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舒的确是去了医馆,但不是寻求帮助,是要去质问那个可恶的庸医!

    她的腰现在还疼着,若那个庸医不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就砸了他的店面。

    纪舒一路来到医馆门口,药童送一位客人出门,正好看见她。

    “诶!您就是上次那位夫人吧!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您和裴大夫认识。裴大夫昨天刚回京,方才是我们最后一位客人,里头现在正空着呢,我领您进去。”

    他一串自说自话,正好省了纪舒的事儿,她冷着脸顺着他撩起的挡帘,走进了厢房中。

    药童撂下帘子,转身打算去整理药材,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迈了进来,瞳孔一缩。

    厢房内,裴朗正大喇喇瘫在椅子上休息,听到脚步声懒洋洋的掀开眼皮,然后马上就坐正了。

    “夫人!您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纪舒冷着脸坐在了他的对面,裴朗笑着给她倒了杯水,“您喝水。您今天来不会是来谢我的吧?不过一桩小事,您何必亲自跑一趟呢,这都是在下应该做的,身为医者就是该治病救人,为病人解忧,您可不必给我什么谢礼,我是不会收的。”

    “谢礼?”

    纪舒阴阳怪气的笑了声,将手里的药甩了过去,“什么谢礼!我不问你这庸医要补偿就不错了!你开的是什么药!根本一点也不管用,我夫君吃了快十天了,根本一点效果也没有!”

    裴朗被药包砸了个正着,正懵着,就听见了纪舒的话,顿时拧紧了眉头。

    “没效果?不可能啊?你确定他真的喝了?”

    “当然确定,他就当着我的面喝的!”

    裴朗心下一惊,这副药可是一向备受好评,旁人喝了都有用,祁野竟然没有用?难道他的情况已经到了更严重的地步?

    纪舒咬着牙道:“刚开始喝的时候好像还有些效果。以前他不管多忙都会回来陪我休息,喝了你这东西以后,每晚都睡在书房。昨天晚上要不是我逼他,他还不肯回来。我本想试试效果,结果就——”

    对面是个男大夫,虽然都说医者眼中不分男女,但纪舒还是没好意思说的太明确。

    “您等等您等等!”裴朗越听越糊涂,他挑了几个字眼跟纪舒确认:“您夫君第一次喝药……他没回来找您休息对吧?”

    “对,他歇在书房了。”

    “那就是有效的啊!”裴朗一拍大腿,又问:“后面也一直没回来找过您?我是说他喝过药以后什么样,您都没见过?”

    “是没见过。”

    裴朗真是有苦说不出,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祁野面对自己夫人,还能做柳下惠,这下害得夫人以为他开的药没有用,裴朗可真是太冤了!

    裴朗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交给纪舒,“夫人,听了您说的,在下可以保证,这药绝对有成效,不过是您夫君……比较矜持,您主动去书房找他就知道了。这是您上次的买药钱,您拿回去,若是您亲自去了还没有成效,你再来砸我的店。”

    纪舒气得拍案而起。

    “什么试不试!我昨天就试过了!现在还腰酸背疼!你这庸医!还想继续骗我,若是有效,你告诉我为何他一点没有清心寡欲!反而还变本加厉了!”

    裴朗往后躲了躲,等纪舒发泄完,他两眼发直,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

    “清、心、寡、欲……喝了这种药,谁还能清心寡欲啊……”

    就算是柳下惠,也有生理反应的啊,否则那还是人么?

    纪舒气的头疼,“我找你开清心降火的药,你说喝了不能清心降火……你这医馆竟然开到现在都没被人砸烂?你背后有什么靠山?罢了,有谁做靠山都没用,你这庸医以后若还能行医,我名字就倒过来写。”

    她气冲冲转身离开,打算回去让喜桃找人,封了这家黑心医馆。

    谁知走到门口一撩帘子,正好和祁野四目相对,他眸色微妙,凝着纪舒欲言又止。

    纪舒吓了一跳,下意识倒退了一步,“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时,裴朗也急急忙忙追了过来,“夫人您别走……咱们可能有些误会,咱们再——祁野?!”

    片刻后,三个人坐在了一张桌子上,纪舒和祁野排排坐,裴朗则在二人对面。

    二人都摘下了幕篱和面具,祁野跟纪舒介绍裴朗:“他是裴朗,是我外公旧部的孩子。他父亲战死后我外公收养了他,算是我的堂弟。”

    纪舒红着脸,“堂弟。”

    裴朗讪笑,“嫂、嫂子。”

    他盯着祁野阴沉的视线,身子僵直,浑身发痒,后背仿佛有上百只虫子在爬,只想一头冲出医馆——可大门已经让祁野叫药童锁上了,他是逃无可逃。

    祁野冷着脸盯着他,厉声道:“裴朗,解释。”

    “我错了,我有罪。”裴朗双肩塌下,说完后又一脸委屈的解释:“可我不是听错了嘛……我以为嫂子来找我开壮……咳咳,开那个什么的药。嫂子说是床上用的,我自然就想到这个了嘛!”

    被祁野狠狠瞪了一眼后,裴朗直了一半的腰板又缩了回去。

    “好好好,是我理解错了……可也怪不了我啊,别的人来问床上用的药,十有八九都是这个,谁能想到……嫂子要的是清心降火的……诶诶诶!我错了我错了!是我错了!和嫂子半点关系也没有!”

    纪舒顾不得拦祁野,她正双眼盯着地面,四处寻找有没有宽一些的地缝,好让她能一头栽进去。

    手里的帕子已经快被她揉烂了。

    裴朗顶着一双熊猫眼委委屈屈的坐回了位子上。

    祁野冷冰冰的警告他:“下次再不问清楚情况就擅自开药,你这个医馆就别开了,滚去营里继续做军医。”

    “哥!千万别!我可不想跟那帮大老粗在一块儿!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裴朗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我再给你开几副清心降火的药,这次保证,是真的有用!”

    纪舒搅着帕子,头都快埋到胸口去了。

    祁野看了她一眼,道:“开吧。”

    拿上药,祁野和纪舒走在回府的路上,纪舒慢吞吞的挪着步子,一刻钟的路让她拖了近半个时辰。

    但再怎么拖,家还是早晚要到。

    回到颉芳居,喜桃被赶去了前院,纪舒刚关上门,祁野便倾身压了过来,将她按在了门扉上。

    声音幽怨:“岁岁……你让我说你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