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能脱离东路院,搬到西府来住,黛玉、迎春、探春等姐妹都很高兴。

    探春和迎春是喜形于色,黛玉只放在心里,并不显在面上。

    因她是外客,和贾琮不像迎春、探春那般血缘亲密,虽对贾琮的作为已生出亲近之感,却还是留了心。

    宝玉其实是无所谓的,甚至对到贾琮这里串门子贺迁,都觉得可去可不去。

    他会跟了来,还是因为贾琮这里有个晴雯,虽然没办法和贾母讨了去,但是能见一见,说说话也是好的。

    这时贾琮也迎了出来,一双双清粼妙目向他望过来,其中只有迎春比他年长,又是亲姐,便上前行礼道:“二姐姐好。”

    迎春望着他目光柔和:“你既搬到这里,也不会有那些难事了,以后就和我们一样了。”

    贾琮知迎春不善言辞,能说这话可见她对自己关怀细腻,心中一片温和:“以后都在园子里,二姐姐有事尽管吩咐我”

    又对其他人笑道:“各位姊妹到来,未曾远迎,都请进来坐,五儿晴雯快去沏茶。”

    探春笑道:“琮三哥客套什么,将那首卜算子亲笔抄了送我,便比什么都强。”

    贾琮也笑道:“那还不容易,等下我抄五六张你拿去便是。”

    这些人中除了探春和迎春熟悉贾琮,其他如黛玉、宝玉、惜春也就再荣庆堂见过他几次。

    贾琮留给他们的印象,虽文事出彩,但一贯在东路院被苛待压制,少见外人,原想性子总有些内向怯场,不善与人对洽。

    自己这么多人上门,只怕会应付窘困,不想却是这般轩然和畅,从容大方,心中都暗自称奇。

    这时五儿和晴雯又端上新砌的香茶,众人都觉眼前一片靓丽。

    因贾母喜欢长的好的女孩,贾家生得标致的丫鬟有不少。

    独贾琮院里这两个竟更加出众,晴雯他们都见过,那个叫五儿的丫鬟竟比晴雯丝毫不差,还更显文静妥帖。

    特别是黛玉,见了五儿更觉得亲和投缘。

    宝玉跟着一起来,就是为了看看晴雯,如今见了五儿竟也是個极好的,特别是身上娇弱如玉的气韵,竟有几分林妹妹的影子。

    一时间看得眼直口呆,迈不开腿,胸中升起又怜惜又懊恼的心绪,怎么好的丫头都到了贾琮房里,这算什么道理。

    探春一看宝玉的神情,那里不知这哥哥犯了老毛病,脸色微红,轻轻咳嗽了几句,正想着怎么点醒。

    一旁的黛玉杯盖碰了一下茶盅,说道:“宝玉吃茶,琮三哥的茶真不错,快尝尝。”

    宝玉打了个激灵,从痴呆中醒来,见黛玉瞟了他一眼,心中尴尬,刚才形容有些失态,不知林妹妹会不会恼。

    宝玉没想到贾琮房里丫头都好的出奇,那个五儿竟比晴雯还要可人。

    心中思量五儿并不是老太太当堂指给贾琮的,或许好讨要些,只要他愿意,自己房中除了袭人,凭那个都可以拿来换。

    黛玉自小和宝玉一起处大,对他自然多关注些,见他眼光不离那五儿,那里还不知道他打了什么主意。

    眼前风光霁月、气度轩然的贾琮,再看宝玉盯着女孩儿那痴迷的眼神,心中没来由一阵失望。

    这时见贾琮正和探春聊着,便起身到贾琮的书案旁,看有无新写的字,却见竹镇尺下压了张写满字的宣纸。

    书案上的物件都是五儿归置的,那张纸也是贾琮昨晚在外书房刚写的,五儿担心要用,便放在显眼的地方。

    黛玉见纸上写着:

    立冬杀气凝,清霜会晨朝。

    涤涤原野空,烈烈荆棘烧。

    鹰饥肯为用,马寒意逾骄。

    旌旗带林莽,笳吹含风飙。

    黛玉这样的闺阁女儿见惯了玉雪花飞的词句,极少读这等凌厉萧杀的句子,这半阙诗也和贾琮那首卜算子的风韵相去甚远。

    却又想不起他是抄录那家的,莫非是琮三哥的新作?

    黛玉问道:“这首可是琮三哥的新作?”

    贾琮笑道:“这是昨晚我在外书房闲着随意写的,不好入林妹妹的眼。”说着从她手中拿过那张纸便要撕掉。

    黛玉连忙阻止:“这诗写得新奇有趣,这字也是极好的,你既不要了,给我了就是。”

    探春、惜春听说贾琮写了新作,也围了过来看稀奇。

    宝玉见黛玉最后将那张宣纸仔细折了放入袖中,心中又是一股腻味。

    ……

    荣宁堂。

    贾母刚用过饭不久,就有婆子传信,说镇安府差官上门,要求见二老爷,不知道说了什么。

    二老爷听了便大怒,气势汹汹的,带了很多小厮,和镇安府的差官一同去了东路院。

    贾母听了大惊,这又是在闹什么,二儿子发怒带了许多小厮去了大儿子住处,难道亲兄弟要拼命不成。

    连忙带了身边丫鬟,又让去叫了王夫人一起,让管家赖大带路,急匆匆赶去了东路院。

    半路上王熙凤和贾琏得了信息,也跟了过去。

    一时之间,整个荣国府都被惊动了。

    贾母赶到东路院时,就听到贾政带着怒气的声音,还有贾赦愤怒的咆哮。

    东路院中的丫鬟婆子个个神情惊慌,战战兢兢。

    贾母的心一下子就慌了,世家大族最忌讳的就是兄弟阋墙,但凡大家败落都不是外面攻破,多半都是这等从里面瓦解。

    他知道自己将贾琮放在二房下面养,大儿子心中不自在。

    不会是贾琮又惹出什么事,又让自己这两儿子起了嫌隙争执?

    没错了,这个孽障就没一天是消停的,必定又是他闹出是非,才惹得两个儿子起了争执。

    想到这里,贾母一脸郁怒,对身边的鸳鸯说道:“你去叫了琮哥儿过来,我倒要问问,是不是他又出什么古怪来。”

    这话鸳鸯也觉得有些突兀,她和晴雯熟识,知道贾琮这几日都在养伤,几乎没出门子。

    今天一早他们就搬了清芷斋,也没见出来走动,怎么又会惹上东路院的事,想是老太太担心儿子,有些气糊涂了。

    不过她一个丫鬟,这些话可不好说,人还是要去叫的。

    贾母进了东路院正厅,见贾政一脸怒色的坐在那里,另有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在座。

    上首的贾赦脸色涨红对着跪着地上人咆哮:“好大胆的狗奴,竟做出这等事,还不快招!”

    邢夫人脸色灰败的站在一边,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跪在地瑟瑟发抖的妇人,贾母也认得,是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

    贾政见贾母来了,连忙站了起来:“母亲,你怎么来了。”

    贾母怒道:“我要不来,就凭你们兄弟大白天就闹起来,真是愈来愈不像话,伱们难道要气死我老太婆。”

    贾政忙解释道:“母亲想左了,那里是我和大兄在闹,今日镇安府的大人到了府上,说家里竟出了巫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