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夏继续道,“所以我说,我们要想别的办法,我现在这样做本质上并不是为了保护顾南枝的身体,而是为了保护她的灵魂。

    你要知道,随着这具身体逐渐腐败,灵魂也会受到创伤。”

    桑青青指尖一颤。

    为什么感觉姬夏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知道现在顾南枝的身体里是别的灵魂一样。

    还是说,他本来就是做这件事情的,所以才会习惯性的将灵魂和身体作为两个部分分开来讲。

    但是她还是提高了警惕,因为这个姬夏实在是过于诡异和奇怪。

    桑青青故作镇定,听不出异常一般,“所以你说的别的办法,可有什么想法吗?”

    姬夏点点头,目光却在润心身上徘徊。

    此时三个人在床帏之内,而风竹等人在床帏之外,至于太医和萧家人等人,全都在外厅。

    桑青青道,“这个是自己人。”

    于是姬夏放缓了声音,只让床帏内的三个人听得清楚,只两个字:

    “换身。”

    “换身?”

    桑青青和润心的声音同时间响起,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是默契的质疑和警惕。

    “敢问姬公子,你所说的换身是什么意思?”

    姬夏轻笑一声,“其实你们两个人知道是什么意思不是吗?就是给顾南枝的灵魂换一个身子,这副身子便任由她腐烂去。

    只是如此一来,即便是顾南枝的灵魂能够保住,但是身份却没有办法保住了。

    萧家的人如果能接受并且愿意配合的话,倒是可以给她一个新的身份,比如萧家的养女。”

    桑青青紧蹙眉头,“如果换身的话,是不是要找一个还活着的人的身体。”

    姬夏停顿一瞬,随后道,“也不一定非要是还活着的,刚刚死的也可以,但是只能是一刻钟之内,否则身体也是无法使用的。”

    刚刚死……

    如果真的要换身,那最好也是和阿枳差不多年纪和健康的身体,可是哪里就能找到一个那么正好的尸体。

    若是有年纪差不多的,基本是患了病走的,她不想让南枝一直都生活在病痛之中。

    这要怎么办……

    桑青青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底逐渐浮起迷茫和不确定,“如果……我的身体,是不是可以呢?”

    世子府。

    容灼此时心情异常的好,因为阿枳终于醒过来了。

    昭林常说,阿枳胜过千千万万种药材,是治疗他病症的最佳良药。

    无需她做什么,只要她在这里就好了,只要他知道她在那里就好了。

    “主子!”

    昭林甚至没有经过禀报就直接闯了进来,拱手,面色严肃,眉头紧皱。

    容灼此时心情甚好,所以没有心思和昭林计较规矩礼节,只是道,“你倒是愈发的没规矩了。”

    说着抬头,才看到昭林的神色,他的心中蓦地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刚才得到消息,师父她又在皇宫中晕倒了,是被三皇子的一个女暗卫一路抱回萧府的。

    萧府请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过去,桑姑娘也一直在师父身边没有离开。

    但是半个时辰之前,有人看到桑姑娘脸色惨白的从萧府跑出来,紧急去了姬府,将姬夏给带过去了。”

    容灼“噌”的一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骤然倒地。

    他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脑子里此时却在不断地盘着此事。

    萧府,是没有能力请得动太医院的太医的,有能力的只有一个人——萧夫人,慕萧。

    太后对之的喜爱程度就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一般,态度极其宽容,也送了慕萧一块皇令牌。

    皇令牌,是什么概念,被赐予者和赐予者在皇宫中几乎拥有同样的权力,自这块令牌被梁朝的律法允许存在之后,从来都没有被赐出来一块,所以也就不用提没有人敢用了。

    梁朝至此,只此一块。

    慕萧并非不知轻重的人,所以皇令牌被赐下这么多年,却从来都没有用过。

    现在却利用皇令牌的权力将皇宫中所有的太医都给调集了过来,甚至顾不得皇上的怪罪,可见事情是有多么的严重。

    还有那个姬夏。

    据他所知,姬夏专涉神灵之事,这件事情甚至已经严重到了桑青青要去请一个能稳得住阿枳灵魂的人。

    容灼只觉得脑海中好像忽然间砸下了庞然大物,敲得他头脑昏昏沉沉,脚下一个踉跄,狠狠撞在桌角都没有知觉。

    “主子!”

    昭林连忙上前扶住容灼。

    主子想要办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呢,这一段时间一直都在为师父牵动心神,病情又更加严重了。

    要是这样下去,他是真的担心主子快要熬不过今年冬天了。

    容灼抬手,“我无事,昭林,你去将那株千瓣冰莲拿来。”

    “主子!”

    昭林不可置信地看着容灼。

    那千瓣冰莲,是唯一的,可以给主子续命的东西。

    早就有太医说过,他活不过二十五岁,如果有千年冰莲的话,或许可以延长二十年的寿命。

    所以当年王爷亲自上雪山,给主子弄来的这么一株千瓣冰莲,世间只此一株。

    如果主子真的选择给了师父,那么他自己就是死路一条,没有任何退路。

    昭林一瞬间红了眼睛,挣扎痛苦让他眼泪失禁。

    两个人都是对他极其重要的人,他本来受王爷的恩惠,欠王爷一条命,便一直都在主子身边照顾着。

    对于他来说,主子不仅仅是主子,还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

    而师父,就是另外一个亲人。

    师父于他,也是恩重如山,他这一身的武艺,有八成都是和师父学来的,没有师父,他现在或许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奴才。

    现在主子这样的命令,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不管怎么样,总是有一个人要死的。

    容灼低喝,“这是我的命令!昭林,别忘了你曾经发过誓,永远不会违背我的命令,你现在要违背誓言吗?”

    昭林止不住地颤抖着,目光里满是水花。

    他垂头拱手,“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