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

    “怎么可能是他?”

    李景隆也很惊讶,甚至有些惶恐。

    满朝文武谁都知道,皇帝陛下不喜大皇子朱高炽,偏爱二皇子朱高煦,宠爱三皇子朱高燧!

    这朱高燧正是永乐皇帝的小儿子,因为是老幺,所以备受永乐皇帝宠爱。

    “为父与这位三皇子,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啊?”

    李景隆确实有些慌了。

    他没想到三皇子竟然敌视自己,暗中阴了自己一把!

    李弘壁见状摇了摇头,温声安抚道:“先别慌,可能事情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事关三皇子朱高燧,李弘壁也觉得有些棘手。

    因为朱高燧这位三皇子,可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他不但是狗皇帝最宠爱的儿子,而且也是眼下唯一在京的皇子!

    大皇子朱高炽还在镇守北平,而二皇子朱高煦则被调往开平防守边境。

    狗皇帝迟迟不将这两个儿子召回京师,是因为册立储君一事,他还没有下定决心!

    而小老三朱高燧,同样野心勃勃觊觎皇位,但成也老三败也老三,他因为是老三所以备受朱棣宠爱,却也因为是老三,所以最是没有希望入主东宫。

    也正因为如此,老三朱高燧和老二朱高煦就勾结在了一起,敌视最有希望被册立为太子的老大朱高炽!

    这也是李弘壁最为忌惮的地方!

    历来参与夺嫡之争,无论是谁都没有好下场!

    比如某位现在正春风得意的大明第一才子,历史上就是因为卷入了朱高炽与朱高煦的夺嫡之争,最后被彻底魔化的纲子活埋在了雪地里面,生生冻成了冰棍!

    所以,绝不能掺和进去!

    朱高燧这个三皇子,现在正奉命执掌锦衣卫,专门负责监察百官刺探情报,可谓权势滔天!

    要是他真有心对付曹国公府,那事情可真就麻烦了。

    李弘壁再次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危机感,正是来源于那位三皇子朱高燧!

    “爹,你确定没有得罪这位三皇子?”

    “绝对没有!”李景隆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他虽然是个老纨绔,但也不是真的没有脑子。

    什么人可以揍可以打,什么人万万不能得罪,李景隆心中还是有数的。

    他与这位三皇子朱高燧毫无来往,哪怕在靖难之役中也没有交过手,没有任何仇怨可言啊!

    李弘壁闻言眉头紧锁,随即无奈地笑了笑。

    “那这问题就不是出在你身上,而是出在他身上了。”

    “行了爹,你安心静养吧,此事我会解决!”

    李景隆闻言叹了口气,他现在也只能指望自己这个儿子了。

    老李家好不容易逃过了朱棣的清算,现在却又招惹了一个朱高燧,可谓是倒霉透顶!

    “儿呐,你行事要当心啊!”

    “实在不行,为父去向那三皇子赔礼道歉都可以!”

    李景隆叹了口气,他现在也是彻底没什么脾气了,只想着保全一家老小,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哪怕是让他低三下气地去求那位三皇子,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一马,李景隆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行了行了,你老实养伤吧!”

    对方无缘无故发难,自己主动去赔礼道歉?

    李弘壁还没有这么下贱!

    皇子又如何,就能平白无故恶心人了?

    你想试试,那就试试,看谁先逝世!

    不过眼下还是需要弄清楚真相,那小老三朱高燧究竟因为什么,而敌视李景隆。

    李弘壁安抚住了李景隆,然后取来了秋香制作好的牙刷与牙膏,直奔皇宫而去。

    抵达宫门口处,李弘壁不出意料地被拦了下来。

    李弘壁倒也不慌,笑呵呵地说出前去求见皇后娘娘,让值守甲士代为通传。

    约摸等了三刻钟的时间,一名太监匆匆赶了过来。

    这太监身形异常魁梧,并且相貌英武坚毅。

    如果不是他穿着宦官的服饰,李弘壁都会误以为他是名武将,而不是个死太监!

    永乐朝的太监,多少沾点离谱了嗷!

    “小公爷,请随奴婢入宫。”

    “皇后娘娘听闻小公爷求见,甚是欢喜呢!”

    听到这话,李弘壁心思一动,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不知公公贵姓,弘壁看见公公觉得很是亲切!”

    太监听到这话,有些讶异地看了李弘壁一眼。

    要知道这个年代,太监宦官可是宫廷里面最不受待见的人。

    原因很简单,这是程朱的时代!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说割上一刀,随便剪头发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过!

    再者传宗接代可是头等大事,这是华夏百姓自古以来贯彻进入骨子里的理念。

    可是他们这些个宦官阉人,挨了那一刀之后,连传宗接代的机会都没有了。

    如此种种,导致宦官阉人很是受到轻贱鄙夷,他们自个儿内心也很是自卑,直至彻底扭曲黑化。

    “小公爷说话就是好听,难怪皇后娘娘对您青睐有加。”

    “奴婢名郑和,忝为坤宁宫掌事太监……”

    “什么?你是郑和?!”李弘壁闻言大惊失色,竟失声叫出了口。

    眼瞅着四周禁军甲士目光不善地看了过来,郑和吓得腿肚子都快软了,急忙上前捂住了李弘壁的狗嘴。

    “小公爷,噤声啊!”

    “宫闱禁地,可不敢大声喧哗啊!”

    郑和也是纳了闷了,这小子怎么突然跟失心疯了一样?

    他是叫“郑和”没错啊,本姓马,叫做“马和”。

    因为郑村坝之战立下了功绩,所以被皇帝陛下赐姓为“郑”,所以现在叫“郑和”。

    怎么了?

    这名字很牛逼吗?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啊?

    李弘壁悄悄掰开了郑和的手指,满脸崇敬地看着郑和!

    郑和啊!

    这特么可是郑和!

    大明传奇航海家!

    七下西洋的三宝太监!

    名垂千古,流芳百世的……太监!

    “咳咳,郑公见谅,小子方才有些变态了。”

    “失态失态,小公爷可别开口了!”

    郑和不着痕迹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他现在只想把这小子尽快送到目的地,然后就逃之夭夭。

    天知道李景隆那个废物纨绔,怎会生出这般古灵精怪的难缠儿子!

    “郑公,有没有兴趣开大船啊?”

    “没兴趣没兴趣,小公爷,奴婢是个宦官啊。”

    郑和满脸无奈地苦笑道,他误以为李弘壁是在邀请他开着画舫去十里秦淮。

    虽然说郑和也想见识一番十里秦淮的旖旎风光,可问题在于他是个阉人啊,有心无力、望洋兴叹啊!

    “郑公别误会!”

    “小子说的不是十里秦淮,而是真正的战船舰队!”

    李弘壁急忙解释道,“瞧郑公这面相,当是驰骋海疆的将军外使啊,怎能在这宫闱之地聊度残生?”

    郑和:“???”

    将军?

    驰骋海疆?

    你说的是我郑和?

    你别吹牛逼了行不行?

    “小公爷又说笑了,奴婢只是个宦官。”

    “宦官又怎么了?”李弘壁劝道:“这历朝历代,贤宦流芳百世者,也不在少数啊!郑公为何要妄自菲薄?”

    “妄自菲薄?”郑和自嘲地笑了笑,“奴婢不过是一介阉人,又有何前途可言?”

    现在的郑和,处境确实一般。

    他虽然是燕王府出来的老人,可因为阉人身份,不得重用,只能在内廷里面做个高层太监。

    一想到这儿,李弘壁就有些心动。

    奇货可居,这种事情,李弘壁也很乐意做。

    毕竟现在跟郑和打好关系,肯定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郑公此话,恕弘壁不敢苟同!”

    郑和闻言一愣,他不明白李弘壁为何突然兴奋起来了。

    “小公爷何出此言?”

    “郑公可知,那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天下第一通史巨著,是何人所著?

    “是那西汉太史公司马迁,他也是个阉人!”

    “郑公可知,那总结前人造纸经验,革新造纸工艺,制成了‘蔡侯纸’,使得天下学子有纸可用、有书可读,使得我华夏文化可以传承不断之人,是谁?”

    “是那东汉龙亭侯蔡伦,他也是个阉人!”

    “郑公可知,那先后平定李唐景龙之变、韦后之乱,守护李唐皇室拨乱反正,南征北战屡平叛乱,一生沙场征战无一败绩,为李唐立下赫赫战功,被誉为盛唐一代名将,又是何人?”

    “是那李唐虢国公杨思勖,他同样是个阉人!”

    李弘壁一连串地自问自答,直接将郑和震撼得无以复加!

    “西汉太史公司马迁!”

    “东汉龙亭侯蔡敬仲!”

    “李唐虢国公杨思勖!”

    郑和暗自呢喃道,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明亮。

    对啊,他们也都是阉人啊!

    司马迁虽然不是正统阉人,但他遭受了腐刑,那就是阉人!

    蔡伦本身就是个太监,不折不扣的阉人!

    杨思勖亦是如此,也是个阉人!

    大家都是阉人!

    那为什么他们可以名垂千古流芳百世,为什么我郑和就不可以?

    “郑公,历史就摆在你眼前,宦官亦可成就一番伟业,切莫妄自菲薄啊!”

    李弘壁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目光灼灼地看向郑和。

    郑和见状一怔,心神都有些颤动。

    嘶……

    成就伟业?

    阉人也可以吗?

    可以!

    他们可以!

    我郑和一定也可以!

    郑和深深地看了李弘壁一眼,随即郑重地向他行了一礼。

    一颗名为“雄心”或者“野心”的种子,悄然在郑和心间生根发芽,然后不断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