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舒从地上爬了起来,壮着胆子上前。

    “哥、哥哥你不要哭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告诉岁岁吧,有人分享就、不肥伤心了!”

    “我没哭。”

    “可是岁岁都看到哥哥的眼泪了哇。”

    小纪舒叹息着摇头,心想小哥哥的性子怎么比她还倔。

    她搅动着指头,壮着胆子主动去牵祁野的手。

    “小哥哥,我们坐下来分享不开心的事好吗?岁岁可以治不开心,娘亲哭的时候抱一下岁岁就好了呢~”

    小姑娘的手软的不像话,像是一块嫩豆腐,用力点就能捏碎。

    祁野僵直了身子,他心想,若是他甩开了小姑娘,这个小姑娘肯定会摔的鼻青脸肿,八成会哭的更厉害,更烦人。

    他叹息了声,今日的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他撩起下摆,席地而坐。

    “你为什么哭,说吧。”

    提起伤心事,小纪舒挤出两泡眼泪,“呜呜呜,爹爹不让我骑马,一定要我学琴……明明我琴学的很好了,还是不能骑马,爹爹说只有哥哥能骑,我不能,我要端庄……不听话要打手心……”

    她张开肉乎乎的手,伸到祁野面前。

    掌心的银子还很明显,祁野眉头顿时一皱。

    这是什么爹!奶团子都狠得下心打!

    小纪舒哭唧唧讲了一通,才想起不能光自己说,她问到:“小哥哥呢,小哥哥为什么哭呢?”

    “我没哭。”

    祁野下意识说完,就见小纪舒瘪了嘴,他忍了忍,只好说:

    “好吧,我、我娘为了生妹妹去世了,我刚才在想她……”

    小纪舒心有感触,如果她娘去世了,她肯定会哭的更惨。

    小纪舒磨蹭上去,指着天空说道:“哥哥别伤心,其实哥哥的娘亲一直都在哦。我娘说了,我祖父去世其实是变成天上的星星了,虽然我看不见他,但他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我想一想就不伤心了呢。”

    她扣着手,其实更多是害怕。

    那她岂不是做什么坏事,祖父都能看见了,简直太可怕了。

    “嗤!”

    祁野没忍住嗤笑了声,这种骗小孩的话,他五六岁就不信了。

    他拍拍下摆站起身,“你走吧,我要练功了,你在这里很碍事。”

    “岁岁不碍事的,岁岁很乖的……”

    小纪舒主动往后挪了挪,乖巧坐正,“岁岁不动了,岁岁就在这里陪哥哥。”

    祁野眉头紧皱,冷冷吐出三字:“随便你。”

    等天色稍微暗一些,小纪舒的气似乎也消了,主动起身拍拍土跟他告别。

    “小哥哥,我、我回家去了哦。我娘看不到我会想我的,爹爹要是还不准我骑马,我明天就债——离家出肘!”

    小纪舒一步三回头,终于不见了踪影。

    祁野松了一口气,莫名回眸看向她消失的方向,反应过来后立马转过了头。

    站满了时辰,他才提步回营。

    第二日,他照例去那里站军姿,因为安静,没人打搅……这是以前。

    他再一次遇见了那个叫岁岁的小丫头。

    她这次不是哭着来的,但红着眼,愁云满面,“爹爹还是、不让我骑马——”

    眼看她张嘴要哭,祁野直接抱起她,捂住了她的嘴。

    “还想呆在这里吗?”

    “唔唔。”小纪舒点点头。

    “那就不许再哭了。”

    “……嗝!”

    祁野松手,看她只打了个嗝,才放下她。

    他专心站军姿,似乎也忘记了身边还有人,等他想起来看向小纪舒时,才发现她无聊的打哈切,身子东倒西歪。

    祁野:“你若困了,还是回去的好。”

    “我不,我要离家出肘。”

    “你昨夜回去没挨打吗?”

    小纪舒得意的摇头晃脑,“我说,是哥哥带我出去玩的,然后把我丢下了。”

    祁野嘴角抽搐,“你可是真是个好妹妹。”

    “岁岁是好妹妹。”小纪舒用力点头。

    祁野叹息了声,“你现在是拗不过爹娘的,倒不如妥协了,等你能决定自己可以干什么的时候,再反击他们。”

    祁野本人就是这样的,他以前挣脱不开那个爹爹,现在可以了,他就奈何不了自己。

    小纪舒听得糊里糊涂的,“岁岁就是想,做自己,不想做大家闺秀!”

    她走上去,抱住祁野的腿,眼珠亮晶晶的,“哥哥教岁岁骑马吧!”

    祁野义正词严,“不行!”

    日复一日,祁野也不懂,为何就算外公取消了每日军姿训练,他还是跑去了那个地方,只为了等一个软团子。

    听她今日又是如何跟爹娘‘斗智斗勇’,顺便坑兄,再一次次拒绝教她骑马。

    不知第一次见面,这次祁野从马厩里偷来了一只小马驹。

    小纪舒激动的话都不会讲了,说了什么祁野也没听懂,只是最后问了她。

    “你真的要骑?”

    小纪舒拉住缰绳,“要!”

    祁野抱了她上去,小纪舒抱着马头,眼睛通红。

    “要不下来吧?”

    “不要!”

    小纪舒祈求的看他,“要骑!”

    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相遇,却渐渐演变成了每日的习惯,可离别来的太突然。

    祁野甚至忘了问问岁岁到底姓什么,叫什么,这个人仿佛就消失了。

    直到十五年以后,老天再次把她送到了自己面前。

    纪舒小脸埋在掌心,“将军别想了好不好,我那会儿好蠢。”

    祁野笑道:“不蠢,特别可爱。”

    纪舒身子僵了僵,好半晌才抬起头,看向祁野。

    “我后来去等了将军两三日……以为将军嫌我烦才不辞而别,还哭闹了很久。”

    纪舒并不是不记得这段事,而是不想记起这段事。

    那些行为虽然蠢萌,但很美好,那是第一次有人赞同她的‘任性’,扶她上马背,扶起了她的思想。

    正因如此,后面的无故消失才更显得锥心。

    祁野愧疚难当,“对不起……那年新帝登基,我外祖恐我被新帝暗算,不得不连夜带我离京,我知道时已经在马车上,无法给你留信。我这几年并未停止寻你,可当年只知你小字,根本寻不到……”

    纪舒摇头,“我并不怪将军。”

    抛去二人眼下的暧昧,她也不会怪当年的小哥哥。

    祁野揽她入怀,低声道:“当初一别十五年,是我的过失,日后我再不与你分开。”

    纪舒犹豫几息,抬手抱住了他。

    漫天孔明灯下,两颗心慢慢靠近,系起一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