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创看着步伐匆匆离去的元应仙时,一股杀意从眼底划过。

    她就坐在那雅间隔壁,说些什么话,自然能掏一耳朵。

    这女人,简直找死。

    竟敢动华氏的外孙女,当真是不要命了。

    只是她又不由得担心,难不成是忠义伯府给元清正下了毒了?

    什么毒?竟然让元清正说出了命不久矣的话来?

    为什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子,何至于毒死?

    若是养大了给一笔嫁妆嫁出去,好歹还能搏个好名声。

    贪图华氏的嫁妆?

    这倒是有可能,只要元清正体弱养死了,那些钱华氏也不会去追究要回来。

    只是这般嘴脸,太过丢人,吃相难看极了。

    元清正心情倒好,越过窗台,倚在了那窗上,欣赏着挽清阁外的好风光。

    挽清阁下,却聚起了一帮乞丐。

    那些都是走街串巷的流民,居无定所,听得那小乞丐说,这里有贵人给赏钱,火急火燎就过来了,见到挽清阁门口有贵客上门,就去卖惨讨吃的。

    小二赶不过来,护卫都有好几次拦不住,直到又有一个小姐差点被小乞丐扑上去,华创才戴着帏帽出去了。

    “做什么吃的?这么简单的事都处理不了?养你们何用?”掌柜急得大骂,这人来人往,个个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老爷公子,谁都得罪不起,再这么闹下去,后面生意都不用做了。

    华创从楼梯上走下来,站在了大堂里,大堂内还有不少人在用膳,都第一时间看向了这个戴着长过脚踝帏帽的女子。

    少女弱柳扶风,身姿轻盈,周身萦绕着羸弱的气息,却坚韧得像根沙漠里的小草。

    “掌柜的,不过是费些银钱,弄些吃食,给这些人分了也是了,天灾来临,终归是可怜,走我的帐,打发走便是。”

    掌柜的看了华创一眼,立即要叫人去准备,本来他们也是这般打算的,可是却被辛辰九拦下了。

    辛辰九在掌柜耳边耳语了几句,掌柜便为难地看了一眼华创,随后恭敬地行礼回道:“多谢小姐良计,本店自有主张。”

    辛辰九的话,自然就代表是元清正的话,华创倒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元家不差这几个钱,元清正也不是吝啬的人,打发几个乞丐而已,至于这般小气什么都不出吗?

    很快,掌柜的便叫来了一大群的护卫,拿出了棍棒。

    “你们这帮家伙,如果再在这里扰乱,惊扰了贵人,我们挽清阁就一并逮了,送到京兆尹!”掌柜的话落下,再看到蠢蠢欲动要扑人的流民,护卫就一棍子打了过去,打得那些人面面相觑,即使不甘心也只能离开。

    元清正正好让玉竹提了东西下来,天色见晚,再不回去严氏就该担心了。

    华创终究没忍住,缓步上前,给元清正行了一礼:“元大小姐,久仰大名。”

    元清正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娇娇小小的,这般近的距离,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味。

    这少女身上的药味比自己要浓重得多,没有用过熏香去压,透出淡淡的清苦,若是闻不惯的人,当是要皱眉头的。

    “你是?华创?”这个气味,在严氏身上出现过,都是华创去请安之后才能闻到的。

    元清正的鼻子,闻过一次便记住了。

    华创没想到元清正能记住自己,心里有些惊喜,乖巧答道:“是,小女子华创,是华氏的养女。”

    “既然是舅舅的女儿,别管是不是收养的,都是称得上一声表妹的,怎得不常入府坐坐?”元清正是觉得十分好奇,严氏都住在了镇北大将军府,华创作为收养的亲孙女,三天两头也没见出现过在严氏跟前,也不像是个狼心狗肺的。

    若只是为了华氏立府,日常请安不便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每次去严氏那里,都没遇见过她,好像特意躲着自己似的。

    华创帏帽下的脸上带了几分喜色,有些紧张,还是乖乖回答道:“表姐,祖母免了我的请安,我身子也不太好,祖母怕我奔波劳累。”

    进京的时候,院子是管家提前买好打扫出来的,家丁护卫都一应俱全。

    京中人皆知,那一进三出的小院子,是华氏的娘家人,跟镇北大将军府是亲戚关系,也不会有人找茬,自然出不出府,去不去严氏跟前请安,都不打紧的。

    元清正看着规规矩矩的女孩,下意识心头一软,从小到大,忠义伯府的堂兄弟姐妹,都是没那么亲近的。

    就连白氏的亲女儿元应仙,两人都不曾十分亲近过,就像是两个戏子,表面维持着姐妹情深也罢了。

    “那些流民也是可怜,怎么表姐不舍些吃食?可是有什么不妥?”华创心里疑惑,也想跟元清正多说两句话,便出声问道。

    “还能为什么?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渔。”一个清朗的男声传来,卫厌箴抬脚就进来了。

    “你若是施舍了,这生意还做不做了?看看之前那个忠义伯府没脑子那个,装善心丢了半吊钱,可不是引了一大堆流民过来?她只当她是发善心,看看这挽清阁闹成什么样?”卫厌箴毫不留情嗤道,对于那些沽名钓誉的闺阁小姐,一向都觉得她们虚伪。

    元清正斜了卫厌箴一眼,护着华创道:“卫大少爷,少在这里耍宝了,回京以后没事做吗?成天闲逛,没得吓着小孩子。”

    卫厌箴闻言挑了挑浓黑的眉毛,小孩子?

    说的是她这个,还是旁边那个?

    她俩不都是小孩子吗?

    元清正柔声,难得有耐心,细细解释道:“你若予了他们白吃白喝,他们便都当你是好欺负的,若是要发善心,大可恩威并施。”

    随后,元清正芊芊细指指了一圈门外还在伺机环绕的流民:“你看他们,多是身强力壮的,能第一批逃进京来,从水患里活下来的,都是身上有力气,身强体壮的,那些个老弱妇孺,多半都死在洪水里了。

    他们进京后,若是知道挽清阁每天免费给饭吃,都来门口闹,像这样去扑挽清阁的客人,可不得砸了挽清阁的招牌?谁人还敢来一群流民闹事的地方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