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大周太祖李天凌一统江南半壁河山,就是先在金陵立国,后来北上击溃蒙元,一统天下。

    这才从金陵迁都到神京,所以金陵实际上为大周陪都。

    当年跟随周太祖扫平天下,重塑汉家衣冠的四王八公,在金陵都留下祖居。

    而贾家在兴隆坊的老宅,虽没有神京敕造宁荣二府那么豪奢,当年却是宁荣二公的发源之地,占地面积实在不小。

    自宁荣嫡支跟随皇家北上神京,这贾家老宅便一直空着,贾家在金陵虽然还有八房,但那些偏房支脉却是不许迈进老宅半步的。

    贾琮待车到老宅左边角门,便下了马车,却见正门屋檐下,摆着两张长凳,四五个老家人坐着看守大门,其中两个还在地上摆开棋子拼杀。

    最奇怪的是这几个老仆都身有残疾,不是瞎一只眼,就是缺胳膊少腿,最完整那个脸上有一道吓人的刀疤。

    贾琮心中奇怪,贾家老宅怎会养这些面目狰狞的老仆,倒像是镇宅的一样。

    管家金彩见到贾琮神色,在一边解释道:“三爷有所不知,这些老家人当年都是先国公身边亲卫士卒。

    贾琮见这院落比荣国府的清芷斋竟大了许多,光他和五儿晴雯住,倒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贾琮跟着金彩家的走了好一段路,才到了安置他的一所二进院落,金彩家的敲了院门,出来个脸生的小丫头开门。

    两个小丫头一路折腾,估计也是熬久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痛快沐浴一番。

    都曾跟着先国公征战沙场,因留下残疾,无法再呆在军中,便被养在老宅以安天年。”

    “三爷总算回来了,坐了这么多天船够累的,给你备好了热汤,快去洗洗解乏,我和晴雯都洗过了。”

    身后传来一阵处子的幽香,一双柔嫩的小手将他的发髻打开,用温水浸湿,然后用泡过香叶的皂角水,涂抹揉搓头发。

    两人都穿着云萝绸的小衣,五儿穿的是雨青色,晴雯的是松绿色,衬着豆蔻窈窕的身段,很有些动人。

    进了房间,见五儿和晴雯都散着一头长发,乌黑湿漉的,看来都是刚沐浴过。

    等到贾琮整个人滑入热水中,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几天行船的疲倦也就慢慢化开。

    雨青色的云萝绸小衣,起伏出婀娜纤巧的曲线,从腰枝处那盈盈一握,再到青丘处那已秀挺的柔润。

    五儿见贾琮回来,脸上生出喜意,笑靥似花。

    但是洗头却定要五儿或晴雯帮忙的,因为头发太长了,自己洗起来太不得劲了。

    五儿的动作细心轻柔,贾琮惬意的闭着眼睛,头顶处五儿手指揉搓带来的舒缓,渐渐流向全身,整个人像是在空中漂浮。

    这些年贾琮虽然有五儿和晴雯两个贴心丫鬟,但也没养出洗澡让丫鬟伺候的荒唐习惯。

    这些人如养在神京敕造国公府,不免会有碍观瞻,养在金陵老宅倒也是清静。

    金彩将贾琮送到二门处,就让自己女人带贾琮进内院。

    他仰着头,能看见五儿低头正对着自己,青丝垂落,明眸似星,那娇弱俏美的容颜,实在是养眼的很。

    “五儿。”

    贾琮听了才明白,原来是国公以前的亲兵,怪不得这些老仆身上都透着股戾气,只有久经沙场,见多了人命才会如此。

    她们在船上飘了近十天,虽然官船上设施齐全,但用水或洗浴总没日常方便。

    金彩家的说因今日有些仓促,又因老宅日常空置,人手不多,眼下只配了个小丫头守院门,明日会再调两个伶俐的小丫头过来粗使。

    “嗯。”

    “我要等到大慈恩寺开始奠基,才会正式入寺抄经,接下去还有几天清闲日子。”

    “那敢情好,三爷就在府上歇几天,坐了这么多天的船,也是够累了。”

    “呆着家里也太闷,我带你和晴雯出去逛逛。”

    “那也行,都听三爷的,今儿下午金彩家的说,金陵是大商埠,有很多外洋的船都会停靠,市面上许多外洋的新奇玩意。

    有些听着倒像三爷故事里那些东西,在城西有条大宰门巷子,都是贩卖这些玩意的,要不三爷带我们去看个稀罕。”

    一夜无话,香梦沉酣。

    ……

    一大早,金彩家的院子里,堆满了贾琮这次捎带的各种礼品,金彩和她的婆娘正依照礼品单子,将送给各家的礼品归置分类。

    这些礼物中有贾母送给贾家八房亲眷、金陵史家的,另一部分礼品是王夫人送给金陵王、薛两家的。

    根据礼单上各家亲疏,一些寻常的老亲的礼物,让金彩家的去送。

    重要些至亲的礼物,金彩会亲自去送,毕竟还要个应酬答对的,女人家也不顶事。

    金彩家的问道:“当家的,家里至亲的礼物怎么不让琮三爷去送,他送岂不是老太太和太太更有体面。”

    金彩回道:“你当我没想到,一早上我就去问了,三爷正带他那两个丫头出门,说这几天有事,礼品让我去送就行。

    伱可别看三爷年纪小,可却是个官身,一家家去送礼也不合适。

    连女儿信里都说,三爷是贾家如今最出众的爷们,最得府上二老爷的器重,让我们好好关照三爷。”

    其实贾琮这几天哪里是有事,大慈恩寺还在丈量田亩,还没开始奠基,这几日他是最清闲的,不然也不会带俩个丫头出去闲逛。

    他只是对贾家这些亲戚无感,自然也不会巴巴的去送这些礼,拿自己去做别人的脸面,随便找个理由给金彩罢了。

    金彩家的说道:“鸳鸯这孩子,大老远带份信,还说这些个,这可不像往常。”

    她又想起贾琮如此俊俏的样貌,自己一辈子也是头回见到,莫非自己女儿……

    “当家的,琮三爷长得这般得意,莫非我们女儿看上,不然大老远一份信,还巴巴的交代这些个。”

    “女儿的事情你少琢磨,她是个最有主见的,她得老太太看重,已是天大的福分,人可是要知足。

    这琮三爷十几岁就做官,又是个才子,这等能为本事,也就贾家祖辈的国公身上见过,我们什么身份,高攀不上,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早些把这些礼物送给各家老亲,才是正经事。”

    ……

    一大早,兴隆坊贾家老宅就驶出一辆马车,驾车的正是赵嬷嬷的儿子郭志贵。

    马车走了许久,便到了金陵城西的大宰门,这里整条街都是贩卖外洋番货的店铺。

    小到日常可用的番布、番果、土粮、调味料、胡床、胡椅等。

    还有外洋的珍珠、珊瑚、宝石、雕刻番纹的金银器皿、杂色琉璃等。

    更有许多怀表、座钟、卷条发音盒子、镶嵌彩石的十字架、古怪的番洋乐器等等。

    街道两边店铺里,有金陵本地人,外来盘货的客商,还有很多黄发碧眼的番人。

    五儿和晴雯都换了男装,打扮成贾琮小厮的模样,都是一脸兴奋雀跃,打量着路上繁忙琳琅的景象。

    在这个时代,豪门世家的丫鬟,和家中的小姐夫人一样,几乎都是大门不迈,连二门外口信,都要上年纪的婆子传递进去。

    在这个世界上,大概极少贾琮这样的人,会把自己贴身丫鬟易钗而弁,带出去四处闲逛。

    一路上贾琮买了不少东西,东瀛的珍珠,镶宝戒指、西阵织布、鎏金铜怀表、卷条发音盒子、还有一堆鬼画符一般的西洋番书。

    有些是要送给姊妹们的礼品玩物,有些却是买来自己研究把玩的。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如今西方科技萌芽,对后世的影响会有多么巨大。

    路过一家小店铺时,晴雯突然从门口的货篮中,拿起一个晶莹剔透的淡绿色小瓶。

    “三爷,你瞧,这瓶子多好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