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西大营。

    远处校场上面隐隐可见尘土飞扬。

    漫天尘土里,将士们刀戟如林,齐声喊杀,森森杀气令人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大明战兵,燕军虎贲!

    点将台上,早有一众将领在场。

    成国公朱能,信安伯张辅,安平侯李远,阳武侯薛禄,武城侯王聪……都是赫赫有名的靖难名将。

    然而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李景隆父子出现之后,这些将领都跟没看见一样,继续自顾自地闲聊着,把他们当成了空气。

    倒是朱能见气氛有些尴尬,出动出言打着招呼,还将李弘壁拉过去,跟一众名将们介绍了起来。

    诸将起初看在朱能的面子上,才跟李弘壁说说话,一听说此子深受皇帝陛下器重信任,顿时就来了兴趣,竞相与李弘壁攀谈。

    只留下老纨绔李景隆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根本没人搭理,可谓是尴尬到了极点。

    丘福见此情形,也是不以为意,懒得搭理李景隆这个废物草包。

    一番寒暄后,丘福主动带起了节奏。

    “老兄弟们,你们觉得咱这次能不能出兵?”

    没错,丘福现在就只想要出兵,或者说迫切地想要发起战争!

    只有战争爆发,二皇子朱高煦才会有上位的可能!

    不然天下承平,只会是大皇子朱高炽的主场!

    一众将领听到这话,都是众说纷纭,支持打仗的有,反对出战的也不少。

    但总体而言,还是支持出兵的公侯占了绝大多数。

    毕竟对于勋贵武臣而言,只有打仗他们才能获得军功,才能更进一步!

    李弘壁作为一个刚加入武将圈子的小透明,自然是老老实实地听着,压根不敢开口。

    不过他眼尖地注意到,还有两人始终都没有开口。

    一是军方第二号人物,眼下最能打的靖难名将,成国公朱能。

    与日益老迈的淇国公丘福相比,朱能就年轻太多了,他现在不过三十四五岁,正值巅峰鼎盛的时候,远非丘福这个糟老头子可比。

    另外一人,却是信安伯张辅。

    这张辅乃是名将张玉的长子,就是那个东昌之战中为救朱棣而壮烈战死的张玉!

    张玉在朱棣称帝后被称为“靖难功当第一”,追封荣国公,赐谥号忠显。

    不过这种追封爵位,自然就不是世袭罔替的了。

    按道理来说,张辅最差也能捞一个侯爵,毕竟他爹张玉的功绩摆在这里,而且张辅本人也在靖难之役中立下了不小的战功,结果最后只得了个伯爵,大明王朝最次的爵位。

    其实真正原因,不是狗皇帝不器重张辅,而是狗皇帝为了避嫌。

    张辅的妹妹,被狗皇帝纳为了妃子,所以老张家摇身一变就从将门变成了外戚。

    不过这样一来,张辅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

    为了避嫌他的爵位被狗皇帝给按了下来,再加上亲爹也已经战死沙场,偌大一个老张家只能靠他一人撑着,偏偏最后还只得了个伯爵,难免让人失意气馁。

    李弘壁笑眯眯地看着沉默不语的张辅,走到他身边主动开了口。

    “信安伯为何一言不发?”

    张辅面容刚毅不怒自威,只是淡淡地瞥了李弘壁一眼,没有开口说话。

    嗯,不屑与纨绔子弟交谈。

    李弘壁碰了颗软钉子,也丝毫不以为意。

    没办法,谁让他亲爹是李景隆呢?

    顶着这么一个名头,可想而知众将对他的初印象能好到哪儿去?

    “信安伯,弘壁倒是觉得,这仗肯定打不起来!”

    “哦?”张辅终于来了些兴趣,“为什么这么说?”

    “原因有很多啊!”李弘壁笑了笑,“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粮草问题。”

    “大明刚刚经历了一场长达四年的血腥鏖战,已然是元气大伤,皇帝陛下就算再有心,也不可能会在此刻出兵,否则会天下不宁!”

    张辅深深地看了李弘壁一眼,笑道:“你倒是比你爹要强多了!”

    “信安伯这是在夸赞弘壁吗?”李弘壁笑呵呵地拱了拱手。

    他这姿态,倒是给张辅整不会了。

    正当这个时候,太监亦失哈赶了过来。

    “诸位将军,天子御架已至辕门外!”

    众将神情一紧,丘福整了整身上的铠甲,冷声肃然道:“诸位,随老夫迎天子御驾。”

    众将随即来到辕门外站立。

    李弘壁这时才发现,朱勇、丘松、顾兴祖等勋贵子弟也全都来了。

    只不过他们都被拦在了军营外面,没有资格进去。

    见到李弘壁从军营里面出来,还跟丘福、朱能等军方大将有说有笑,一众勋贵子弟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的老天爷啊,那不是草包李景隆的儿子吗?

    他什么时候跟淇国公和成国公这么熟了?

    难不成今儿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一众勋贵子弟百思不得其解。

    三小只却是颇为兴奋,满脸的与有荣焉!

    因为那可是他们的恩师李弘壁啊!

    不一会儿,天子御架来了。

    远处可见旌旗飘展,羽林卫执戟当先,禁军后面是一队队宦官宫女,捧着天子出行的仪仗用具。

    一乘巨大的金黄色车辇出现在众人视线内,车辇后面朝臣扈从如云,道路两旁行人商贾皆远避跪地行拜礼。

    车辇至辕门外停下,丘福朱能等一众将领纷纷上前站立行礼。

    李弘壁这些勋贵子弟则属于第二梯队,老老实实地站在将领后面,跟着躬身行礼。

    朱棣龙行虎步地走下车辇,笑道:“此地不是朝堂,你们这些家伙就不必多礼了,一切按照军中规矩来!”

    这是皇帝陛下在安抚臣子,活跃气氛。

    但丘福朱能却又不能当真,还是老老实实地行了礼,身后诸将与勋贵子弟亦纷纷跟上。

    朱棣同丘福、朱能这些老兄弟闲聊几句后,目光就转移到了勋贵子弟身上。

    仅仅只是淡淡亦瞥,朱棣就注意到了李弘壁。

    没办法,李弘壁实在是太显眼了。

    他身上还穿着精金锁子甲!

    在阳光映衬之下,宛如天神降世!

    朱棣见状有些傻眼了,下意识地看向了丘福。

    “丘愣子,那不是朕赏赐给你的精金锁子甲吗?”

    丘福回头一看,顿时就被气笑了。

    他先前还没有注意到,现在才发现,李弘壁竟然穿着自己的宝甲。

    这个混账小子,真是爱显摆啊!

    “咳咳,陛下英明,就是那精金锁子甲。”

    “因为李先生教导犬子有方,所以老臣将这宝甲转赠给了李先生。”

    似乎是在担心会触怒朱棣,丘福紧接着又开始卖队友。

    “不只是老夫,还有朱能,他也把斩鲸百炼刀送给了李先生!”

    此话一出,众将顿时都震惊了,就连朱棣也不例外。

    “李先生?”

    “丘二愣子你喊他李先生?”

    “还把朕赏赐给你的宝甲都送给他了?”

    朱棣满脸震惊,觉得有些好笑。

    李弘壁这混账东西,摇身一变成李先生了?

    诸将也觉得不可思议,看向李弘壁的目光中充满了惊疑。

    “那可不,李先生教父育子可是很有一套嗷!”

    嘶……

    等会儿!

    育子这个先不说。

    教父是什么意思?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李景隆。

    后者此刻正满脸生无可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苍天啊,大地啊,哪有这般大逆不道的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