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的贵妇贵女早就入座,太后高高坐在上面,最边上的是各宫嫔妃。

    好嘛,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一次红地毯。哪怕是演戏,也只有走。

    她一路走到太后台下,行礼下跪磕头:“小女祝太后大娘娘千岁。”

    三叩首后跪着不动,等太后和蔼地说起身,这才起来。

    “入座吧。”太后温和异常。

    希宁双手相交举于颚下,起身后往后退二步,这才放下手,走到旁边唯一的空位上坐下。

    “真是个懂礼仪、知分寸的好孩子。”太后笑着,太阳穴上的贴着的珍珠都快被笑出来的皱纹给挤兑掉了。

    “怪不得太后大娘娘心疼,确实是玉人一般的好。”旁边的妃子笑着道。

    希宁没说话,只管浅笑就是。

    太后微拢笑容:“上舞吧。”

    于是在丝竹声中,一众宫内的舞姬上来,开始起舞。

    希宁偷偷望过去,当看到太后左首的妃子,顿时一愣。

    坐在左首的一般是皇后,可皇后早就没了,所以坐着的自然是妃位最高的妃子。而目前地位最高的自然是冯贵妃。

    冯贵妃身穿朝服、珍珠花钿妆,大约二十来岁。可这眉眼……

    希宁吃惊地发现,冯贵妃的眉眼像极了身主!

    眉可以修整出来,可眼睛肯定是天生的。看着这眼睛,就跟看着镜子一般,有八成相似。

    如此相似,没人提醒告诉她,加上所有一切,希宁好似明白了什么。

    切,随意,真的如此也好。她没心没肺地看起歌舞,吃着菜。

    宫宴其实无趣,时不时会有人说些讨巧的话,还要跟着赔笑说是。菜精美却很少,几口就没了,大约是怕来的人吃撑了吧。吃得太多、吃坏肚子,这不就是自讨麻烦。

    过了一半时间,太后推说累了,就离开歇息。宴席上依旧乏味,只不过少了太后,几个妃子堆着假笑,来来回回说了几句绵里藏针的话。

    说的就是她和冯贵妃样貌挺像,希宁反正装傻到底,左一句“娘娘说的是”“娘娘说得对”的囫囵过去。几句下来,也就让人索然无味,不再问她了。

    等到宫宴结束,太后都没出来,接下来可以游御花园,也可以离开了。

    她当然选择离开,留在这里做嘛,自己找不舒坦,宫女领着要离开的贵妇贵女往宫门口去。

    走在路上,旁边有两个贵妇结伴,其中一个轻声说:“这原本应该是一起共乐的,怎么就成了……”

    之前就说是先男女分左右磕头后入座,避嫌还是要的,就是在两边挂上帘子遮挡。结果今天男女分开了,自始至终,都没见到一个男子。百官和世子们应该去皇帝那里了。

    “少说二句。”另一个压低着声音:“嫔妃们在宫中,能见的不多,自然还是如此比较稳妥。”

    希宁立即就想到了冯贵妃的那张脸,这眉眼活脱脱的就是十年后身主的样子。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群臣看到她和冯贵妃同时出镜的样子,毕竟冯贵妃到宫里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太后上次大寿,冯贵妃还没来,百官自然见不到。可这样瞒,等于是一叶障目,又能隐瞒得住?

    不过再想想,这些女子回到府里,和自己丈夫兄弟一说,就算知道冯贵妃和身主长得像又如何,说和亲眼见是两回事。

    拿着这件事在朝堂上说事,官家完全有理由发火。你又没有亲眼见到朕的贵妃,与其说朕,还是回去先管管你府上的长舌妇。再治个道听途说之类的罪名,省了力气和精力。

    只可惜慕翰青这回肯定是没办法另找良缘,这就是命呀!

    上了车,回了府,希宁将蒋婶留下,直接了当问:“太后和我什么关系?”

    蒋婶一愣:“寨主何出此言?”

    轮到希宁笑了:“今日我见到冯贵妃了。”

    “怎么了?”蒋婶继续装傻。

    “看来不捅破,你是不肯说了。”希宁坐在梳妆桌前,依旧穿戴着朝服花冠,只留下桃红柳绿。

    “我第一次见太后时,你也在场。”她挑着眉:“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太后那时一见她就失态了,哭得伤心。而这次又如此狠治了惠和县主,原因应该是没见到她。

    皇帝第一次见到她时,那失神的表情,她还记得。宠爱冯贵妃,自然不会是因为喜欢一个长得和冯贵妃一般的男人,而是女人。

    而太后对她如此,肯定不会是一个女人,如果是女人,那么也太狗血了。太后这样的失态,肯定是至亲之人。难不成皇帝喜欢一个和太后至亲关系的女人?

    由此她得出结论:“如果猜得没错,我应该长得像我母亲吧?”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

    “寨主猜得没错!”门外有人走了进来。

    这无论春夏秋冬都手拿羽毛扇装逼,长着五缕长须、文气十足的,正是军师。

    “军师!”柳绿高兴地跳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军师。”桃红打着招呼,眼睛却往外看,希望能见到她爹、二当家的身影。

    军师微微摇着扇子:“二当家正在外面卸货,这次带来了不少山里野味,你们两个去帮忙一下。”

    只要有吃的,柳绿自然高兴去帮忙。而桃红听到自己爹来了,当然会出去。

    这下房间里只留下蒋婶和军师,希宁将头冠自己摘了下来,这头冠挺重的。

    将花冠放在梳妆台上,她举起了头:“这下可以说了吧?”

    军师含着浅笑,一副诸葛亮般地胸有成竹:“还未到时候,到了时候,寨主自然会知道。”

    可她现在就想知道,早点知道,早点完成任务。

    希宁微微侧目,带着几分挑衅:“看来军师是认为我还小,既然不说,那么我自己想办法去找答案。到时万一问了不该问的人,走了岔路,可不要怪我呀。”

    见军师摇着扇子坐在那里,目光闪烁,正在犹豫。

    她转过了身,看着铜镜,好似在整理发鬓,其实在偷看镜中的军师和蒋婶。蒋婶已经和军师眉来眼去的,当然不是因为私情,而是在示意到底要不要说。

    于是她给了缓冲:“要不这样,只需告诉我,我和太后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者陛下和我娘是什么关系,那我就不出去查了。”

    只要知道一个关系,就能推断出来很多事。不说的话,就别怪姐到处乱撞!

    军师犹豫过后说出:“官家和寨主娘亲确实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