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纯白色的大蜘蛛顺着丝线慢慢爬下来,两只前肢还举着一叠衣服。

    它降到刘正面前,八只眼睛和四只眼睛互相瞪视。

    ......

    ......

    大蜘蛛不耐烦地把衣服扔到了地上,飞快爬走了。

    “喂,态度也太差了吧。”

    刘正挥动触手,差点就抽到了大蜘蛛的屁股。

    “管后勤的,态度差不是很正常。倒是你小子,脾气见长啊。”

    牛马说道。

    “没办法,我现在有易怒症。”

    他耸了耸肩道。

    “我劝你还是收敛点,餐厅里不比外面。”

    “我尽量吧。”

    刘正点了点头。

    他捡起新工服,将它套在了身上。

    新工服是件斗篷,两侧做了开口,方便他伸出自己的触手。

    面积相当宽大,可以完美地遮住他的身形。

    “你看着真像老城区那些谐教徒。”

    牛马吐槽道。

    “是吗?我倒是觉得挺不错的。”

    他盘腿坐在地上,又把本子放在马扎上,开始练字。

    刘正板着脸,就像一只应激的深海鱼类。

    细长的触手尖端缠绕着笔杆,一圈又一圈,就像是在绞杀猎物。

    “天。”

    他在本子上写下第一个字。

    不出意外的歪歪扭扭,钢笔本来就不是为了章鱼或者水母发明的。

    “地。”

    刘正写下第二个字。

    这次线条直了很多,就是每个弯折的地方都变成了圆角。

    “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他无视那些奇形怪状的字,一個接一个地写了下去,直到把整篇文章写完。

    “一个脸都没有的怪物默写《正气歌》,是不是很奇怪?”

    刘正自问道。

    “虽然我不知道《正气歌》是什么,但你现在无论写什么都会很奇怪。”

    牛马抬起头补刀道。

    “有道理。”

    他看着牛马那张大脸,突然问道。

    “大佬,你吃过人吗?”

    “小子,不做人就觉得自己行了,想和我掰掰腕子?”

    牛马冷笑着,站了起来。

    它浑身的肌肉渐渐隆起,覆盖在上面的皮毛散发出金属般的光泽。

    “告诉你,就算是行政总厨和总领班都不敢跟我大小声。人我吃了,男的女的老的小的我都吃过,怎么地吧?”

    牛马跺了跺脚,地上立刻多出了一个浅坑。

    飞溅的碎石划破了刘正的触手,一丝鲜血还来不及渗出,伤口就已经愈合。

    牛马哼了一声,不死之身而已,无非是个抗打的肉靶子罢了。

    “伱那身毛皮,挺难打理吧?”

    “废话,每个月买护理液就得花掉我三分之一的工资。”

    牛马捋了捋自己的毛,一脸的肉疼。

    “那你一定不想被这个东西熏到吧?”

    刘正拿出了粪海狂蛆化石。

    “哼,大不了我多洗几遍澡。”

    牛马瞳孔微缩,兀自嘴硬道。

    “那我再拿出这个,你又该如何应对呢?”

    他拿出了一个打火机。

    “艹!”

    牛马猛地颤抖了一下。

    虽然大爆炸不一定能炸死它,但一定能烧光它身上的毛。

    “你他娘的疯了吗?我到底哪儿招你了,你要和我玩儿命?”

    牛马半惊半怒地问道。

    “因为我有病。”

    “你确实有病。”

    牛马点头。

    “我是真的有病,易怒症。”

    刘正认真地说道。

    “我就想活下去,但一进来就被你打了个半死,到处都是会吃人的怪物,一句话说不好就会死亡flag,送个外卖要被逼着吃不是人吃的东西,听见奇怪的福音,最后自己也变成了非人的怪物。最扯蛋的是...”

    “我这么拼命才完成的工作,最后还拿不到工资。”

    “牛马,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他盯着牛马头顶那搓毛问道。

    “月底不是就发工资了吗?”

    牛马奇怪地问道。

    “你说什么?”

    一簇火苗突然亮起。

    “生气,必须生气。谁不生气谁是孙子。”

    牛马立刻说道。

    “很好。你把头伸过来。”

    “干什么?”

    牛马一脸的警惕。

    “你怕什么,反正也炸不死你。”

    刘正说道。

    “哼,我倒要看看你弄什么花样。”

    牛马打定主意,要是刘正敢搞事,那它冒着全秃的风险也要弄死他。

    牛马的大头伸到了刘正的面前,而他在口袋里掏啊掏。

    掏出来一包烟。

    “抽烟吗?大佬。”

    他笑眯眯地问道。

    “???”

    牛马一脸黑线。

    “抽。”

    它张开了嘴巴。

    刘正把三根烟一起塞进牛马嘴里,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烟雾缭绕,休息室里很快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味道。

    “嘉心糖1916,你从哪儿弄来的?”

    牛马从鼻子里喷出两个烟圈。

    “和打火机一样,一品天墅的保安身上搜来的。”

    刘正吞下烟气,品尝着喉间火辣辣的感觉。

    如果是之前,他现在已经快把肺咳出来了。

    血肉畸变虽然没有治好他的病,但重塑了他萎缩的呼吸肌。

    “哼。”

    牛马得意地抬抬下巴。

    刘正没理它。

    牛马自讨无趣,用力甩了甩尾巴。

    “这世道就是你吃我,我吃你。别说人,牛马我也吃过。”

    它猛吸了一口烟。

    “但我没主动吃过人,死掉的那些外卖员也不是我故意的。”

    “抽烟吧。”

    刘正淡淡地说道。

    一人一牛马不再说话,安静地把一包烟都抽完了。

    “除了升天毛苔以外,你还能弄到什么喝的?”

    他把烟盒扔到空中,然后啪地一下抽飞。

    “你想和那棵树做交易?”

    “你认识它?”

    “废话,你小子才来几天?”

    牛马不屑地说道。

    “大佬威武。”

    刘正送上一个不轻不重的马屁。

    “别,你现在夸我我浑身刺挠,总觉得你小子憋着坏想弄死我。”

    牛马连连摆蹄。

    “我确实能弄到好东西,至少能换到那棵树的半个身家。”

    它想了想道。

    “不过,说好的条件是升天毛苔,想要换成别的,那就要看通关奖励值不值了。”

    “好。”

    刘正点点头,拿出了手机。

    他用膝盖夹住手机,四根触手则蓄势待发。

    “开始。”

    他按下了继续游戏。

    第二十一关,贪吃蛇的速度再次飙升,障碍物也多了很多。

    但刘正反而感觉玩起来更轻松了。

    先不说他现在有四只眼睛和四只手,光是“血肉畸变”增加的属性就几乎把他的动态视力和反应速度翻了个倍。

    很快,刘正就打到了第25关,也就是最后一关。

    “之前那个人是怎么打到第24关的?”

    他微微喘气。

    后面的关卡难度呈指数上升,要不是他不做人了,最多打到第22关。

    “我又没说是人类打的。”

    牛马耸了耸肩。

    “呵呵。”

    刘正朝它翻了个白眼。

    牛马选择了无视。

    “存档。”

    他拿出了铜手指。

    后者渐渐消失,屏幕中的“下一关”镀上了一层金色。

    “呼。”

    刘正长出一口气,按下了确认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