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魁?你罚了老二家的元应菁?”刚从皇宫里出来的元振就收到下人来报,说是女儿把侄女狠狠罚了一顿。

    元振还纳闷儿,怎么听都不像是自己往日里好欺负的女儿会做的事。

    “对啊。”元清正笑得可甜了,小脸蛋明媚灿烂。

    态度似乎只是说今天天气真好,根本没当回事。

    她的笑容就像还在前世北疆草原跑马的时候那样,半分没有燕都这十年被养得畏手畏脚的样子。

    “欺负你,罚了便也罚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祖母来了。”元振本来是打算从皇宫回来之后,就到忠义伯府上去的。

    没想到女儿罚了侄女,老娘立马就来了。

    “你祖母若是有些什么难听的话,你就不要理她。

    安心在房里养着,阿爹会处理的。”元振摸了摸元清正的头,女儿都十二岁了,身子还是不大好,总是三病两痛的。

    本来想着不便带去北疆,在燕都养也能好一些。

    可惜老娘并没有好好对待自己的女儿,活生生吃了那么多苦。

    “好,知道了阿爹。”元清正随口答应了一声,心里却是冷笑。

    她自然知道老太君来做什么,不过是拿自己罚了元应菁的事做借口登门罢了。

    之前元振和大房闹得这般僵,忠义伯府一直没有什么机会过来献殷勤。

    这机会,可不得好好抓住,过来恩威并施,重新傍上四房。

    她要的就是他们来闹。

    闹起来,才能让全京城的人知道,不是四房的错。

    正厅里,元老夫人在主座上,正满脸寒霜,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冻人。

    “老四家的!你怎么教的女儿!居然敢打堂姐!没点教养!要不是你纵着她!能教成这刁蛮的模样?”

    老太君年轻时可是个美人,瓜子脸大眼睛,可是年纪上去了,面皮耷拉下来,就有几分锥子模样的刻薄。

    她心里就怄着一口气,非要把自己膝下的嫡长子和养大的庶子教养得比小儿子有出息,才能证明自己。

    可惜事与愿违,大儿子庸碌,承袭了丈夫的爵位,做了个安安分分的伯爷。

    庶出的二儿子又不是自己的血脉,倒是有几分脑子,也只混了个小官。

    被婆婆带大的小儿子,却不用荫封,带兵打仗闯出了名头,做到了镇北大将军!

    她恨,觉得是婆婆特地挑走了自己聪慧的小儿子,丈夫死前就给四个儿子分了家,老四为了那个商贾出身的妻子,居然也分出去住了!

    “清姐儿呢?还不把她叫出来?不孝的东西!好歹在我跟前养了十年!居然也不来拜见!老身还没死呢就敢把自己堂姐打了!成何体统?”

    元老太君拍着桌子,就差没把唾沫星子喷到元振脸上了,好生令人难堪。

    厅里的大房伯爷元洪德,二房老爷元勤德,还有一大家子人挤得满满当当,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眼下带过来的,只有大房嫡出的老二元文拓和二房嫡出的老五元应琪。

    华氏深吸一口气,面对刁钻的婆母,还是得压压脾气:“婆母,魁魁身子还没有好全,正在房里昏睡着,不过是小孩子打闹……”

    “闭嘴!我还没有死!轮不到你说话!你这商贾之家的小门小户!满身铜臭味!连个儿子都没给老四生出来!也敢在我面前聒噪!”

    元老太君打断了还站在元振身边的华氏,几乎是刀子一样的眼神瞪着她。

    华氏出身商贾不假,却是凤城首富,家中甚是富有,又帮过元振的军队,才被元太夫人做媒许给了元振。

    元老太君不仅儿子被婆婆夺走,连儿子的媳妇自己都没有选择的权力,因而一直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对华氏和元清正各种挑三拣四。

    “不出来也罢了!你这不下蛋的母鸡早就该换了!老四!这次来,莫说母亲不疼你,便是选了个好人家的女儿,那可是官家出身的!你纳入房中,也好早日给我添个孙子!”

    如花似玉的美人走上前来,弱柳扶风,娇羞动人,虽然比不上华氏美若天仙,姿容胜雪,到底别有一番风情。

    在偏厅后面的元清正弯了弯嘴角,心道果不其然。

    她十二岁这年,元老太君就给元振塞了两房小妾,成日里勾心斗角,把元振的后宅闹得鸡犬不宁。

    后面还差点弄死元清正的亲弟弟,要不是华氏这个主母聪慧,说不定就护不住幼子了。

    元老太君短视,根本不知道元振的难处。

    皇家人给了元振兵权,要他守疆戍边,却担心他造反,没有儿子才是最大的保护伞,因为后继无人。

    加之华氏生元清正的时候,伤了身子,元振心疼妻子,才没有强求生个儿子。

    后来因为元清正没有兄弟帮衬,独女容易被人欺负,华氏才又冒着生命危险生了个儿子。

    果不其然,种种原因之下,就遭了皇家忌惮,被抄家灭族。

    “祖母,几日不见,孙女可是想你了,怎么祖母只想着给阿爹送礼,不想着孙女?”元清正声若银铃,大方自信地走了出来。

    她一下子就把将自己摆出主人样的元老太君压了下去,还打断了元老太君送妾的施法。

    元老太君看着眼前十二岁的孩子,一时间失语。

    记忆里的元清正,身子虚弱,见风就倒,三天两头不是风寒就是头疼,病怏怏的模样,还被自己若有若无的打压,养成了一副怯弱的性子。

    可是站在面前的元清正,哪里有半分软弱无知的痕迹,稳重端庄,从容淡定,知书达礼。

    “你……不是说不好了吗?连请安都起不来?居然有力气罚你堂姐!”

    元老太君转移话题道,她自然不是真心疼爱元清正的,如何记得起给元清正送什么东西。

    她每每理亏之时便会转移话题,元清正早就摸透了她这套招法。

    “祖母不疼孙女了,怎得不问堂姐居然敢口出狂言,冒犯圣上?

    祖母上来就责问孙女,可不像之前那般真心疼爱我了。”元清正素手往面上一搭,晶莹的泪水便挂在了眼角。

    元老太君显然是没想到元清正变化这般大,唱作俱佳,说掉金豆子就掉金豆子,以前就算吃了亏也默默忍了不敢吱声的人仿佛消失不见了。

    若是自己真的追究,反而会把自己之前照顾元清正对外演的慈爱都推翻,告诉世人自己是演戏,得不偿失。

    元老太君敲了敲拐杖:“罢了!先说正事!老四,你还没有嫡子!眼下为娘的替你操心,你把这个女子领回后院去!尽快为我们元家开枝散叶!”

    元清正只是一笑,看着娇滴滴的美妾,和她那一掐似乎就会断的小腰儿,眼神冷若冰霜:“那可不行!肚子里揣着别人的种!祖母怎得好意思塞到我们四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