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回京,凉国公蓝玉是得胜凯旋,在朝堂上也算是威风凛凛、大放异彩,近年来屡立战功不说,再加上徐达、李文忠先后离世,这让蓝玉风头正盛。

    但是那又如何,回到了家里该挨打还是挨打,在外面跋扈倒也算了,回到了家真不一定有嚣张的本钱。

    在凉国公府他是说一不二,不过现在是在开平王府,就被打了个皮开肉绽。

    后背看似是被抽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只是蓝玉一点都不当回事。只是皮外伤而已,可能看着有点吓人。他也算有恃无恐,姐姐还能真舍得把我打伤不成?

    常蓝氏大概是打累了,也觉得教训一下就行,不能真的给小弟打伤了。

    “你那些庄田我做主给发卖了,你有没有牢骚?”

    蓝玉立刻回答说道,“不敢有牢骚,卖了就卖了。”

    常蓝氏又说道,“一会儿让森儿过去,那些只是记名的义子,一口气全都给遣散了。”

    蓝玉愣了一下连忙求情,“姐,好些义子都是随我到处征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嗯?”常蓝氏立刻呵斥,“还是打轻了不成?那些人也都是在军中,遣散了还能有个差事,难道没了你凉国公这个义父,他们就饿死了不成?”

    蓝玉心里虽然不高兴,不过还是说道,“行,就让森儿去遣散。”

    常蓝氏继续呵斥说道,“倘若再让我听到伱在外头收义子,我非先打断了你的腿,再打烂那些攀附权贵之人的嘴!以后义父、义子之说,不准再提!”

    蓝玉只能说道,“知道了。”

    常升这时候也劝着说道,“舅舅,不是我们不近人情。实在是现在紧要关头,前些天允熥做主杀了江夏侯,前些天驸马欧阳伦也被正法了。你说说他们都是些什么身份,现在外头都有些乱糟糟的传言,他也为难。”

    提到这个,蓝玉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杀了他们?”

    “江夏侯之子跋扈宫中作乱,欧阳伦仗着外戚身份敢走私盐铁茶去漠北。”常蓝氏冷冰冰的说道,“现在知道怕了?勋贵人家的枉法也不是一个两个,哪个杀不得?”

    蓝玉立刻干笑起来,要说他以前做的一些事情,砍头好像也不为过。

    现在陛下舍得杀发小了,也处死了女婿,这确实有些吓人。

    因为那些罪名看似都是死罪,可是要是按照陛下以前的性格和脾气,别人不敢说,江夏侯和欧阳伦说不定也就是小惩大诫,不可能真的杀了。

    常蓝氏又怒骂说道,“知道你是个杀才,就喜欢打仗。允熥立为太孙,你就该早些回来。你可倒好,不想着帮他一把,还想着打去其他地,有你这么做事的?”

    蓝玉更是尴尬了,说道,“我也没想到这些,这事真不怨我。就想着一鼓作气的给那些蛮子都杀绝了,免得以后起祸乱。”

    蓝玉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也觉得比较委屈。

    乘胜追击,这才是他所认为的最好做法,可惜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一些良苦用心。

    哀莫大于心死,常蓝氏现在已经无话可说了。自家这个弟弟不开窍的时候真能气死人,都说蓝玉学到了常遇春九成的本事,常蓝氏可不这么认为。

    她的丈夫悍勇无双就不用多说,那也是有大智慧的,不像蓝玉就是一根筋。

    “这两天太孙要过来,你最好给我本分点!”常蓝氏警告着说道,“他是太孙,是储君!你我皆是臣子,少给我在那摆你的长辈架子!”

    蓝玉就连忙说道,“不敢、不敢!这个分寸我还是有!此前太子爷还在的时候,我哪敢自称舅舅。就是被打被骂,哪次我不是低眉顺目的都受了?”

    常蓝氏更是来气,说道,“那是太子!”

    太子的手段大家都心里清楚,不服气都不行。要是在太孙面前摆架子,蓝玉说不定脑袋一犯迷糊,到时候就真的做出来一些失体统的事情,那可就不好了。

    对于朱允熥被立为皇太孙,蓝玉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虽然以前太子流露出对朱允熥不太喜欢的样子,可是作为太子的心腹,蓝玉自认为还是有些话语权,还是可以给太子一些建议。

    更何况作为统兵大将,作为屡立战功的勋贵,他觉得太子不可能考虑其他人选。

    只是没有想到太子早逝而已,只是没有想到太孙这么早被立了,这也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朱允熥也没有第一时间赶往开平王府,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好歹也是储君,没必要上杆子的去笼络蓝玉。

    在大本堂,朱允熥笑着在听着朱高炽、朱济熺等人的争论,大明的皇室教育还算是成功。这也是精英教育了,这些皇子皇孙等人对于一些事情的道理都懂。

    可是要做起来的话,那就是有些另当别论的意味了。

    朱高炽振振有词,说道,“凡是圣明的君主必然会有好的恤民政策,水灾旱灾之时本是天意,灾民能靠什么度过?还不是要看圣主恤民?我觉得赈灾大计,首先得让百姓有活路,再图恢复生计。当减免受灾之地赋税,百姓才能休养生息。”

    朱济熺就不太认可的说道,“高炽,那你可想过大明之大?每年都有数地受灾,赈济百姓倒是不要紧,不能让灾民乱了起来。只是灾后,该征收赋税就要征收,要不朝廷国库空虚了,那才是大麻烦!”

    “岂能处处受灾?”朱高炽不认可的说道,“要我说只是给灾民施粥,他们是能活下去。活下去之后呢?还要重新盖房、重新安家,一两年都未必能弄好。这时候再收税,百姓负担何其重?到那时,他们能有活路?”

    “那要是江南之地受灾呢?”朱济熺直接说道,“你是仁善了,江南之地本来就是朝廷粮税之地,要是受灾之后减税,朝廷必然国库空虚!”

    江南的赋税比起其他地方是要重一点,尤其是苏州等地,现在大家都是私下说老朱对苏州等地课以重税是在报复当年那些人对张士诚的支持。

    更本质的来说,还是江南之地相比起其他地方平稳一些,粮食的产量等等也高一点。

    其他很多地方还在恢复民生,那自然也就只能是从江南之地更多的收税,这样才能够保证国库充实,才能拿出一些资源去支援其他地方的恢复生产等等。

    朱尚炳递给朱允熥一块点心,小声说道,“他俩争什么争?到时候不还是承袭王位,在王府里逍遥快活就好。用不着他们保境安民,争那些有什么用?”

    看着这个堂弟,朱允熥笑着打趣,“这话要是皇祖父听着了,肯定要骂你了。你是秦王世子,以后也要镇守一方。这些事情,怎么就不关你的事?”

    “我有不用临民,自然不关我的事!”朱尚炳就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要是去征税了,那才是大麻烦。我一不征税,二不管地方政事,三不掌兵,这才能逍遥自在。”

    这小子看的通透,不过这也是很多藩王的真实写照,这也算是底线问题了。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你该学还是要学,以后用得着你的地方不少。像二叔那样多好,能够节制诸将,遇到战事还能督战、统兵,以后你帮着镇守,我也能安心。”

    “那不行,我没父王的本事。”朱尚炳直接说道,“我吃不了苦,一点都吃不了。打仗这些事情,估计兄弟们里头没一个有本事的。”

    朱允熥才不信这些,“这倒说不准,真要是到了那时候,该能撑得住场面。”

    就比如说胖嘟嘟的朱高炽,北平被朝廷大军围住的时候,他不是很好的守住了么。这还是目前兄弟几个当中被认为最不擅长武事的,可是到了要拼命的时候,一点都不掉链子。

    “回头你劝劝二叔,不要大兴土木,对王府里的人好一点。”朱允熥开口说道,“别的人说了没用,你的话二叔多少能听进去些。”

    秦王世子朱尚炳,可不是秦王妃所生,而是朱樉最爱的次妃邓氏所生。虽然名义上不是嫡子,但是在朱樉的眼里,朱尚炳就是他的嫡长子。

    朱尚炳有些为难的说道,“皇兄,臣弟说了也没用。皇祖父教训一二,肯定能行。”

    能行才是怪事!

    在应天府的时候,朱樉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一旦到了西安,就不断的放飞自我,缺德、残暴的事情一样不少做。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那过两年让你回去,王府里的事情你能帮忙管一管吗?”

    这一下不要说朱尚炳了,朱济熺、朱高炽等人也都竖起耳朵了。

    在应天府读书当然不错,可是他们还是想要回封地。要不是在皇宫读书、生活都非常好,还以为他们是质子呢。

    朱尚炳立刻说道,“臣弟肯定竭力辅佐父王!”

    朱济熺也立刻说道,“允熥,让我也回去呗?我看晋王府这些年也在大兴土木,我回去了肯定给停下来!”

    朱高炽又是期待又是担心的说道,“皇祖父能答应吗?”

    “过完年就让你们回去,这事咱们几个先说好,到时候我挑头去奏请,你们可别退缩了。”朱允熥就笑着说道,“咱们一个人去求肯定没用,这么多人一起去求,皇祖父肯定给点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