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尔的青年时期在星和姬子他们眼前匆匆掠过。

    紧接着的是中老年时代的米哈伊尔。

    “[钟表匠],你要去哪?”

    这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是星和姬子他们在流梦礁见到过的人,米凯。

    米哈伊尔回头看着米凯:“当初留下的无名客只剩我了,总有人要奔赴拓荒前线,总有人要为匹诺康尼找一条出路。”

    米凯极力劝阻:“就是因为我们只剩下你了!你忘记铁尔南了吗?银河不像当初,太危险了!如果再失去你,匹诺康尼该怎么办?”

    米哈伊尔用柔和的声音反问道:“匹诺康尼的建设已几近停滞,如果我们找不到出路,匹诺康尼又该怎么办?”

    米凯默默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这是我们与阿斯德纳人的约定,是我与铁尔南和拉扎莉娜的约定,也是我与[生命]的约定……我想知道,我能走多远。”

    说罢,米哈伊尔回过头来,再次迈起脚步,并跟身后米凯继续说道:

    “无名客的脚步是停不下来的…安心吧,米凯。重操旧业而已,放心等我回来吧。但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没能全身而退,那就由你来当下一任[钟表匠]吧。”

    ……

    再接着的,是已经回来之后的米哈伊尔,此时阿斯德纳星系的星核早已被激活,再难改变。

    “老头,你要去哪?”加拉赫站在老年的米哈伊尔身后不远处。

    “哦。原来你在啊。”老人看着流梦礁的星空,“我失约了,我在想,该怎么收拾我留下的这个‘烂摊子’。”

    加拉赫不由分说地继续问道:“具体回答我的问题,你想干嘛?”

    “别紧张,加拉赫,我只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要听听么?”

    “得了吧!你哪个点子不是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老头,别怪我说话难听,匹诺康尼当年的英雄人物,现在可是只剩你一个了。”

    加拉赫说话毫不留情:“你要是死了,那星核的秘密…就再也没有重现天日的时候了。”

    “是啊,在匹诺康尼,恐怕咱们已经无路可走了。所以也只能把目光看向阿斯德纳之外了。”

    米哈伊尔解释起他的计划:“我们要举办一场盛会,理由就用[钟表匠]的遗产吧。然后…向全银河发出邀请,把人们都聚集到这儿来。”

    他抬头远眺着流梦礁的星空:“祂会为我的生命划上句号,而未来的无名客们会将开拓的故事延续下去。”

    “一定要把邀请函寄到星穹列车手中。”

    ……

    画面来到尾声,星和姬子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这位老人最后的告别。

    ——————

    钟表房中,白言将那本名为《拉格沃克•夏尔•米哈伊尔》的书合上。

    “你终究还是没有把那段故事放进这梦泡之中,还是让我补全吧。”

    ——————

    片刻后。

    另一边,星和姬子他们看着安乐椅上的老人,以为故事已经就此结束。

    结果画面一转,星和姬子他们再次看到了青年时代的米哈伊尔。

    那是深夜时的观景车厢,只有青年时代的米哈伊尔和白言两人对面而坐。

    “这是最后一夜了。白言先生。”

    米哈伊尔为白言倒上一杯饮料,推向他:“感谢您的陪伴和帮助。”

    白言接过那杯饮料:“你们真的确定了吗?这个约定,意味着我在你们生前不会再为你们提供任何帮助,哪怕是侧面的。”

    “是的,白言先生,我们已经决定了。”米哈伊尔的声音清澈悦耳,且无比的坚定。

    他看向白言,与他对视着:“久别之后再见到您的那一刻,我和铁尔南和拉扎莉娜都注意到了。您的身影永远都是那么可靠,无论身处什么样的绝境,仿佛看到了您,就是看到了希望。”

    “所以我们才决定提出一个无理的请求,请您将这次为我们准备的这份‘希望’留给未来的无名客们。”

    “我们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理,毕竟是否帮助无名客,还要看您自己的意愿。所以我们此生也不会再接受您的帮助,只身上路,行至力竭,看看我们能走多远。”

    “我们提出的请求和希望付出的代价是这样的,是否同意还是您的事情。”

    “阿蒙森先生说过,您很宠我们,这次我们希望您能对我们严苛一些,毕竟……我们长大了,不是吗?”

    白言沉默了片刻,嘴角逐渐扬起:“你们的确长大了。”

    ……

    突然出现的片段到此为止。

    星和姬子他们终于走到了[钟表匠]故事的尽头。

    在那尽头,星手里同时出现了一个宽檐帽子,还有怀表,以及一封信。

    【致未来的无名客:

    我一直在等你,未来的无名客。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不知道你的模样,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但现在就请让我称呼你为[开拓者]吧。

    而你想必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星穹列车曾经的一介机修工,一名才疏学浅的学徒,一个碌碌终身的老人。

    我踏上[开拓]之旅,为学习生活本身和与它有关的一切,白言先生故事中的远方也总是吸引着我前进着。

    困惑和烦恼常伴我左右,在终年时,我也以为会奔向注定的[虚无],但我与祂聊了太多,余生中,[生命]曾经的话语也总是伴随在我左右。

    不同的生命会为自己做不同的注解,有着不同的面对[虚无]的方式。或与之对抗、或听天由命,人们总会找到答案。

    这个问题过于深奥,哪怕阿基维利本人和祂,也不会给出唯一的解答。

    身为生命,身为无名客,我们拥有思考的权利;我们有行动的权利;我们有前进的权利;我们有定义自己结局的权利。

    开拓者,生命因何而沉睡呢?

    [人们沉睡,是为了最终从梦中醒来]——这就是一位垂垂老矣的无名客穷尽一生得出的解答。

    你的答案是什么?】

    星看着最后的问题,内心已经有了属于她的答案。

    在黑塔空间站,她遇到了能将背后托付给对方的伙伴们,想与大家一起旅行,走得更远。

    在贝洛伯格,她看遍寒冬中人们的苦楚,又记下了人们迎来春日时的笑颜,还有对未来的美好向往。

    在仙舟罗浮,她看到云骑将军为了仙舟人民的未来绞尽脑汁,应对内忧外患,看到停云承应无数先烈的遗愿,拔剑为罗浮的未来荡清席卷而来的藤蔓。

    在阿弗利特一战之前,她再次与贝洛伯格的大守护者接触时,那位大守护者也正在为文明的未来,在外交等方面忙得不可开交。

    在匹诺康尼,为寻找三月七和知更鸟,直面[死亡],为了让姬子和杨叔以更好的方式来到流梦礁,去打开天空的门扉……

    星看着手中米哈伊尔留下的帽子,缓缓开口道:

    “未来是未知的,但是我想在未来保留一些已知。比如和三月七一起走下去,比如尽力让姬子和杨叔能不经历痛苦……”

    “我会从梦中醒来,因为我身边还有着需要我的人,也因为无名客米哈伊尔把那份‘希望’留给了未来的无名客们。”

    “为了我自己,为了我在意的人们,我会带着那份‘希望’开拓下去。”

    “同时,我会在那未知的洪流里定义属于我的未来。”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仿佛在向命运挑衅,随后潇洒地将那顶来自[启明信标]和米哈伊尔的帽子扣在了头上。

    然而,就在下一秒,她脚下仿佛突然失去了支撑,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向下坠落。

    周围的景象瞬间天翻地覆,原本清晰的世界像被撕裂的画卷般消失无踪。

    星感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云间,身体不断地穿过层层叠叠的云雾,向下坠落。

    四周的云层像是柔软的棉絮,无法减缓她的坠势,只有无尽的下落和越来越强烈的失重感。

    直到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突然从云间伸出,将她稳稳地接住。

    星微微喘息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散发着神秘光辉的少女。

    祂有着金色的眼眸,目光如同日光般炽烈而温暖。

    披肩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发梢的末端宛若白色的火舌,在天空中不停跳跃。

    随着身上命途之力的涌入,星的心底也随之升起了一个词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