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的心情不错,主要就是很多的事情进展顺利。

    勋贵集团上下一条心,坚决认定这一次的出海就是打仗,所得的就是一些战利品。这些也是属于他们的利益,当然不会轻易退让。

    至于官商勾结、士绅想要动些歪心思,自然也是有着朝廷法度了,这些事情也用不着朱允熥过于操心。

    朱橚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应天府,先去奉先殿祭拜,自然也看到了手捧玉圭的朱允熥。

    叔侄两个按照老朱制定下来的规矩,先是朱橚拜见朱允熥这个储君,然后再是到了偏殿朱允熥这个侄儿拜见皇叔。

    “允熥,火急火燎的叫我回来,这叫个什么事!”朱橚忍不住抱怨说道,“真要说起来,老六也是该到了,他为何还没有到?”

    楚王朱桢也是一个滑头,虽然南昌离的远,但是也不至于特别远,说到底就是不想成为第一个到达应天府的藩王,觉得没有好处。

    朱允熥就不高兴地说道,“五叔,您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以往五叔是最喜欢回应天府、回老家,怎么现在就变了?”

    “你也说了是以往,能是现在?”朱橚有些抱怨的说道,“我那会儿也是年轻不稳重,现在都这个岁数了,还能不稳重?”

    朱允熥笑了笑,“侄儿遇到了麻烦事,自然也就想着五叔伸把手帮衬一下。”

    虽然朱允熥的脸上全是笑意,可是朱橚觉得这也不是在开玩笑,这自然也就让他心里有那么一些怀疑和担心了。

    朱橚看着朱允熥,谨慎的问道,“什么事情现在还能难得住你?该不是父皇抱恙?”

    “审案,现在缺个有份量的宗室审案。”朱允熥直接揭晓谜底说道,“到时候五叔带着我家老四去审案,一些京官和江南士绅勾连,这事我不乐意。”

    朱橚立刻松了口气,随即就大包大揽,“行,这个事情我能办!你到时候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就行,肯定审出来一个你想要的案子。”

    朱允熥一贯都不会小看他这个五叔,也知道自己五叔虽然纨绔,相比起其他的一些叔叔们看似是要平庸不少,但是这可不意味他就是庸才。

    “罪证、人证都在,倒也不至于要靠五叔办出来一个案子。”朱允熥就赶紧说道,“只是需要仗着五叔的身份,我家老四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朱橚沉默片刻,说道,“把你家老四封到我跟前,我帮你看着点。”

    对于吕太子妃的三个儿子,朱橚等人自然没办法亲近,不过到底是侄子,稍微照顾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允炆我都容得下,更何况老四、老五。”朱允熥自信的说道,“五叔也不用多想,老四我准备让他去江西或者湖广,我要在那边开田。”

    朱橚想了想说道,“这倒也是,你六叔、你十二叔帮忙看着,这也就够了。你家老四、老五,去边塞也不好,外人要说闲话。”

    朱允熥也懒得解释什么了,因为就算是解释,别人或许是装作被说服的样子,可是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指了指门外,朱允熥说道,“去见见皇祖父,回来了总归是要过去才好。”

    这自然是不用多说的事情了,就算是朱允熥不提,朱橚也会提起,不见得就是对朱允熥有什么怀疑,而是这是为人子该做的事情。

    老朱乐呵呵的抱着朱文垚,现在也一点都不觉得老腰酸痛之类的。弯着腰抱着朱文垚,看着小家伙迈着小胖腿在倒腾。

    这哪里是朱文垚在学走路,完全就是老朱在提着小家伙在走路,这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力气活。

    “父皇。”朱橚还是非常开心,“儿臣朱橚,叩见父皇。”

    老朱抬头,脸上全都是慈祥,“看看你侄孙,好呀,咱老五现在也是爷爷辈的了。”

    朱橚笑着爬起身,但是朱文垚就不乐意了。这孩子心情好了给他亲爹一点面子,偶尔准许抱一下。现在第一次见到这个叔祖父,哪里会给面子。

    朱橚也不在意,只是隔着点距离挤眉弄眼的在逗着。朱文垚的胆子大,大概也是觉得这个叔祖父有趣,所以奶声奶气笑个不停。

    “父皇气色好了不少。”朱橚还是很开心的,一边逗着朱文垚一边说道,“我这侄孙就是福娃娃,也能给父皇添些福气。”

    老朱就眉开眼笑,只要夸赞他的重孙,那就是他乐意听的。更何况在老朱的内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这个重孙就是不折不扣的福娃娃。

    “咱前几年总是觉得时日不多,总是不敢睡的太沉,就怕醒不过来。”老朱就笑着说道,“这两年咱睡的踏实,都能乐醒。”

    孙儿能够掌控朝堂,现在又有了重孙这个指望,老朱自然也就不像前些年那样总会觉得活着没意思、没指望。

    老朱继续说道,“这一趟让你们几个回来,倒不是允熥要当皇帝,是有事情交给你们几个办。”

    朱橚就忙不迭的表明立场,“父皇放心就是,这几年儿子们都很本分,太孙吩咐的事情都不敢含糊,都给办的妥妥帖帖。”

    这也不算是自夸等等,而是朱允熥成为皇太孙以来,这几个有分量的藩王确实是明面上、私下里都对朱允熥这个皇太孙非常的支持,没有什么抱怨。

    至于说秦王犯事等等,那是朱樉等人的性格原因,不是说对朱允熥不满,也不是故意找事表达自己的不满。

    老朱自然也明白这些,就笑着说道,“你们几个绑一块也斗不过允熥,他待你们好,你们也该心里有数。咱这个孙儿顾着自家人,你们要领情。”

    虽然朱橚觉得老朱说的有些夸张了,但是也不好反驳,除了不想惹老朱生气之外,也是不愿意因为一些口舌之利去惹朱允熥不高兴。

    君臣的名分已经定下来了,所以有些时候也就别在乎叔辈的身份,这也没有太多的意义。

    老朱继续说道,“老七那样的,咱是懒得说了,屡教不改的东西。也就是允熥心善,这才给他体面。你们要引以为鉴,以后做事不得猖狂。”

    朱允熥就笑着说道,“祖父,七叔现如今也算是自省了,前些年还自陈过失。我想着七叔也算是醒悟了,过两年就让他改封。”

    老朱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随即还是批评,“允熥啊,你就是心太善!你七叔上书自陈过失就能信了?听其言不如观其行,老七还是要多看看!”

    站在一边的朱橚一瞬间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或许这个时候还是选择闭嘴才是最好的选择。

    也就是在父皇的眼里允熥才是心善、宽仁的性子,老七都给赶回老家种田了,说的还是过两年才准他改封,谁知道这过两年到底是几年之后呢?

    不过想想看也不用意外,父皇这些年是越看允熥越喜欢,大概是允熥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能合心意,自然也就是做什么都对了。

    手里的周王三卫给调走了,说是要疏浚运河、兵卫不够,朱橚这个周王没有反对,他只是没了周王三卫而已,反正那些兵马他本身调动不了。

    只不过这是一个开始,周王、齐王的三护卫都没了,其他的藩王也好不到哪里去,藩王三卫都是要被朝廷给收走的。

    主意是朱允熥这个皇太孙出的,可是旨意是皇帝下的,朱橚等人也没有任何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

    因为他们的兵权就是老朱给的,现在老朱将这些兵权给收回来,自然也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也挑不出来任何的问题。

    就算是心中有所不满,这个时候也只能憋着了,真要是将自己心中的不满给说出来了,那反而就是最蠢的事情。

    在凤阳老家有一个齐王在种地,自然也不介意再多一个或者两个王爷,这也是根本就不会太让人关注的事情,毕竟藩王有些时候就是处境最尴尬的。

    看似无比尊贵不假,可是一旦真的要是被罚等等,说不定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会为这些藩王说话,因为谁让藩王的出身有些时候天生就有‘不足’呢。

    朱橚回来了,老朱当然非常开心,哪怕自认为现在身体好了不少,只是到了这个岁数,也会担心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儿子们也一直不在身边,说看一眼少一眼都不为过,所以这个时候开心那也是非常好理解的。

    看着一直抱着朱文垚的老朱,朱橚越发觉得自己侄儿的皇位稳如泰山,父皇对文垚的宠爱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这几年你们常回来,大事小事也没少召见。”在朱文垚睡觉之后,老朱认真起来,“按照原本的规矩,你们这些藩王只能是每年朝觐。”

    这一点朱橚等人也心里有数,原本的规矩确实就是每年朝觐。但是最近这几年,他们回应天府的次数稍微多点,可能偶尔一年一两次。

    老朱就继续说道,“只是有些规矩不能忘,允熥登基称帝,你们几个不许回来。新皇登基前三年,不许朝觐。”

    看到朱允熥有话要说,老朱就说道,“规矩得定好,咱知道你能控制的了局面,只是以后文垚呢?后世的子孙呢?你开了头,以后事情就不好做。”

    听到老朱这么说,朱允熥也不逞强,“祖父教训的是,是我有些孟浪了。”

    不许藩王在新皇登基的时候来朝觐等等,实际上大家都明白原因,自然就是不希望在敏感的时候让那些藩王来到京城打探消息。

    或者是阴谋论一点的来说,新皇登基不稳,真要是来个有能力、有身份的藩王,说不定就会掀起一些风浪。

    所以还是干脆点,新皇登基的时候不许藩王朝觐,这样就可以从根本上解除一些隐患。哪怕不是全部的隐患,能够减少一些大的动乱根源,那就值。

    天家无私事,这在大部分时候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有些事情就需要做的决绝一点,这一切自然也是以大局为重。

    朱橚对此也不觉得意外,毕竟此前老朱就提过年底就要退位的事情,这件事情大家现在也都是心知肚明了。

    不要说这几个宗室藩王了,现在估计朝堂上下不少人都猜到了这些,也都默契的继续保持着现在的朝堂局面,以及会在无比自然的情况下效忠新皇。

    老朱也继续说道,“咱也想过了,你们几个呢,该做事就做事。有些时候还是得你们几个长辈帮忙,得罪人的事情得多出力才好。”

    朱橚忙不迭的认可说道,“父皇教训的是,若是允熥有什么吩咐,我们这几个肯定该出力。”

    朱允熥则笑着说道,“这一趟江南士绅的事情,我就准备让五叔带着我家老四审一审。到时候给办成了铁案,这个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老朱笑着点头,“这么做也好,宗室出面总好过三法司。那些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真要是全都让他们来办,说不定就要包庇了。”

    老朱从来都是以最恶劣的动机去揣测一些他看着不顺眼的人,那些贪官污吏等等,自然就是老朱觉得处处看不顺眼,也是想着那些人非常不可靠。

    朱允熥也跟着说道,“我也是怕这些事,所以让五叔和老四过去。到时候他们往公堂一坐,就是不说话也能让一些人投鼠忌器。”

    身份有些时候还是非常有作用的,在一些看似比较特殊的场合,宗室们的身份就是非常好用的,他们出面了就会让一些案子变得简单起来。

    朱橚也不怕得罪人,他都已经是周王了,也根本没必要在乎那些文臣武将们的想法。

    对于他来说,得到皇帝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藩王们大概也是这么想的,让皇帝觉得可以放心,这些藩王们的生活才可以真正的安稳舒适。

    要不然的话少不了被各种猜忌,真到了那时候才是苦日子了,到时候别说其他了,文武百官都要拿着藩王的过错去讨好皇帝。

    给皇帝办事,一点都不需要觉得丢人,这是好事情,争都争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