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等人,还没从贾琮那气势惊人的一刀中,还过魂来。

    又听贾琮说道:“老太太,那王家子跟着鸳鸯姐姐偷进内院,内院看门婆子居然没发现,万一惊扰了园中姊妹。

    后果不堪设想,这等玩忽职守的奴才必须严惩,以后内院需要灵醒的下人看护才好。”

    贾母瞪着贾琮,昨天他送的那件寿礼,本来是给自己挣了面子,心中也有几分欢喜,哪知出了王张氏那等糟心事。

    今日就更离谱了,竟有人偷进内院找他生事,结果反而被这小子生生折辱一番,连刀都动了。

    还把过来拜寿的王子腾搞得狼狈,亲里亲戚的,搞得大家面子都难堪,看着自己二媳妇眼圈红红,贾母一阵烦躁。

    这孽障怎么就这么能折腾,但这两天的事,偏偏还挑不出贾琮半点毛病,只能一口气憋在心里。

    听他说内院的婆子失职,想想也是后怕,如果让外人偷入内院,让园子里她那些宝贝孙女出现闪失,坏了名声还得了!

    便一腔郁气都借机发作出来,只叫鸳鸯问明今天看二门的婆子,抓了在荣庆堂外痛打二十大板,打发到城外农庄过活。

    贾琮和贾母行礼,只说自己早和同窗约好,今日去礼部看院试放榜,便转身离去。

    走时手里还提着那把寒光闪闪的腰刀,看得贾母王夫人等眼皮子直跳。

    贾琮试着往前挤了挤,想离那张榜的东墙近一些,可是人实在太多了,没走几步就变成前胸贴后背。

    ……

    神京之地的乡试、会试放榜都在城东文庙,而院试放榜的在礼部南院东墙。

    与后世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相比,更加恐怖如斯。

    于是便放弃往前走的打算,找了边角稍微松快些的地方等着。

    因王义的事耽搁了,贾琮错过和蔡孝宇、崔安之、刘霄平等人的约定时间,所以到了地方后也找不到这三人踪迹。

    礼部南院靠东有一溜长墙,前面是块宽平整齐的空地,可以容纳上千人,平常礼部接待番邦使节的仪仗礼仪常在这里举行。

    因这里地方宽敞,南院这一溜长墙平整朝阳,所以一向作为院试的张榜之地。

    百多年前,蒙元施虐北方,汉民南渡卫国,北地士林精粹齐聚南方躲避战火,因此汉家学统未受异族屠戮,反而更加蓬勃兴旺。

    雍州院试百人之中取试不过一掌之数,而之后的秋闱、春闱竞争惨烈程度更是逐级上升。

    虽然这个地方根本看不清榜单,但贾琮也不着急,院试都过了这么多天,中不中都在那里了,也不急于一时。

    而雍州又是北方文教最兴旺之地,本次雍州院试参考学子有数千人,但根据往年各州县分派名额,最终进学也不过两百人。

    历来科举之路都是逐级而上,呈金字塔态势,从院试到会试,越往上走,有资格参加的人就越少,金榜题名者都是万中选一。

    院试是大周科举的敲门砖,过了院试才能参加之后的乡试、会试,甚至殿试。

    而作为科举之路进身之阶的院试,虽前面已经过县试、府试两轮淘汰,但最终参考人员基数还是极大的。

    及至大周立国,南方学统修养积蓄更胜前朝,部分星火北上,更带动北方文教兴盛。

    等到贾琮到了礼部南院东墙下,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

    这时东墙下传来敲锣声,一声接着一声,这就是要开始张榜了。

    密密麻麻的人群如潮汐般涌起骚动,无数个声音激动而紧张的议论着,数千人的嘈杂汇聚在一起,将天上的鸟雀都惊得远远飞走。

    这场声势浩大的看榜奇观,真是让贾琮大开眼界,甚至连看榜的忐忑心情都被冲淡了许多。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在场的数千童生,总角蒙学,少年苦读,白发不弃,经年之功,只在今朝!

    更有不少学子郑重虔诚,口中喃喃自语,像是在祈求满天神佛,保佑自己榜上有名。

    这时数个身穿红衣蓝褂的礼部差役,在锣鼓声敲完后,一人提着糊筒木刷,两人举着红纱榜纸,又有四个佩刀的禁军跟随护持。

    礼部南院东墙下,早有祈年府和镇安府调配的上百名衙役,手持水火哨棍维持秩序。

    礼部官衙周围也已调派一营骁骑营精锐守护,毕竟有数千人聚会,一旦出现骚乱,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差役爬上梯子,在东墙上刷上米糊,开始张贴榜单,并且按录取排名,从低向高张贴榜单。

    贾琮站的地方离东墙下较远,只能看到差役在张贴榜单,却根本看不清榜单上打的文字。

    当差役贴好第一章榜单,看榜的人群像潮水一般向前涌动,上百个衙役横举水火哨棍阻挡着躁动的人潮,个个累得满头大汗。

    人群中有人在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欣喜若狂的喊道:“我中了,祖先保佑!我中了!”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看榜大军中,不断有人喊出中榜的狂喜之声,周围的人都羡慕的看着这些幸运儿。

    但有更多的人,在贴出的第一张榜单上,没找到自己名字。

    虽然还有三张榜单还没贴出,这些人心中的忐忑不言而已。

    紧接着差役把第二张榜单贴出,同样的场景再次发生,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整个看榜的人群呈现水火两重天,有人欣喜若狂,有人扼腕叹息,有人面日死灰,有人踌躇满志。

    这时贾琮听到不远处一个熟悉声音喊道:“我也中了,中了一百零二名!”

    他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见到不远处有一个学子正在兴奋的大叫,不是崔安之又是那个,他身旁那两人,隐约就是蔡孝宇和刘霄平。

    贾琮对着崔安之喊了几声,但声音很快被周围鼎沸的人声湮没,那里能够听到,因为此时差役正贴出第三张榜单。

    人群中时有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发出,比前两张榜单带来声势都要汹涌。

    能上到二榜的学子,都是此次雍州院试,得中百名之内的佼佼者,其文章学识也是这些考生中的翘楚。

    历来学子都是同乡同窗抱团,自己的小团队中得中的人越多,录取排名越靠前,在其他群体面前就愈发荣耀体面。

    如今朝堂上乡别、政见、新旧等炙热征伐的异党之争,都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在院试这种科举初途中便已现端倪萌芽。

    能上二榜的学子,在乡党和同窗之中,大都有些号召和文名。

    这些人过来看榜都是呼朋唤友。

    当名字出现在第二张榜单时,欢呼雀跃的声势,自然远远超过前几张榜单。

    直到前三张榜单贴出,贾琮都不清楚,自己的名字是否已出现在这三张榜单中,因为实在隔得太远,他根本看不清。

    最后,雍州院试的首榜,在万众瞩目之下,被贴在礼部南院东墙上,无数道炙热的目光都聚集在首榜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