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南宫

    董卓颓然的高居主位,脸上全然不见一丝血色,满是苍白和焦虑,他的眉头拧作一团,好杞人忧天的狂徒。

    若是放在十数日前的此刻,他应该软玉在怀,身侧环绕着莺莺燕燕,耳畔飘摇着如鸣佩环,纵情声色,忘乎所以。

    哪怕是天子起居的寝宫,也应当按照他的想法来。

    至于天子的想法.重要吗?

    纵然天子是天下共主。

    可他又是何人?

    董卓董仲颖!

    凉州武人出身,历经的战事不计其数,为天下呕心沥血,在众人的推举下成为相国,如此劳苦功高,纵观古今又有几人能与他相提并论?享受享受怎么了?有错么?!

    大丈夫本该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盖!

    后者他倒是做到了,前者还差那么一丝丝,但凡立威成功,今后的大汉又有几人胆敢跟他叫板?!

    万万没有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个刘玄德!

    非但让他的谋划破产,甚至心狠手辣的杀了他的弟弟,还是死无全尸的那种,尸首分离,尸体挂在城头暴晒了七日!整整七日!!

    每每想到这里,董卓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吃刘备肉!喝刘备血!拿刘备的皮来做毯子!以此来告慰董旻的在天之灵!

    却不料祸事不独行。

    “文优,文优”

    联想到徐荣的能力,董卓糟糕的心情就像是雨转多云,好上不少。

    说着说着董卓痛心疾首,言辞中颇有责怪之意

    李儒的大脑飞速运转。

    “文优身患重病为何不告知于我啊!”

    面对宫人的哭诉求饶,董卓只觉的烦躁,他摆摆手,唤来禁军,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只是冰冷的说:“杖毙。”

    两禁军面无表情的将宫人拖下去,不管宫人如何挣扎如何哭诉,都无济于事。

    然而董卓刚刚举杯,杯口才放至唇边,还没来得及饮用,一禁军匆匆而来

    “报——”

    “来人啊!”

    禁军这才放缓了语气,“回禀董相徐.徐将军败走洛阳危矣.”

    “呼”

    “文优!”

    董卓的恳求将李儒的思绪拉回了当下。

    “来人啊!”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董卓恶狠狠的瞪了眼禁军。

    “呵,我以为是何等大事,不过是徐将军败走嗯?什么?!!”董卓瞪大了双瞳满眼的难以置信,呼吸变得无比急促,豆大的汗珠止不住的从脑门渗出,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如此的变故令宫人不知所措。

    此话刚吐出,就被董卓推翻,他急不可耐,“不,还是我亲自登门拜访!”

    最终宫人被活生生的打死。

    如今的董卓早就陷入洛阳的纸醉金迷,哪里还有曾经战场上的英勇。

    “你见我勿要起身勿要起身!”

    甚至都有闲情逸致唤来宫人为他添酒助兴。

    宫人面色煞白,她连忙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哭腔,“董相,董相!我我我知错了知错了!”

    西域长史关云长与护羌胡校尉张益德兵合一处,三万大军浩浩汤汤南下,他的爱将段煨张济被俘,胡轸、董越更是被关云长砍下脑袋,故而他不得不命徐荣速速归来,讨伐刘备一事,就暂且放过吧,虽然他很想为兄弟报仇,但.身家性命也是重中之重,没有徐荣阻挡关云长的兵锋,他实在是寝食难安啊!

    至于亲领大军讨伐刘备?

    当董卓推开门,见到李儒的刹那,顿时愣在原地。

    这才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啊。

    一句话决定人生死的董卓心情并没有好转,此时的他坐立难安,来回踱步,就算是抓破脑袋都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李儒吐出一口浊气,董卓不但是他的明主,同时也是他的丈人,说一千说一万句,董卓都是有恩于他,他又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董卓吓得魂灵都飘了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李儒床边,出声制止

    “去将文优唤来!”

    “还请文优教我!”

    “.”

    他心虚的擦拭着脑门上挂着的汗珠,当视线落到宫人的脸面,见到此人胆敢望着自己时,他的心中顿时窜出一丝火气,火气迎风见长,很快便熊熊燃烧。

    “想来徐将军一出马,不管是关云长,亦或是张益德,必将土崩瓦解。”

    他满心的急切,来不及听清府中仆役言语,急匆匆的闯进府邸,按照脑里的印象,直奔李儒的屋舍。

    李儒闭上嘴巴,陷入沉默,在他身患重疾的第一时间,就禀告了董卓,同时将手头上的政务公事,统统推辞。这些年他树立的政敌很多,陷入享乐和权势泥沼的董卓,很快就将他的建言抛之脑后,甚至在政敌的攻伐下,董卓很快便沉溺在一声又一声的吹捧里无可自拔。

    董卓乘坐六匹快马拉着的舆车,风驰电掣,来到李儒的府邸。

    “都怪此人酒水为我添的太多,害的我没有抓稳,以至于摔落在地,拖出去,杖毙!”

    有气无力的嗓音飘了出来,李儒面无血色,嘴唇乌青,头发稀疏,看上去就像是个恹恹的病人,即便身体抱恙,但他见到董卓时,立即用双手撑起身体,坐在床头,似乎还想要掀开被褥,下榻迎接董卓。

    大难临头,他当即就想到一人,那便是被他冷落的李儒。

    “董相.”

    这种念头董卓不是没有考虑过,可当他低头一瞧,别说大腿,长时间的放纵,就连他的肚子都长起肥肉,弓马技艺都有些生疏,于是乎他果断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

    “明公,关云长与张益德皆万人敌,其麾下将帅皆为能征善战猛士,我等力不可敌啊!”

    连文优都觉得如此棘手?

    董卓倒吸一口凉气,他追问道:“既然如此,该当何办?莫非向关云长投降?”

    投降?

    刘玄德德行之高,世所罕见。

    就连妄图屠城的董旻都敢杀。

    更何况动不动就劫掠的董公?

    李儒深以为然,他摇摇头

    “如今只能弃车保帅,明公,刘玄德关云长张益德是结拜的兄弟,刘玄德为人仁善,关云长张益德受其影响,难免也会沾惹几分。关云长攻破洛阳不过是时间问题,不如明公放上一把大火,借助火势遮掩,带上玉玺和陛下逃出洛阳!”

    “逃?逃往何处?”

    “并州,亦或是东北方更加偏远之地!太祖高皇帝四周辗转最终成就帝业,明公一时受困不算什么,他日亦如朝阳尚且能东山再起!”

    一口气说完李儒又剧烈咳嗽起来。

    “文优你无碍?!”

    “明公我无碍”

    从李儒府邸走出,董卓犹如吃了颗定心丸,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惊惧统统在李儒言语攻势下溃散败逃。

    甚至在折返宫中的途中,董卓都没有再皱一次眉头。

    直到

    “董相!”

    “关东诸将起兵攻伐!”

    “袁绍幕僚陈琳书写讨董檄文,各地叛逆纷纷响应!”

    每一字每一句,都宛如一柄柄刀子,刺在董卓的胸膛之上,刺得他眉头越皱越深,恨得他后槽牙都要咬断,这不是在关键时刻给他上眼药么?好啊,这群人实在是靠不住!

    他恶狠狠的说道

    “调转方向,奔赴太傅府邸!”

    “诺!”

    “此外将伍琼、周毖统统唤至太傅府!”

    “诺”

    董卓握住腰间佩剑,眼瞳中凶光四逸。

    他,要杀人了。

    “叔父”

    仪表堂堂,面如冠玉的袁基朝着袁隗作揖行礼。

    抚着长髯的袁隗哈哈一笑,“太仆,请坐请坐。”

    “叔父。你就勿要折煞我了,唤我字便可。”袁基苦笑着落座。

    “哈哈”

    袁隗打了个哈哈,又喊出袁基的字,说方才不过是戏言。

    望着袁基,袁隗可是满眼的赞赏,他身前的这位犹子,可是他们袁氏最杰出的英才,外有袁氏门生故吏通力协作,内有袁基自身的聪敏好学,袁基这才能年纪轻轻的当上九卿之一的太仆。

    至于另外两个?

    什么臭鱼烂虾,能够跟我亲犹子相提并论?

    袁基前途敞亮,别说三公,怕是自己的太傅也不是袁基的终点,我袁氏保不齐能更进一步啊!

    袁隗悠悠的想到。

    “叔父”

    “洛阳局势越发不妙,最近几日,连城外治安都维持不住。”

    “伱说我等该如何是好?”

    闻言袁隗宽慰道:“你勿要多虑。”

    “何进匹夫的迫害,你我不也熬过来了么?”

    “董贼.相国,并非何进那般残暴之人。”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刘玄德驱赶董相,对我等只有万般好处而无一害啊!”

    “我等能让李儒董相离心,为何不能让刘玄德及其部众离心?”

    “须知刘玄德虽为君子,但君子欺之以方啊!”

    听着听着袁基皱起眉头,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仆役来报

    “报——”

    “太傅,太仆,伍琼周毖求见!”

    袁隗和袁基面面相觑,满脸疑惑,须知伍琼周毖两人虽为董贼所喜,但此二人却是正直忠良之士,他们借助董贼的喜爱,屡次帮助袁绍。

    只不过此时多事之秋,为何要在此刻上门?

    袁隗想了想,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罢了,罢了。

    既然登门拜访,岂有不见之理。

    “速将伍周两位先生请进寒舍一叙!”

    不久后,随着脚步声的逼近。

    伍琼和周毖出现在袁隗袁基面前。

    两人行礼作揖,脸上聚起笑意。

    “袁太傅,袁太仆,不知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啊?”

    这一问将袁隗袁基问住了。

    好在袁隗反应比较快,他望向袁基,“伍周二先生,是你邀请赖的?”

    “叔父,并非是我?”袁基摇摇脑袋。

    伍琼和周毖的笑容彻底僵住,其中伍琼讶然道:“既非袁太傅,又非袁太仆,还能是谁?”

    在场四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袁基忽然想起什么,这番变故袁隗自然看在眼里,他刚想询问些什么。

    一道低沉熟悉的嗓音轰然闯进屋舍里。

    “是我,是我将你二人叫来的。”

    四人循身望去,却见董卓的壮实的身影将日色都拦截个干干净净。

    袁隗愕然,为何为何董贼出现在此地无人通报?

    他的疑问不用董卓解释,明眼人一看便知,只见董卓身后跟着七八个披甲的将士,他们手提环首刀,刀锋上滚滚血珠滚落在地。

    显而易见,仆役尚且没有来得及通报,就被董卓及其麾下手起刀落,夺走了性命。

    长在温室里的袁基哪里见过这副场景,吓得他面色发白,嘴唇发颤,双腿更是抖个不停,就连逃跑的气力都消散殆尽。

    伍琼,周毖装作视而不见,要知道董相国最爱他们,凡事都要询问他们的意见,他们又并非袁氏门生故吏,即便今日董相要动手,也不可能拿他们开刀。

    伍琼整理了衣衫,面露笑容,率先发言:“董——”

    “相”字尚且没有来得及吐出,就见董卓身后窜出一人影,他生的五大三粗,孔武有力,而又身手矫健。

    此人犹如林中野猪奔袭至伍琼面前,惊恐的伍琼想要后退,然而那人比他要快上三分,伍琼才退几步,那人一脚就踹在伍琼的腹部,势大力沉的一脚,将伍琼踹倒在地,疼的伍琼面色扭曲,发出凄厉的惨叫。

    周毖吓得脊背冷汗连连,他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风度,他挤出个讨好的笑容

    “董相为何为何令贵婿动手啊?”

    在场的众人都认出出手的那人,正是董卓的女婿——牛辅!

    牛辅虽以胆怯闻名,不过在董卓面前的牛辅就像是打了鸡血那般,心狠手辣,毫不畏惧。

    袁隗长叹一声,他算是看出来了,董卓是在示威,想要他们配合,暂时的让步,最终都能取回来,怕什么呢?不就是等下,董卓说什么答应便是么?

    在场几人有人吓得不敢说话,有人疼的捂住肚子,有人惊露出谄媚之色,有人思索着接下来的应该怎么做。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外,董卓挥挥手,随口道:“杀了,统统杀。”

    “!!!”

    不解疑惑恐惧,万般思绪浮出心头,袁隗终于不淡定了,他歇斯底里的吼叫道

    “老夫可是汝南袁氏!你胆敢杀我?!”

    董卓并没有因为袁隗的话而留步,他扭头就走,以前杀人还要找理由,如今还要什么理由,杀了便是杀了。

    听着身后的哭喊叫骂声,董卓觉得还是不够解气。

    他的心底诞生一个疯狂的想法。

    临行前,我要将洛阳站在关东诸将的官吏统统杀光,绝对不能留给刘玄德和袁绍。

    于是伴随洛阳大火的开幕,一场屠杀也在惊声尖叫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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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