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要脸的家伙,一句话就能让我了无睡意。我之前跟他开玩笑玩,说他是陪我们吃饭的工具人,他倒是把我的话原封不动还给我了。

    我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

    他顺势抓住我手,用眼神警告我别乱动。

    “你报复心很强啊,王先生。”

    他勾唇一笑,嘴唇压在我耳朵上:“知道就好,所以,你最好对这个工具人好一点,不然,工具人恐怕没办法跨越这个障碍。

    要是一直都用机械性的方式对你的话,最后可怜的还是你。

    我可不想看你可怜巴巴的在我怀里哭,虽然,那种样子很勾人。”

    “……”

    我下意识看一眼司机的方向,好在没把他视线引过来,我又推了推他,使劲儿闭上眼睛以不变应万变的方式赶紧让这话题终结。

    后来迷迷糊糊的不知车子开到何处,也不知究竟开了多久。直到我被他晃醒。

    孩子还睡着。

    “到地方了,下车。”

    我整个人都还有点懵,但他又在我耳边笑着提醒:“虽然我很乐意把你抱出去,但是,加上这臭小子,很可能会出洋相。所以,这撒娇的劲儿留着一会儿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

    我几乎立马清醒,率先推开门从车厢逃出去,脸又红又烫,我一边用手贴脸综合温度,一边走开一些,忽略掉司机那滚烫看戏的眼神。

    直到他把车子开走我才转身。

    王伟脱下外套把儿子整个包裹住,经过一番折腾小家伙微微转醒,似乎觉得没躺在床上睡得不舒服,撇嘴有要哭的趋势。

    但看着我和王伟都在旁边,还没哭出声就变了表情。只伸出一只小手做出要抓我的样子。

    我把手递过去。

    “宝贝,我们出来玩来了。先不牵手好不好?一会儿不好走路。你看看,看看这周围高高的房子,看看那边,那个灯漂不漂亮?

    你看。”

    我指着某些角度让他看。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哪,直到我们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出现一个路标,我才明白这是贵阳。

    原来是到省城来了。

    怪不得刚刚在高速上走了接近两个小时,他还说不远。

    小家伙被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吸引,睁着一双黑黢黢亮晶晶的眼睛,打量着周围令他好奇的一切。

    一会儿整个精神就立起来了,王伟依旧用外套裹着他,只是换了个让他坐在他手臂上的抱法,继续走动。

    “你冷不冷啊?”

    这里好像比遵义要凉一些,迎面而来的夜风好像带着冰。

    这要是冬天得有多冷啊?

    怪不得人家都说“爽爽的贵阳”,初夏的时候都这么凉,那盛夏时一定好过。

    “嗯。”

    “嗯是什么意思?冷还是不冷啊?”

    “有点冷,但又不至于太冷。”

    “……”他这话让我有点不太好接了。

    “要不,你搂着我?这样应该正好。”

    “……”

    我扭头去看他,但这家伙躲开我视线,一个劲儿只看前面的路。虽然没露正脸,但我从侧脸就能看出他脸上噙着阴恻恻的笑。

    “搂着你是吧?”

    他没偏头,只点头。

    “可以啊,刚好我也有这个打算。”我把手放在他后腰,一点儿一点儿圈着他,指尖也在他腰上爬坡似的走。

    很快他就开始扭。

    “哎呀,别动!”

    “不是说要搂着你才暖和一点?扭什么扭?别乱动,听话啊,小心一会儿感冒了。

    这么大个贵阳,你要是在这儿感冒被丢下可没人管你!”

    说到这儿他扭头看我,脚步也顺势慢下来。

    “李云烟,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吗?我没有啊!唉,你看看那边!那个发光的东西是什么?

    看着很不错哎!好像是一个大亭子。”

    眼前出现一个立在水中央的亭子,亮着暖黄色的灯,屹立在河中央。古香古色的,韵味仿佛能透过昏黄风光和小雨后迷蒙空气散出,叫人看得心中一片温暖宁静。

    等临近后,脚下的路也换成青石板。踩上去竟然有一种穿越年代的意思。夜晚还有不少人从这儿经过,在这儿驻足,还有拍照打卡搞直播的。

    一个个随便找个角落,各自拍摄,我也找了个角落摸出手机对准那个亭子拍。

    等我拉近拍下上面的字时才发现这里原来叫“甲秀楼”。

    这个名字好熟悉……

    甲秀楼。

    好像以前从谁口中听到过,原来是在贵阳。

    “要看看?”王伟发问。

    “嗯,有这个想法。不过现在能进去吗?”

    “明天来比较保守。今天,估计都是过来夜拍的。”他环顾一周后说。

    “明天我们也在这里吗?”

    “明天可以在这里。”

    “那好吧。唉,你站过来一些,到这里来……

    对对对,就这样。

    乖儿子,看妈妈这儿,眼睛,眼睛看妈妈的手机。

    唉,对了,就这样。”

    我正准备按下拍照键,想把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画面保留下来,可就在这时……

    这个大的居然不配合,把脸转向另外一头。

    我从手机屏幕上抬头看他。

    “王伟你看哪儿呢?看我这儿!”

    “……我不喜欢拍照。”

    “……就一张,一张就行。配合一下,这景色很不错。

    快点快点。”

    我一般很少这样催促人,也不会要求谁强迫谁非要干嘛。尤其像合影这种事儿。

    但是王伟可以是例外。

    他最后还是配合把头转过来了,但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僵硬感。

    这让我觉得心头有一股难言之隐在鼓动着。

    不过,我转念一想,或许男人就是这样吧,对于拍照这些细琐的事儿,不感兴趣也是正常。

    我把思绪转开。

    刚好他提出给我和儿子拍照,这事儿就被我遗忘到脑后,他的拍照技术一开始可以说……一塌糊涂。

    我和儿子的脸拍得特别黑。

    我把他紧急召回,开始手把手教他怎么拍。

    “这样?”

    “嗯。”

    “你确定可以?”

    “可不可以你先试试嘛~~”

    结果拍完后他自个儿先点开放大了看。嘴角一勾,似乎对他拍的东西很满意。

    我也凑过去看。

    “怎么样?让我看看!”

    “嗯。很好看。”他毫不保留地夸奖。

    直到我看到画面上呈现出来的两张脸,刚刚被他不配合这件事扰乱的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拍得确实不错。

    “可以啊,看来你这个学生算是碰到了不错的老师。孺子可教也。”

    “你说什么?”

    “……你看那边,看见那个屋檐没?感觉把这个照下来应该很有氛围感。

    你再给我们拍一张好不好?”

    我又把手机递给他,带着儿子回到刚刚拍照那个角度。

    还在后面用手指给他指。

    “就是这个,这个屋檐。你拍的时候把房子拍到一半就行,我和业儿也拍半身照。

    半身,也可以到我腰的位置。可以了吗?”

    他再一次拍照定格。

    这次拍出来比上一张还要好看,还更自然。

    我甚至觉得如果让我自己来,或许都不一定拍出这样的感觉。

    我频繁斜仰眸去看他。

    终于在第n次时,他直接开口问:“想说什么就说,不用这样老是像盯贼一样盯着我!”

    “你承认你是贼了?”

    他眉眼一皱,随后继续把刚刚喝的水盖子拧上,一把搂着我的腰往上提。

    “我偷你什么了你就说我是贼?嗯?”

    “……偷心也算是偷。”

    他果然表情定住,不说了。过一会儿,脸上划过一种说不出来的尴尬,最后又变成偷乐的表情。

    把我松开。

    刚刚才拧好的盖子又被他打开,于是喝了一半的水,这次被他仰头一饮而尽。

    一个投球的动作后瓶子精准无误地落入对面的垃圾桶。

    “走了。”

    “去哪儿?”

    “你该不会以为偷心就完事了吧?”他把儿子从我手里接过,于是我手里的沉重转移到他手里,瞬间好像轻松了不少,他单手就能抱住孩子,还可以腾出另一只手圈着我的腰,把我整个人搂得贴他紧紧的。

    他的唇也压在我耳边。

    “既然心都已经偷了,那现在就剩下偷身了。

    这就是接下来要做的事儿。”

    “……”

    我轻轻扭动一下,但没用,因为正被他搂着过斑马线。我整个人就好像被他施了魔法一样,除了跟着他走,别无他法。

    直到来到一个酒店门口。

    我下意识顿住脚步。

    “你该不会……酒店也提前订好了吧?”

    就像刚刚上出租车一样,我还以为是到路边随手拦下的,结果是他从网上下的单。

    这家酒店一看就不便宜。

    “嗯。知道就好,所以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早进去一分钟,早享受一分钟。这样才划得来!”

    “……不能退吗?”

    他不得不又停下脚步。

    摇头。

    “但我看他们说网上订的单都可以……”

    “李云烟,你能不能别那么啰嗦?”

    “……”

    “你一年也出来不了几次,还只有一天时间,能不能别扫兴?难不成我还得带着你去开那种又脏又破的小旅馆?

    那样你就愿意跟我走了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用省着。我心里有数,走了?嗯?”

    他都把话说到这儿了,该花的钱也都花了,如果我再揪着这些事儿不愿低头,只会让事情变得恶心又堵人,那这些钱真的就白花了。

    既然已成定局,那干脆点头默认。物尽其用。

    酒店房间中规中矩,一大面落地窗,可以近观甲秀楼。

    从高空看过去感觉又不一样。

    我将窗帘全都拉开,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我和他对视,眼神问他买什么东西了吗?

    他说:“开门就知道了。”

    “……”

    开门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食物飘香,分量不多,但是很诱人。

    我道了谢后关上门回到桌子椅子边上。把东西放在正中央,孩子立马伸手要来夺。

    被他捞起来抱在怀中。

    “你买了什么?”

    我一边把包装袋打开,一边问。

    “说是这边的特产,叫什么香酥鸭?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果然,上面写着“但家香酥鸭”,还有一个“北京烤鸭”。

    然后还有两份甜点,肉眼可见,一盒是抹茶味儿,一盒是草莓味儿。而且甜点外观看着特别高大上,不像以前小镇上卖的那种劣质卖相。

    “怎么只有两盒呀?”

    “你和儿子一人一盒。怎么?不够吗?还想要什么味道我让人送过来。”

    “不用。我的意思是,你不吃吗?”

    “太甜了,不喜欢。”

    “孩子也吃不了这么多,一会儿你给他分点儿呗?”

    “不吃。”

    “……那我和孩子吃一份,你吃另外一份?”

    “也不吃。”

    “那你要怎么样?总不能我一个人吃两份吧?我也没那么大肚……”

    “这也不是不可以。多吃点儿,长肉。手感也好。”

    他的目光定格在我胸膛。我的脸唰地一下变得又红又烫。于是伸手越过桌子,一下拍在他肩膀上。

    “王伟!~~孩子面前,能不能别乱开黄腔?”

    “我说多吃点长肉,摸着也舒服。这有什么问题吗?”

    “王伟!”

    “难不成我喜欢一碰就是一堆骨头的感觉?我又不是狗!”

    “……你~~”

    我被他气得扭身就走,一头扎进洗手间去了。看着镜中脸红的不得了的人儿,这几乎和之前苍白无精神的判若两人。

    这男人真狗!也是真养人。

    “云烟?”

    “李云烟?”

    他在外边喊我,本来也只是进来缓缓,顺带上个洗手间,没想和他闹别扭。

    于是捧冷水拍拍脸后用毛巾擦干就出去了。他把我拉过去,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他一侧抱着儿子,另外一侧搂着我。

    儿子手里抓着一块鸭肉,正吃得不亦乐乎,偶尔会举着那块鸭肉试图喂给我,但多半时候都是自己享受。

    倒是王伟时不时会给我喂一块不大不小的。

    “怎么样?”

    “味道很不错。唉,王伟,我发现你好像很会买东西。”

    “比如?”

    “比如这个香酥鸭,还有北京烤鸭,然后这甜点也挺好吃。”

    “喜欢就好。”

    “嗯~~喜欢。就是感觉这些东西你好像买过很多次了一样,不然怎么会一买就中?

    像老顾客精准下单。”

    他的手从我鼻尖一勾。

    “豆腐卖多了吧你?还老顾客精准下单!谁是你老顾客?嗯?”

    他边说边挠我痒痒,我生平最怕的就是人挠我痒痒,于是扭着身子,一边哈哈大笑着,一边求饶。

    他就非要我说个123。

    “你是,你是老顾客行了吧?”

    “合着你把我当成顾客了?”

    “……唉,停停停,别挠了,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让我换一个。”

    “换吧。”

    “换,嗯~唉,你让我想一想呀!王伟~~”

    后来儿子吃饱喝足,撅着小屁股睡了。我和他一开始还在窗边看夜景,后来受他蛊惑。

    他说:“浴室也可以看夜景。”

    我扭头,面带疑惑:“?”

    在他一句“试试”后整个人被拉进去。浴缸放水到一半时,门被人敲响。他已经没办法外出见人,只哄着我去。

    “去看看。”

    “你又买什么了?”

    “吃的。”

    结果吃的个屁!刚拿到东西就被他连人带包一块拉进洗手间。

    热吻间,我看见他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抖。

    黑色丝网,错综复杂。

    我刚退开一步就被他一把拉回怀里。

    “跑什么?不是说我很会买东西?这个不一起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