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隐觉得他该是又要走了。这次回来,肯定也是抽空挤时间回来的。我的手下意识交织在一块儿去,缓和了一会儿后,蹲在地上和儿子玩暂时转移注意力。

    一切,等他这个电话打完了再说。

    也不久,两分钟时间不到。他再回来也没催着走,但对那通电话也只字不提。

    现在这么好的氛围,到底要不要问点什么?

    我心里还在犹豫着,他主动提:“下山?”

    我默了一两秒后,点了头。后来从凤凰山这条路往住的地方绕,途中经过一个超市,他拉着我一块儿进去了。

    我还寻思着他刚刚那通电话的事儿,丝毫忘了这家伙今天出来就是冲着套。

    几乎刚从入口进,他就吩咐:“看看需要买点什么,想在家里吃还是外面吃?在外面吃就别买菜了。在家里吃,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

    一会儿我做。”

    “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

    他闻声,微微点头:“难道我以前心情不好吗?”

    “……”

    我盯着他无声沉默了好几秒,他的神色也微微有些轻动,我也看在眼里,只是我和他都没深说。

    我主动挽着他手腕贴在他手臂上,就着他的力气一起推着儿子往前走。

    “我们出去吃吧。”

    我虽然不知道他要去的地点在哪儿,但如果他真要走,我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好。有什么别的东西要拿吗?水果?零食?”

    “暂时没什么想吃的。”

    “那边看边选。”

    “嗯,好~~”

    带着心思,逛超市是有些没兴致。我只负责在他拿的零食上增增减减,直到最后购物车里就只剩下那几包牛肉干。

    还有一盒孩子吃的小饼干。

    我看着他付款时,随意往里塞了好几盒。这不是我第一次跟他一块儿买这样的东西,但次次都架不住脸红。

    等到出去后,东西全都堆放在儿子的推车中,他单手推车,一只手搂着我走。

    “你不是说……一天两盒的量买吗?这是不是有点少了?”

    “那再回去买?”

    “……”

    “我是怕你不行。”他说。

    “你才不行!”

    “注意点言辞,男人最忌讳就是这两个字,而且,你还是处在造谣的阶段。小心被收拾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王伟。”我突然喊他。

    “嗯?怎么了。”

    “刚刚在山……”

    我本来想问他刚刚在山上谁给他打电话?说了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被某种神奇的力量给压回去了。

    我好像特别害怕面对这个事儿,浑身都在透着抵触和逃避,没有办法好好掌控自己的情绪。

    “刚刚怎么了?”

    他看我没问下去,又问。

    “没什么。咱们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我环顾四周,好像走到碧云路了,这边有一家深夜食堂,听说他家烤鱼还不错。

    但前段时间他刚回来时我们才吃过烤鱼,所以我多少有些纠结。

    “想好了吗?”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没想到迎来他一句嘲笑。

    我推了一下他手臂:“干嘛呀?你这样下次再问我,我就不和你说了!”

    “你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这么纠结又别扭?前阵子刚吃过又怎么样?就算昨天吃过,今天还想吃,那也正常。就跟,喜欢床上那档子事儿一样!”

    “王伟!”

    他把我往怀里一搂,再紧了紧,找了一个过马路的斑马线停下等红绿灯。

    “你就当是尝尝味道,看看哪家比较好,之后再想吃就知道首选哪家了。傻不傻?选择题都有几个选项,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还不得挑一挑?”

    “那,我看看美团有没有团购。”

    “用我手机。”

    “……好。”谁的手机不一样?只是他这么说了就顺着他的意。红绿灯过,我和他推着孩子往前走。

    有团购。

    100出头的价格,套餐搭配得当,还有一个小孩可以吃的拌菜。

    我觉得还不错,问了他意见后点了最便宜的那个套餐。

    “我们两个人够了吗?”

    “够。”他说。

    “那我下单了?”

    “好。还有什么别的要选吗?那边还有一个店。”

    “刚刚不是进过超市了吗?”

    “那咱们上楼?”

    眼下已经到深夜食堂楼下,没有别的需要再买,我们一同进了店。

    店里装修比较复古。古香古色的调调,让整个生活节奏好像都一下变得更慢,仿佛回到古代那种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的感觉。

    挺好。

    我喜欢。

    店员安排我们坐楼上的座位,说是那儿可以赏风景。我也觉得十分不错,只是……

    我看一下旁边的臂力担当,他今天已经拖着儿子和车子爬了两次山,又下山。现在再上楼……

    “没事,你老公什么体力你不知道?就这层楼算什么?”

    “那就劳烦你了?”

    “前面带路!”

    “好嘞!”

    我们在二楼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孩子就坐在他的推车中,店员过来扫码备餐,顺带提醒:“先生,美女,那边有婴儿餐桌,有需要的话自取。”

    “好的,谢谢了。”

    “麻烦把你的码给我扫一下。”

    “ ok。”

    我把手机递过去,在儿子一声“爸爸”中,看见王伟起身离坐,一溜烟朝着店员说的放餐桌的位置去。

    把孩子坐的餐桌取了回来。

    “嗯?爸爸去给你拿餐桌,这么舍不得?”

    小家伙还点着头嗯的回应他。展开双臂等他把自己抱出去,坐的地方从推车换到婴儿餐桌上。

    瞬间就高出来不少,能看到整个桌面,小家伙兴奋不已,一边晃着身子摆着手,一边拍着桌子。

    王伟把他的推车堆放在不挡路的角落去。

    “吃饭饭,妈妈,爸爸,饭饭!”

    店员看他那样子也不由发笑。

    夸他:“小朋友,稍微等一等哦,我们的厨师已经开始准备了,一会儿你就可以吃到可口的饭菜了。

    你的眼睛好漂亮呀,像你妈妈。真好看。”

    他还和人家握了握手,回人家一个“嗯”字。

    惹得大家都忍不住笑。

    后来我举目看向窗外,店员说的没错,这里确实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两排高大的法国梧桐,有些树的位置会和大部队错开,因为这条路本来就不直。

    却有它独特的错层味道。今天天气阴凉,持续有风,两排树的树叶被吹得摇曳,还有些树叶随风落地。

    来往的人群。

    车辆。

    大家行色缓慢,有的甚至还会在路边停留,或是等车,或是也觉得这片风景不错,掏出手机拍两张。

    树和我的距离很近,有一种只要我把手伸出窗外就能够到树叶的错觉。我于是一掏手机对着窗外找好角度拍了两张。

    镜头转过来自拍时,想悄无声息的把我们仨在一起的场景拍下来,却被他看见。镜头中,我看见他的眼抬起来,正视我的镜头。

    儿子被他轻轻拉住了衣袖,又被他眼神示意,也扭着身子把头转过来,一大一小无声配合着我。

    这让我心头畅快无比。

    手一按,照片定格。

    “要不要拍后面的背景?”等我转过来整理照片时,他问。

    “你和我一起拍吗?”

    他把手里刚打开的餐具放在一边,起身走过来。

    “我们三个拍。”

    “你往里边坐一点。”

    他又说。

    我下意识按照他的吩咐往里面坐,这是一根长凳,我给他腾出位置来后,他顺势把儿子从儿童餐椅抱出来。

    “来吧,我们两个准备好了。”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惹得我想笑。

    我把相机调出来,整个身子挨过去,贴着他问:“你之前不是不爱拍照吗?怎么突然愿意和我拍了?”

    “和你拍就可以。”

    “……”

    这家伙。根本就是在避重就轻,之前我也是让他和我拍,他还不愿意。现在依旧是和我拍,却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我是想问他为什么从不愿意到主动?而不是要他这样的回答。

    不过算了,这么好的景,有他和孩子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用往心里去,只需要记住此时此刻的幸福和和谐就好。

    况且,男人和女人的角度本来就不同,没必要深究。

    “唉,你拿一下手机。你的手长一点。”

    “好,给我吧。”

    一张照片定格,又一张照片定格。拍得都很不错,几乎就在准备收尾时店员把饭菜拿过来。

    “好了,先吃饭吧。”我略带羞涩。

    “等等,用我的手机拍一张。”

    我整个人有点懵。用他的手机拍?这家伙今天有点转性的意思啊!之前在贵阳也没看见他扒手机出来拍照。

    “看镜头。”依旧还是他举着手机,他和孩子已经是刚刚和我拍照时的角度,就只有我的视线还在镜头外。

    听到他催促,我“哦”了一声后,随意理了理头发,面对他的镜头。

    然而对面站着一个店员,正在摆桌。我的脸更红,也不太自在,他的角度也总是找不好。

    “你怎么回事儿?今天镜头感不行?”

    “……要不,一会儿再拍?”

    我用眼神示意他前面有人。

    “美女,没事儿的,你们好好拍吧。我把这边弄好就走,哦,对了,一会儿可以的话,麻烦你帮我们拍个照在美团上评论一下。

    到时候我们会赠你两份饮料,你看行不行?”

    “……好,一会儿再说。可以吧?”

    “好的。饭菜已经上齐了,二位慢用,小朋友,你也吃好喝好哟。”

    她弄完就走了,我被王伟勾了一下肩膀,这才终于调整好整个人的状态,让他拍照。

    然后他把孩子放回去,坐到我的对面。香喷喷的烤鱼和配菜摆在桌上,只是看卖相就觉得不错,而且还是豆腐烤鱼。

    这种豆腐是那种类似于豆腐脑的嫩豆腐,作为烤鱼的配菜和烤鱼一块儿放在同个餐盘,下面还有酒精灯持续加热,让食物的香味和味道逐渐被热到极致。

    我凑过去嗅了嗅。

    他递了筷子给我。

    “香吗?”

    “很香。我有预感,可能会比那天我们在路边吃的那家好吃。”

    “那尝尝。”

    “好。动筷子了啊,王先生。”

    “吃吧。”他嘴角一勾,露出一个笑。神色之中满满的都是宠溺和兴奋。这一顿饭吃得很满足,味道确实很不错,虽然分量不太多,没有剩下的,人也能吃饱。

    中途店员过来要好评,我觉得味道不错,于是把手机递给他让他自己操作。

    他赠了我们一人一瓶雪碧。

    到最后雪碧也喝光光的。于是心满意足离开烤鱼店,一起步行往家走,一边消食一边看看逐渐黑沉下来的城市。

    夜幕降临,各种各样的灯光适时替换上,整个城市笼罩在一层温暖又慵懒的灯光里,安静又惬意。

    途中有人在嬉闹,好像是从晚托班或者补习班一并回家的学生,男女都有,都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偶尔凑在一块聊天,偶尔你打我一下,我追着你跑一段。

    那样轻松、单纯、炙热。

    让人看了好生羡慕。

    “好好看路,怎么眼睛还长在人家身上去了?放着老公在旁边看不见?”

    “小气!”

    “知道小气你还看?”

    “人家那是小孩,乳臭未干的小孩好吗?你能不能……心胸宽广一点?”

    我用手指在他胸膛上戳了一下。

    “小孩也是男的,宽广不了!唉,我说,他有老子这种男人味吗?怎么就能把你魂都给勾没了?”

    “胡说什么?!我这是在羡慕人家青春年少好吗?我也看了女孩呀,那你怎么不说?”

    “青春年少有什么好羡慕的?”

    “年轻,有活力,时间充足,还无忧无虑。”

    “无忧无虑?”

    “相对来说是无忧无虑吧,更多的担心是在学习成绩上。”

    他用外套把我罩在他怀里,唇贴着我的耳:“少想这么多,每个人都有烦恼,相比小孩,我们现在行为举止上最起码要自由一些。

    或许你也是他们羡慕的人。”

    “他们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长得漂亮,生了个这么好看的儿子,旁边还站着一个帅气老公。”

    “王伟,自不自恋呀你?”

    “你不信我拉个人来问问?”

    “唉,别,别,信,我信。”

    回到家已是夜幕深沉,儿子玩了一天,给他洗了澡就趴在床上呼呼睡了。特别好带,我收拾整理屋子时,王伟去洗澡了。

    后来有人过来送快递,我还纳闷没有买什么东西呀,打开一看才知道是同城快递。映入眼帘的就是他一直念叨的护士服。

    还有黑丝。

    这个王伟!

    我正看得有点儿入神,他突然从背后抱过来,将我整个人圈在床尾。

    “已经送到了?”

    “……你什么时候买的?”

    “看到的时候。他家送货速度还行,以后可以关注关注。”

    关注他个大头鬼!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已经被他推倒在床。

    他的唇重重地压了下来。

    “唉,门,~~”

    “关了。”

    “唔……窗~”

    “关了也能听见,你小声点儿,实在受不了就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