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金陵行在。

    秦业正在向宁王通报大慈恩寺目前的营造进度。

    目前处于营造工程前期,夯基、培土、架梁、雕刻等前期工序,受外物制约极少,又遇上天公作美,所以这几日进度十分顺利。

    宁王听了秦业的通报,自然是没有意见。

    而贾琮只不过抄经祈福,不存在什么关隘之事,只是大概说了几句就好,在涉及营造进度上,他这个抄经奉议郎只是陪衬。

    说完正事后,气氛也就轻松下来,秦业和贾琮便起身告退。

    宁王却笑道:“奉议郎请留步,小王也雅爱书法,当日在太上皇宫中见了奉议郎写的那份心经,十分敬慕。

    今日恰逢其会,正想向奉议郎求一墨宝。”

    秦业一听,脸上流露出艳羡之色,前几日宁王亲赐牙牌给贾琮,让他可随时至行在吃茶谈书。

    其实金陵作为陪都,也设置有留都大理寺,但是嘉昭帝却抽调神京大理寺人员下江南。

    说着又取出一份文牍递给永宁王,又说道:

    “这份货品清单上有关于这批倭缎的数量记载,且缎面花色与我们找到的完全符合。

    杨宏斌这才说道:“王爷,今日我带人在西市查探,在一家店铺中发现这匹石榴红倭缎。

    当日东瀛浪人掠走二十万贯洋货逃入长江水道,卫所水监司曾多方搜查,都杳无踪迹。

    如今属于这批洋货中的稀有倭缎,突然出现在西市,此事大有蹊跷,所以特向王爷禀明。”

    这人是随宁王下江南的大理寺评事杨宏斌,因擅长案情侦缉,此次专门从大理寺抽调。

    突然宁王行在一名官吏,手捧一匹色彩灿烂的石榴红锦缎走进堂中。

    市舶司镇守太监汪恩因受贿酿成大祸,嘉昭帝震怒之下,连带对陪都各部官衙都起了不信任的心思。

    此次查获的市舶司文牍中,存有龙潭港肇事东瀛商船货品清单,其中恰有十匹珍贵的倭缎。”

    倭缎乃东瀛司法西洋织绒锦之法,做了改良后所产,一向是东瀛皇室贡品,极少流出外国。

    今天又特意留他以求墨宝,只不过见过几次,便有这等亲厚,这少年的命数缘法真是少见。

    等秦业离去后,宁王又命侍女换上新茶,笔墨伺候,正想请贾琮挥毫之际。

    杨宏斌正要说话,见贾琮在场,有些犹豫。

    宁王一笑:“无妨,小贾大人是神京同僚,不需避讳。”

    宁王接过杨宏斌手中那匹倭缎,轻轻抚摸那鲜红灿烂的锦面,若有所思。

    “你是说那二十万贯消失无踪的东瀛洋货,如今浮出水面,且有人暗中进行倾销?”

    “下官正是此意,那些肇事东瀛浪人携带洋货逃走,定是躲藏在不为人知的某处,自市舶司镇守太监汪恩被抓,已过去一段时间。

    而我们又没有其他举措,这些浪人定是觉得事情风波已渐平息,所以便将手头的洋货偷偷放出销售,待清货获利之后再远遁回国。”

    永宁王又问道:“发现倭缎的那家店主,可曾审问出什么吗?”

    “那位店主姓陈,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家中三代都在西市开店为生,周围邻居都非常熟悉,一贯行为良好,审讯后并无可疑。

    据他说这匹倭缎,是一位叫董老二的中人推荐给他的,他因听说过倭缎的名声,觉得有利可图,便花高价盘了下来。”

    “董老二!”贾琮心中一震,不会是这么巧吧,难道是同名同姓?

    宁王见一旁的贾琮,盯着自己手上那匹倭缎,眼中流露出诧异神情,不禁问道:“奉议郎,这匹倭缎是有什么古怪吗?”

    “王爷可否让我一观这份肇事东瀛商船的洋货清单吗?”

    宁王一愣,想到这个奉议郎才情出众,定也是个极敏慧之人,他见贾琮神色郑重,难道是想到什么什么关隘之事?

    且这东瀛商船洋货清单,也不是什么机密之物,便把随手递了给他。

    贾琮将那份洋货清单快速浏览,便看到了十匹东瀛倭缎的记录。

    只是再往下看去,竟赫然看到岩手山水玉方瓶的字眼,数量为七百一十件,我和自己买到的数目几乎一致。

    那董老二说过,这种岩手山水玉瓶货源,在金陵绝对找不出第二家。

    原来自己竟然无意间买到到的水玉瓶,竟然来自那批失踪的东瀛洋货!

    “王爷,这倭缎果真是稀罕之物,除了出自东瀛浪人劫掠走的那批洋货,不会来自其他渠道吗?”

    永宁王看了杨宏斌一眼,杨宏斌会意道:“倭缎是稀有之物,自金陵设立市舶司以来,从未从外海运入。

    下官可以保证这匹倭缎,就来自那批价值二十万贯的洋货,而绝不可能是来自其他渠道!”

    贾琮说道:“王爷,我这几天倒是遇到一件凑巧之事,听起来和这倭缎的来由大有关联。”

    永宁王眼睛一亮:“请奉议郎说来一听。”

    “前几日我收养了一个丫头,她自小被拐子掠走,将她带到金陵养大,那丫头有一件抹额,她说就是用一块倭缎制成。

    据她说那拐子曾带他去一个周姓的洋货商那里盘货,她在那里看到一块倭缎碎布,便讨来做了这件抹额。”

    “而且还真是无巧不成书,那个拐子就叫董老二,且平日就做些贩卖洋货之事。”

    杨宏斌神情激动:“奉议郎的意思,那董老二作为中人,就是将姓周的手中的倭缎,贩卖给西市那位姓陈的店家。”

    贾琮微笑道:“不然我那丫头,怎会在姓周的那里,发现剪碎的倭缎,王爷只要拿住那姓周的,说不得就能找到那二十万贯洋货的下落。

    只要找到那批东瀛洋货,自然也就能找到那帮杀人抢货的东瀛浪人!”

    永宁王见贾琮只是凭那匹倭缎,片刻之间,抽丝剥茧,就能直指关窍。

    虽然其中事有凑巧,但是这等机敏反应,已不弱于善于侦缉之法的杨宏斌,怪不得小小年纪就闯出名头,的确有些不凡。

    刚才杨宏斌要说公务之事,永宁王只是碍于面子,才没回避贾琮,没想无心之举,却意外有了这样的收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