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孙策也派出传骑,飞报江都,让孙贲赶紧派遣后续军队前来支援,同时让驻扎在厉阳的桥蕤赶紧动起来,直接顺江而下,来广陵汇合。

    突然,孙策听到外面响动,宋谦走了进来。

    “主公,徐州军援军到了。”

    “什么!?”

    孙策猛的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异:“怎么会如此之快?”

    他以为自己一行人已经如神兵天降了,按孙策的情报,徐州军先锋最快也就到了高邮而已,最快也得后日才能到达广陵,怎么会这么快的。

    “走!”

    孙策让近侍重新给自己披甲,然后带着宋谦等人走出。

    “徐州军先锋在何处?”

    孙策上马之后,朝着宋谦问道。

    宋谦一边取来孙策的玄黑精铁长枪,递给孙策,一边回答道:“就在东门,只是隔了火障看不清楚。不过对面士气很高,连声欢呼,应该做不得假。”

    孙策点点头,然后策骑而去。

    宋谦赶忙翻身上马跟上。

    等孙策赶到前线时,恰好火障渐渐变得小了。

    透过火势,孙策看见对面有一昂扬大汉,骑在马上,正冲着这边眺望。

    看见孙策后,那将似是笑了一下,随手翻出强弓,举起之后似略一停顿,一道流星离弦而出,霎那间就到了孙策近前。

    孙策登时大惊,一个侧闪,让过来箭,只听见身后一声惨叫,竟是跟在孙策身后的亲兵没能躲过去,正中额头,力透头盔。

    那亲兵登时翻倒马下,生死不知。

    孙策心中大惊,顿时勃然大怒:“好贼子,竟敢暗算乃公!”

    对面之人,正是太史慈。

    听得此言,哈哈大笑起来:“阵战而射,何以为暗算?黄口孺子,信口开河。罢了,乃公惧汝哭泣,且让你三分。”

    孙策闻言,更是怒不可遏,竟直接无视了面前火势已经小了许多的火障,一夹马腹,直取太史慈。

    宋谦等人大惊失色,赶忙跟上。

    太史慈一抬手臂,阻止了身后骑卒:“不需汝等相助,我自擒之。君等做壁上观,看我擒贼。”

    太史慈这举动,一来是顶级武将的自信和尊严,二来乃是见机行事。

    此刻,时间在孙策一边,可孙策却显然忘了这一点。

    只要自己拖住孙策,就等于拖住了整个孙家军,这无疑给后续徐州军的支援争取到了大量的时间。

    若是能一战而擒之,那立时就可反败为胜,甚至直接夺下广陵城了。

    到那时候,自己可就是同时拿下此次南下的首功和擒获敌将的奇功了。

    就冲着这三点,太史慈就觉得让对方一箭也无所谓了。

    孙策高举玄黑精铁枪,直取太史慈门面。

    太史慈不慌不忙,手中长枪在远角处画了个弧,在末尾处恰好撞击上对方的枪尖。

    双方力透长枪,过了一招,同时为对方的气力所震惊。

    “这厮好大的力气。”

    “这乳臭未干的小鬼,怎有如此怪力。”

    孙策固然是没想到这暗箭伤人的卑劣懦夫竟然也有这般力气,而太史慈也没想到孙策这黄口小儿,力气也这么的大。

    双方不约而同的收起了心中轻视。

    太史慈直接火力全开,大开大合,手中长枪如同毒蛇,暗藏杀机,伺机而动。

    孙策却是怡然不惧,以攻对攻击,玄黑精铁长枪化作蛟龙,翻江倒海。

    双方交手不到十合,枪尖竟已经对撞数次之多,可见两人枪法竟不相上下,寻找的机会如此雷同。

    这一幕,看的周围上百掠阵勇士目眩神迷,胆颤惊心。只觉得以自己之能,恐怕在这两人手底下都走不出数合。

    随着交手时间的推移,年纪较小的孙策竟然主动贴前,竟想要贴身肉搏,显然对自己的力气和耐力更为自信。

    太史慈脸上闪过讶然,随即冷笑,故意放对方近身,在最关键的距离时,一枪朝着对方心口要害捅去。

    一时之间,徐州军处爆起冲天叫好,而且孙策军处却是一片寂静,都紧张的盯着孙策的反应。

    没想到孙策早就有所预料,故意卖的破绽。

    等太史慈枪出如龙,他艺高人胆大,竟然只是侧身一闪让长枪捅在腋下,随后胳膊一夹,竟笼住了对方的长枪。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倘若有半点差错,孙策现在不是中枪而死,就是身负重伤了。

    可现在,孙策却凭实力占据了上风,夹住了对方的长枪。

    “好!”

    这下轮到孙策军大声叫好了,有好事者更是冲着徐州军阵嘲讽。

    不过迫于太史慈用力抽枪,孙策只能用右手单手持枪,当空朝着太史慈的咽喉扎去。

    太史慈也是胆大包天,眼看着孙策锋锐的枪尖朝着自己喉咙扎来,竟然不躲不让。

    徐州军顿时鸦雀无声,人人紧张,在他们看来,太史慈就像是在原地等死一样。

    可没想到,当孙策长枪送到太史慈面前的时候,他突然脑袋后仰,右手探出,极其精准的一把捏住枪尖后的枪身上,然后往身边带去。

    “将军神威!”

    徐州军阵爆发出惊天大喊,士气一下子高涨起来,只觉得太史慈勇武非凡,有如此神将带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样一来,双方的武器都落入了对方的控制,两人竟然在马上僵持起来,比拼起力气来。

    太史慈和孙策两人越比试,越为对方的气力而感到吃惊。

    孙策此时完全没有了先前被箭射时的愤怒和轻视,完全被太史慈的武艺和力气所征服,生出了钦佩的念头。

    太史慈这时候也已经不再把孙策当成黄口小儿了,这小子的力气都快赶上自己了,一个大意就要折戟,哪里还敢轻视对方。

    在不经意间,两人都已经改变了对对方的观感,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孙姓小子,汝可敢撒手?”

    “太史老儿,你若是敢,吾倒是可让你一次,汝尽可以先撒手。”

    两人不仅仅是手上斗力,就连口中都斗起嘴来。

    太史慈和孙策的脸色都涨红了,却依旧拿对方没有办法。

    两个人胯下的坐骑在原地不断踏蹄,显然是有些吃不消主人的斗力了。

    突然,两人的坐骑竟同时侧翻摔倒,引起了周围一阵掠阵的惊慌。

    “都不要动!”

    “谁也不许上来!”

    太史慈和孙策同时大喝起来,同时翻身而起,两人竟然还钳制着对方的武器,不肯撒手。

    在大吼完后,两人竟然同时扔掉了兵器,拔出腰间短刃,直冲对方而去。

    两人竟然打的一个心思,竟然同时想要贴身肉搏,挟持对方。

    但凡有一个人晚丢了长枪,登时就得落入下风。

    双方短刃相交,连碰数次,却始终突破不了对方的防守。

    此时不论是孙策军,还是徐州军,都看的瞠目结舌,目眩神迷,只觉得这番争斗宛若神人下凡。

    双方伱来我往,战斗高强度的进行着。

    太史慈和孙策明明身披铁甲,却像正常人一样灵动的躲闪招架格挡,动作迅捷精准,力猛刚硬,让周围的人如坠梦中。

    若不是亲眼所见,如何敢信?

    不过太史慈和孙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力气在急速下降。

    双方也都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开始变慢了,防守更多,进攻更少,都在储存气力,想要后发制人。

    真是狡猾的小子。

    真是老奸的叟翁。

    双方都从对方的眼里猜到了对方肯定在腹诽自己,却也没力气和对方计较了。

    这一番激战,足足打了小半个时辰。

    不论是太史慈,还是孙策,都早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

    就在两人准备奋起余勇,决一雌雄的时候,远处来传来喊声。

    “伯符!”

    就在这时,一老将从远处疾驰而来,声音中满是关心的叫喊着孙策的名字。

    同时,东城门响起了大量的马蹄声,一队马车疾驰而入,当头一辆马车上,一壮汉身着黑色铁甲,手握车辕。

    马车刚刚停下,他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沉重的分量,直震的地面尘土飞扬。

    这大汉却满不在意,朝着门口众人喊道:“太史子义何在?刘子扬何在?”

    如此嚣张的来人,正是当今徐州州牧刘使君嫡长子刘封的心腹重将潘璋潘文珪。

    先锋之位让与太史子义,那也没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对方可是都尉,又统带骑兵。

    可自己的如山营才是真正的精锐,决胜负之手。

    现在自己到了,当然要接手主战场了。

    “文珪且住。”

    刘晔忙碌非常,一边组织士卒建立防线,一边还要关注前面太史慈的战况。

    听到潘璋的喊声,赶忙回转城门。

    “你来的正好,可速速带人夺回郡府。”

    潘璋看见刘晔本人后,倒有了几分客气,拍着胸脯保证道:“子扬先生放心,此事易尔!汝可安心待之。”

    不管怎么说,对方可是刘备父子都器重的文士,而且足智多谋,得罪了这种人,说不定什么时候给自己下个套,那可就亏大了。

    刘晔心中欣喜,接着问道:“文珪,后续何时可到?”

    潘璋自然据实回答:“我部有马车相送,来的算是快的。不过后续各部都只能赶路而来,总共也就这数十辆车,俱是靠大船运送,本是用来运送辎重的。”

    “少主听说你已拿下广陵后,便命太史都尉领骑卒为第一阵,我领如山营坐马车为第二阵,再后面的第三阵,该是子龙校尉的部曲了。”

    刘晔点点头,先是对潘璋道:“此人叫李农,乃是李家族子,可让他带路。”

    说完之后,又对李农吩咐道:“李农,你带潘司马走偏路绕击郡府。”

    李农自然应诺,而潘璋却多嘴的问道:“何须绕路,子扬先生凭地看不起人,我只走大道,子扬先生且安坐,看我破敌便可。”

    刘晔却是摇了摇头:“我哪有小觑司马之意,只是大道处太史都尉正与对方主将交手,故让司马绕行奇袭,好一举打破僵局。”

    潘璋恍然,有心想上前,但最终还是作罢。

    不论如何,太史慈才是真正的先锋,刘晔也给自己安排了任务。

    自己若是不听,那可就是不从军令了。

    在潘璋和刘烨的对话时间里,如山营的士卒们已经下了马车,喝了些水,完成了披甲,尽显精锐本色。

    潘璋则是耐不住性子,在城外看见城墙时,就已经开始披甲,故而才会身着全甲下车。

    “小的们,跟上我!”

    潘璋从马车上抽出长短兵器,短的挂在腰间,手持长刀,冲着身后的士卒们大喊一声,转身跟着李农向前走去。

    铁甲士们列成四队,缓步跟上,一个个移动起来,宛若山移一般,震的尘土飞扬,高高飘起。

    看的一边的李家兄弟俩颤颤巍巍,他们一阶土豪,何时见过如此景象。

    两人情不自禁的小声喊道:“山、山动了。”

    来的老将正是黄盖,冲到近前时被宋谦挡下:“伯符不让我等靠近,而且现在若是上前,引发混战,对伯符未必有利。”

    黄盖本想呵斥宋谦为何拦他,可听完对方的话后,他的怒气也就散了。

    确实如对方所说的那样,这时候要是让他冲入场中,胜负姑且不提,孙策军的名声可就要臭了。

    “那如何是好?两翼已经准备妥当,就等伯符发号施令,围攻东门了。”

    黄盖有些着急,他和程普分别负责两翼,迟迟得不到中路总攻的信号,于是便亲自赶来中路探看。

    哪里想得到孙策竟然跟太史慈打的不可开交,连带整个战事都停顿了下来。

    “无妨,你们两翼尽管动手,这里有我看着,你尽可放心。”

    宋谦摇了摇头,随后又叫来一骑,前去程普那边传令,让他可放手进攻。

    黄盖又看了眼场中,孙策和太史慈的攻防已经放慢了起来,可水准却一点没降,刀刀致命,但凡有一个失误,就可能被对方拿下。

    “行,那此处和伯符就拜托景循了。”

    宋谦,字景循,很早就追随孙策,为心腹亲将,此时是可以替代孙策做出中路决断的。

    于是黄盖转身离去,返回自己的战线。

    可就在他带着亲兵们行至半路,却惊讶的一头撞上了来找他的士卒。

    只见对方一头大汗,慌不择路的样子,给了黄盖很不好的预感。

    “出什么事情了。”

    听到黄盖的声音,那士卒顿时大喜:“黄校尉,请您快回阵中吧,对面来了一部铁甲士卒,悍勇无匹,冲锋陷阵,无人能当。我们阵线快要支撑不住了。”

    “什么?”

    黄盖只觉得自己是在听梦话。

    就在刚刚,还是他们在等待出击的命令,自己不过是去了中路一趟,部下就要崩溃了?

    “胡言乱语!”

    黄盖忍不住大声斥骂了一句,一夹马腹,朝着自己阵地疾驰而去。

    拐过两个弯,就看见前方阵地中,一群黑甲大汉正在挥刀屠戮。

    而原先被孙家军打的屁滚尿流的李家部曲和广陵郡徐州派的郡卒们也都士气高昂,跟着黑甲铁士们一路猛攻。

    “这、这是铁甲士?”

    黄盖倒抽一口冷气。

    眼前足足有上百名身着铁甲的大汉,排列成数排,列队而行,状似山墙,压向己方。

    仅仅穿着皮甲,手持木盾的孙策军将士,明显有些抵挡不住对方,被压制的步步后退。

    这次随孙策来到广陵的部曲总共四千余人,再加上广陵的郡卒,拢共六千多人,原本以为十拿九稳,可现在感觉不对劲了。

    孙策军四千人里面被安排去了郡府、府库、粮仓几个要点,各占了两百人,再加上几十个伤员,这就少了近七百人。

    孙策中路带走了一千三,两边侧翼各有一千人,另外,附属的三千余豪强郡卒附庸军,也平分在三路。

    按说黄盖这一路也足足有两千人,对面也就一千人,以二对一,而且质量上还是自己这边胜出,不论如何都不应该打成这样啊。

    虽然心中怒火翻涌,可黄盖依然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观察起战场局势。

    整个战线并不长,总共也就二十步。

    也恰恰因此,对方的铁甲甲士是占足了地利优势。

    仅仅三十人一排,就能完全填满阵线。

    孙策军这一方,想要用远程火力去集火铁甲甲士,却发现离的远了不起作用,射不穿铁甲,离的近了,对方的射手就先发制人。

    孙策这支部曲一直都是孙坚,袁术的心头肉,装备自然十分精良。

    配有全身皮甲和强弓,可只要不是铁甲,就没办法和对面的铁甲对射啊。

    黄盖所部倒是还好,虽然被逼的节节败退,但依然斗志昂扬。可配属过来的豪强部曲和广陵郡兵,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动摇情绪。

    黄盖立刻做出抉择,立刻将他所部的铁甲军官集中起来,配以强弓劲弩的勇士掩护,同时,亲自带着骑兵准备进行反冲锋。

    配属的豪强部曲和广陵郡兵被赶到了一旁,孙家军则熟练的后撤,同时让开通道。

    黄盖麾下整整二十骑,以墙进的姿态朝着潘璋的如山营发动了迅猛的反击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