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纪家在……”

    “她爹娘是不会帮她,可她那个兄长呢?而且咱们本就理亏在先,真论起来保不齐纪家同不同意。”

    祁老夫人道:“这事都别说了,养了就养了。行哥儿,以后你多去你母亲跟前亲近亲近,别让渊哥儿占了便宜,你母亲她可是内阁大儒教出来的学生,对你只有好处!”

    “我、我知道了……”

    那厢,纪潜渊和纪舒离开福寿堂一段距离,纪潜渊才悄声问道:“行哥儿不是母亲的亲儿子吗?”

    “不是,他有亲娘,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养子。所以你也不必有顾虑。”

    纪舒揉了揉纪潜渊的脑袋,“日后好好读书,不要胡思乱想。等时机到了我带你去见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你舅舅。”

    “嗯!”

    翌日一早,纪舒和祁承序就去户部衙门,给纪潜渊做了户籍登记,民户贴到手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三人回到侯府时,碰巧宫内降职的公公刚走,留下几个锦衣卫正在前院给江芙行刑。

    纪舒和祁承序赶过去时,江芙正被按在长凳上挨打,锦衣卫手中的栗木板每次挥舞时,都带起一阵风声。

    江芙挨了不到二十下就已经不省人事,下身血肉模糊,打的布料都和烂肉嵌在了一块儿。

    祁承序瞧着江芙没了动静,拧着眉询问一旁的婆子:“皇上吩咐打多少下?”

    “三十大板,奴婢数着还有十三下。”

    “叫府医带着药赶快过来!”

    纪舒瞥了他一眼,祁承序望过来,欲盖弥彰的说道:“姑姑若出了事,祖母定会伤心……”

    “是啊,二爷就在这儿看着姑婆吧。”

    纪舒回了长乐院,找了人仔细问了一番,得知皇帝并没有追究侯府,只罚了江芙,收了贿赂的巡城御史也给撤职查办了。

    瑞福轩已经暂时摘牌,棉布也通通都烧了,赔也赔了,百姓的怒声倒是平息下来了,只是侯府损失了一大笔钱财,祁老夫人和李氏连夜对了账,听说气得早膳都没用。

    福寿堂内,祁老夫人翻着账本,只觉得头都要大了,偏偏这时还有人来捣乱。

    “老夫人,院外头来了好些人,说是三姑奶奶掌家时留下些事,要见了您说。”

    “没看我这里忙着么!叫她们找纪氏去!”

    “可她们说非得见了您才行。”

    祁老夫人把账册一合,转着念珠不耐烦的抬了抬手,“算了,叫她们进来吧。”

    没多久,宋妈妈引了五六个婆子走进了堂屋,几人跪在帘后,跪下哭道:

    “老夫人,求您给咱们一条活路吧。三姑奶奶掌家,拖欠了我们四五个月的月钱了,家中无钱交束脩买炊米,我老母亲都要饿死了!”

    “老奴女儿下月就嫁人了,这月钱是嫁妆脸面啊!咱们也给侯府干了十好几年了,求老夫人做主!”

    “啊??”

    祁老夫人险些拽断了手里的佛串,气得扶额,“那个杀千刀的……气死我了……”

    “府上都有多少人没领到月钱?”

    “厨房那头就几十来人,还有采买的,理园子的……就咱们知道的,也有几十上百个人了。”

    “你们先回去,等老身细细查了账,会交代账房给你们一一发放的。”

    “多谢老夫人!”

    婆子们欢天喜地的走了,祁老夫人打砸了一套上好的官窑青瓷,气得咒骂江芙。

    蓦地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

    等醒来时,纪舒在身侧,她也是听到了信儿,府上的事越闹越大,如今下人们个个心生怨怼,再不处理好便要翻天了。

    她身为少夫人,怎样也该来露个面的。

    祁老夫人抓着她的手,颤颤巍巍的说:“舒儿啊,你看这、如何收场啊!”

    “祖母莫急。孙媳方才已经算了一遍账了,府上拖欠的银钱加起来共两千三百两。”

    “怎么会这么多!”

    祁老夫人弹坐而起,侯府上下人的确多,月钱也多,可也不至于两千多两。

    纪舒叹道:“孙媳特意派人去铺子和庄子上也问了一通,也有不少下人没拿到月银。不过这几月庄上佃农交的银子,杂七杂八的加起来,能抵个五百两,只是剩下的……”

    祁老夫人躺下装死,纪舒:“实在不行,只能继续卖铺子和田产了……”

    “不、不行!”

    祁老夫人张口否决,这是因小失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剩下的铺子说不定还能以钱生钱呢!

    纪舒走后,祁老夫人叫来宋妈妈。

    “你赶快,代我写封家书发到江州府去,把老二家的安氏叫回来。”

    这位安氏是祁老夫人的二儿媳,膝下有个祁三爷,只比祁承序小了几个月,这安氏不大安分,一直想要祁三爷承爵。

    祁老夫人嫌她整日和李氏掐架,作天作地的叫人心烦,就让二老爷去江州府任职时,把二房的人都带走了。

    可如今府上出了事,没有了能担事的,祁老夫人就马上想到了安氏。

    这家伙虽然蠢笨,但也好糊弄,祁二老爷那巡盐御史可是个美差,这几年不知吃肚子里多少油水。

    让安氏来掌家,把这一窟窿的烂摊子甩给她!

    宋妈妈发了信,扭头就把这事儿告诉了纪舒。

    纪舒止不住点头,直言找的好找的妙,三个女人一台戏,往后可有这侯府不消停的日子了。

    夜深,喜桃捧了热水来给纪舒洗脚。

    纪舒拨开了喜桃,“我自己来,你坐。”

    纪舒牵着她到身侧,捋了捋她耳畔的碎发,“桃儿,年节时三爷回来过吗?”

    “本来说是要回的,后头也不知怎的没信儿了。小姐,你老提三爷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细胳膊细腿儿,遇到危险不容易脱身。”

    说罢,纪舒往外头喊了声:“青檀。”

    “奴婢在呢!”青檀撩了帘子跑了进来。

    “明日起你教桃儿些拳脚功夫,能脱身就行。”

    “好嘞!”

    “小姐!奴婢哪里会啊,奴婢扎个马步都不稳!”

    “没得商量,你必须得学几招,用不着多,能撂倒青檀就行。”

    喜桃哭丧着脸,和青檀打闹在一块儿,纪舒坐在床边,虽笑着,眼底却带着感伤,抓着床边的指骨用力到泛白。

    与此同时,沿安府

    祁野一个半月内连递上百张折子,终于磨到了皇帝的诏书,允他带兵回京受封。

    腕上用红线系的观音扣,原本四方的棱角已经被他磨出了弯弧。

    月色当空,祁野坐在帐前睹物思人,一道影子从身后一跃而来,半跪在地羞愧道:

    “将军,属下等办事不利。叫谢上善、逃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