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远从县尉府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高克疾第一次喝到高度酒,自然而然地喝了个酩酊大醉。这老货长得又高又壮,梁坤一个人根本弄不动,张文远作为他的心腹之人,只得一起把他弄上了床。

    “你这酒很烈啊,以后多弄点儿来!”梁坤一边把他送出县衙,一边向他索要配方,“姐夫这人最喜欢喝酒了,今天喝到了这么好的酒,以后肯定会经常找你,你还是把配方写出来的,免得我经常跑路!”

    张文远哈哈一笑,“好说,好说,等我回去就录出来给你,你慢慢研究吧!”

    “好啊,真不愧是我姐夫抬举的人,就是够意思!”梁坤对他的大方十分满意,“慢慢等着吧,等时机成熟了,姐夫一定会让你回来的!”

    两人在后门挥手作别。

    张文远对今天的攻关成果十分满意,他没有心思像其他书里的穿越者那样去种田和开工坊,一来他前世教书育人五年,后面连续三年都在带毕业班,成绩虽然很好,但实在太累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在暑假出去炸街的原因。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不想那么累了,他就想活得轻松一些。如果能找一棵大树靠着度过余生的话,那就最好了。这棵大树最好是皇帝,那样自己这辈子就不用努力了,就可以直接躺回二十一世纪了。

    二来,现在可是封建社会,生产力极度低下,人们为了活下去都是不择手段的,自己怀揣一堆划时代的发明创造是很危险的,还不如提前变现,等有实力了再去开工厂也不迟。

    三来,能靠一张制盐和蒸酒的方子搭上高俅这条线还是很划算的。刚开始的时候他是有些抵触和高俅绑在一起的,但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是封建社会,要想脱颖而出必须要有靠山,高俅这棵树又粗又壮,离道君皇帝又近,正是绝佳的靠山啊。

    他不知道真正的历史上高俅的结局如何,但从宋高宗建立南宋时没有高俅来看,他多半没有好结果。但这是十年后的事了,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呢,大不了上位以后早点儿结识了宋高宗,那时候国家发生了巨变,谁还会在乎他曾经是高俅的门人啊!

    宋朝虽然已经有了纸币了,但还没在普通百姓之间流通,而中国又是个缺银子的国家,常用的货币只有铜钱,标准的一贯钱是一千个铜钱,到现在已经缩水到七百七十个,即便如此一贯钱也有五公斤多,五百贯钱就是两千五百多斤,必须用车来拉才行。

    高克疾自然不会有这么多铜钱给他,他手里只有房契和地契,以及十几贯钱和几块碎银子,但即便只有这些,也足够压弯他的腰了。

    当张文远背着七八十斤铜钱、四张房契和八张地契气喘吁吁地回到家里时,老娘和李大莲高兴坏了,连阎婆惜都拖着病体跟着高兴了一阵。

    看着阎婆惜脸上的自豪感,张文远有些不解,心说我们一家人高兴就行了,关你这个外人什么事,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张家人了啊!

    在心里腹诽了几句,张文远就开始大秤分金了,老娘只干活,不管家,身上不需要太多银子,但是她爱房契和地契了,张文远就给了一张房契和地契,让她抱着睡觉高兴去。自己以后需要经常出去,带着铜钱不方便,就把剩下碎银子留下了,其他的全都给了李大莲,让她补贴家用。

    突然得了几十贯钱和十几张契书,李大莲大喜过望,看他的眼神再也不是以前那种气鼓鼓的样子了。这女人眼光太窄了,几百贯钱就能让她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张文远想嘲笑她几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交代了几句就到书房里歇着了。

    在宋朝,有地位的男人是不用管理俗事的,他们要做的事就是每天出去应酬,结交权贵,就像《金瓶梅》里的西门庆那样。在《金瓶梅》里面,西门庆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喝花酒,很多人以为他不务正业,其实这才是古代达官贵人的正经工作。不应酬的时候他们就在家里读书喝茶、修身养性,有事的时候就给在外面结交的友人写一封信就行了。

    张文远家里穷,应酬少,但宋朝男人的气度必须要有,因此李大莲决定给他找个长随,以后他出去应酬的时候才有面子。

    张文远听了,终于忍不住笑了,“才几百贯的家产就要养小厮,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啊!”

    李大莲没有像以前那样哼来呵去的,眼里充满爱怜地说道,“可不能那么说哩,你带回来的那些地契俺都看了,总共有几百亩呢,以后可都是要长庄家的,再把那些房契换成地契,又能有上百亩,有了这些进项,咱们就不愁吃穿了。”

    这丑老婆天生就是当地主婆的料啊,张文远心说再过十年山东就是金国的地盘了,这些房契和地契全就是一张废纸,留着有什么用,还不如赶紧卖了变现去南方置地呢。

    听说要把房契和地契全部卖了换钱,李大莲差点儿急哭了,眼睛里再也没有爱怜之意了,“娘啊……俺家好不容易攒了点儿家资,你又要卖了去挥霍,俺不活了!”

    张文远却不为所动,坚决要变现,“你好好说话啊,别把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谁要去挥霍了?我这叫轻资产战略,你懂个啥?”

    李大莲自然不懂什么是轻资产,因此就真的哭了,她一哭就把张母招过来了,张母听说他要把刚到手的田产卖了也表示坚决反对,“三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吃了上顿不管下顿了,该置些家产了。”

    张文远苦笑道,“娘啊,这个我自然知道。你好好看看这些契书的产业具体在哪里,是怎么来的吧,看完了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些契书大部分是当铺里的死当,少部分是赌鬼用来抵债的,前者位置偏远,又是原主人的安身立命之本,要收回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后者应该是雷横敲诈来孝敬给高克疾的,属于有争议的资产。总之这些契书都是很烫手山芋,没有强有力的后台和不要脸的黑心肠是不可能变成自己的,只能让他们拿钱来赎。

    张文远一张一张地指给张母和大莲看了,最后无奈地道,“留下这些契书没什么用,扔了又可惜,搞不好还要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还不如直接卖掉省心呢。”

    张母不是蠢人,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叹了口气道,“三郎说得有理,大莲,不要哭了,听你男人的准没错!”

    李大莲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就乖乖地给他烧水侍候他洗澡了。看着忙碌的丑老婆,张文远心里感慨不已,这才是男人嘛,一言九鼎的感觉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