂地注视眼前的少女,某种意义上对嬴抱月而言,月沼湖是五关中最难的一个关卡。

    她恐怕也是最难过这关的人。

    埋葬明月的沼泽,月沼湖。

    “抱月,我知道这对你很难,但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

    花璃牵住嬴抱月的手,她的手心微凉,但她的心更凉。

    “抱月,”花璃一字一顿地开口,“如果你想活下去。”

    “那么在月沼湖中,你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