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纪舒又是很晚才从帐子里出来洗漱,路过的夫人们脸上挂着善意的笑容,纷纷调侃她和祁野夫妻恩爱。

    殊不知这些事传进谢上善耳中后,气得她生生撕裂了好几条绢帕。

    就在谢上善被刺激到濒临崩溃的时候,擂台比武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天,天治帝带领文武百官坐在高台之上,官员们的对面则是随行的家眷,高台下就是比武的擂台。

    到时由小太监代参赛的武将们到筹子桶里抽签,先抽到的武将为守擂人,其他人可以选择攻擂,若守擂人能撑到最后,便是比武的胜者,筹子桶里是所有参赛的将领,输掉一个则去其签,若是没人主动挑战擂主,再由太监随机抽下一个攻擂人,直到所有参赛将领都打过擂台,决出一个胜者,比武才算结束。

    往年的擂台比武都很有看头,今年又来了个祁野,天治帝兴致勃勃,坐下以后便让曹公公拿出了圣旨,意味深长的说道:

    “此次比武的赏赐,全都在圣旨之上,最后的赢家,可以得到朕圣旨上所写的所有东西。”

    天治帝说罢,大手一挥。

    宣布比武正式开始。

    高台下的小太监晃动筹子桶,小心翼翼抽出一个签来,随即大声念出签上的人名。

    念到名字的将领立即站了起来,抱拳冲四周见礼:“诸位!在下先下去守擂了,谁想挑战只管来吧!”

    席间不少人叫好,比武还未正式开场,气氛就很高涨。

    纪舒兴致勃勃,她所在的位子还不错,很容易就能看到台下的比试。

    温娉婷坐在她身侧,看着她笑道:“今年冠军侯参加,这魁首八成已经定好了。你哥哥昨日还说,等你赢了那干将莫邪剑,他要先来仔细看看呢。”

    纪乘风身为文官,对历史上所谓神剑也十分好奇,纪舒笑着说道:“好啊,哥哥若喜欢随时来看。”

    说话间,已经有武将主动挑战擂主,擂主武功不弱,连续上了两个将士,擂主竟然都守住了擂台。

    不过车轮战非常消耗擂主的体力,通常第一个上台的,都没办法撑到最后。

    果然第三个将士挑战后,便成为了新的擂主,原擂主垂头丧气的下了台,不过按规矩他还可以继续挑战,看他眼里熊熊燃烧的战火,想必他也不甘心做第一个被淘汰的人。

    比赛愈演愈烈,看台上的宾客也纷纷议论,今年会是哪个擂主赢得比武。

    “不知冠军侯何时上场,我看恐怕没人能赢得过冠军侯。”

    “那也说不准,今年兵部出了不少悍将,保不齐哪个就爆冷赢了比武?”

    这边说着,那头台上的擂主已经等了好半晌,没有人来挑战。

    现在台上的擂主也是个孔武有力,身高八尺的猛将,有一把子傻力气,之前的挑战者几乎都是被他的力气强势镇压的。

    眼看没有人上台,太监只能过去抽签,他拿起筹子桶,余光瞥了一眼高台上。

    远远和某人对视一眼后,太监作势摇晃起筹子桶,最后摸出一个签,高声念到:“下一个攻擂者——汝南王殿下!”

    高台上的众人愣了一下,有不少官员朝汝南王谢熹看了过去,错愕道:

    “王爷也要参加比武?”

    不怪大家惊讶,汝南王随了皇后,皮肤白皙身量纤纤,跟那群五大三粗的将领站在一块,像是人家一胳膊就能推倒的人。

    汝南王上台比武,比什么?难道比查账做对子吗?

    天治帝惊奇的放下手里的酒杯,看向谢熹:“皇儿?你也要上场?”

    谢熹含笑起身,行礼后道:“儿臣每年都坐在上头看着,说实话心里也痒得很,只是没想到今年第一次上场,就抽中了如此厉害的对手,恐怕要献丑了……”

    天治帝笑道:“比武而已,点到为止,重在参与。”

    谢熹拱手应是,走出席间朝下头比武台走去,谢廉靠在椅子上,叫住了谢熹,笑着说道:“大哥,加油啊,虽说重在参与,可你是第一个上阵的皇子,若是一招都没撑下来,父皇也面上无光呢……”

    他压低了声音,看似是在提醒谢熹,实则暗含嘲讽。

    谢熹冲他笑了笑,闲庭信步走上比武台,将锦袍下摆塞进腰带里,冲对面将士做了一揖。

    “请赐教。”

    将士比他还高了一个头,此刻颇有些手足无措,要知道这可是汝南王,他这小身板,挨上自己一拳恐怕要躺好几天,到时候他不得被皇上训斥啊?

    将士心急如焚。

    与此同时,比武开始的响锣也敲了。

    谢熹笑了笑道:“你不必拿我当皇子,使出真本事。无论输赢本王都不会与你计较的。”

    “……”

    “既然你不开始,那本王就先失礼了。”

    谢熹眸色一变,忽然冲上前,一记扫堂腿踢向将士的脑袋,这一记又稳又狠,将士险险躲过,这才知道谢熹是有真本事的。

    二人立即打斗了起来,本来高台上的众人都以为,这局没什么看头,却没想到竟然是目前为止最精彩的一局。

    汝南王看似柔弱,实际上招招犀利,竟然和那汉子打的你来我往,谁都不输谁!

    天治帝愈看眼睛愈亮,冲着皇后说道:“朕还不知道,熹儿武功如此之高!”

    皇后与有荣焉,抬着下巴说道:“皇上不知,熹儿每日晨起都在院中习武,不管酷暑严冬从不间断,往日是因为怕抢了将士们的风头,至于今年有冠军侯上场,熹儿才忍不住想跟冠军侯比试一二。”

    “好!好啊!”

    谢熹很是给天治帝长脸,他拊掌大笑,甚至主动向皇后敬了杯酒。

    赵贵妃和谢廉的表情难看的厉害。

    不久之后,谢熹四两拨千斤,将对面的汉子踢下了擂台,那汉子站起身,冲谢熹深深鞠了一躬。

    “末将为方才轻视王爷道歉!”

    谢熹笑道:“不必了不必了。本王赢你是因为本王身量轻,以柔克刚,险胜而已。”

    太监脸色煞白,大声宣布道:“汝南王殿下胜了!现在汝南王殿下是擂主!可有人要挑战!”

    高台上沉默了许久,谢廉眼里冒着冷光,忽然站了起来。

    “臣弟想试试皇兄的功夫!”

    天治帝大喝一声:“好!”

    他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眼底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笑着说道:“今日你们二人谁若能胜,朕再送胜者一方砚台以作嘉奖!”

    谢廉拱手谢恩,眼底带着必胜的精光,这个砚台,他要定了!

    他让太监在筹子桶上动手脚,本来是想让谢熹当众出丑的,没想到他扮猪吃虎,竟然赢了。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亲自来,终结谢熹的成功!

    谢廉意气风发的朝比武台走去,谢上善坐在位子上急得不停捻着手指。

    三哥到底在干什么!干嘛浪费她的时间!

    她要让祁野赶紧上场!让祁野赶紧赢!她才能当众嫁给祁野!

    谢上善阴冷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纪舒的身上,牙关紧咬,眼里的兴奋几乎要按捺不住。

    纪舒看似专注的在看台上的比武,实际上早就觉察到,有一股不善的视线一直在看着她。

    她警惕的找出了视线主人的方向,等身上被关注的阴冷感消失,才下意识朝那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便看见了坐在那里的谢上善。

    一直盯着她的人是谢上善?

    纪舒眉头微皱,撇了撇嘴,心道原来是祁野的烂桃花。

    她挑眉朝祁野看去,不想他也在看着谢上善,面容冷凝,眼底浮现出丝丝杀意。

    或许是注意到纪舒在看他,祁野收回视线,冲她笑了笑。

    纪舒也报以微笑。

    与此同时,比武台上两个皇子打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紧盯着台上,纷纷好奇到底哪一位能获胜。

    皇后攥紧了手指,牙都快咬碎了。

    谢熹可一定要争气啊!

    二人打的你来我往,几个来回以后,谢廉额上渗出了些汗,在心底大骂谢熹卑鄙。

    平日里装模作样,没想到武功如此之高!

    他正想着如何才能胜,谢熹忽然露了个破绽给他,谢廉狂喜,当即上当,朝他疏漏之处攻击了过去。

    没想到谢熹只是做了个假动作,趁机回身给了谢廉一脚,将他从比武台上踹了下去。

    一时间,营地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悄悄看向了天治帝。

    天治帝笑容依旧,片刻后,慢慢拊掌拍了起来,起初只是小声的笑,最后仰天大笑。

    “好啊!好啊!熹儿平日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武功如此之高!真是好!来人!把朕准备的砚台给汝南王送去!”

    这下,朝臣们才敢七嘴八舌的称赞起汝南王,当然也有不少人为谢廉挽尊,称他不过是一时疏忽。

    赵贵妃脸上的笑容都撑不住了,拿着酒杯的手气得发抖,看皇后的眼神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唯一与其他人反应不同的就是谢上善,她眼看大家都在恭贺汝南王,没人催促接下来的比试,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拍案而起。

    “既然大皇兄胜了!那大皇兄还是守擂的!接下来还有没有人要挑战大皇兄了!”

    谢上善突如其来的催促让众人都愣了愣神。

    眼看没有人搭腔,谢上善冲着下头的太监喊道:“既然没有人主动挑战,你就赶紧抽签吧!还有不少人没上场呢吧!”

    纪舒远远看了一眼谢上善,眸中闪过一抹暗沉。

    高台下的太监本就是谢廉的人,谢上善是谢廉的妹妹,她的话太监自然是要听的,赶紧拿起筹子桶晃了起来。

    半晌后,他抽出一根签,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的攻擂者——祁野!”

    谢上善眼睛瞪大了,身子激动的不停抖动,眼角眉梢都因为得意扬了起来。

    营地里安静了几息后,爆出一声声激动的高呼。

    武官站起来一大片,祁野身边的将士满脸激动的看着他,面皮涨得通红。

    纪舒隔着席面和祁野对视,笑容娇憨,眼睛亮的像星星。

    加油。

    纪舒冲他做了个口型,祁野微微一笑,冲周围将士一一颔首示意,便起身下了高台来到比武台上。

    谢熹看着祁野,面露无奈,拱手作揖,“冠军侯,还请手下留情。”

    祁野还礼,淡淡道:“请赐教。”

    二人都不是话多的人,简单的交流过后,伴随锣响,不约而同的动了起来。

    谢熹藏拙,看似柔弱但武功高超,可能打得过在场大部分的武将,但这大部分里并不包含祁野。

    之前谢熹的几场,都能看出他游刃有余,唯独祁野这一场,高台上的看客们都感觉到了他的压力,接了祁野几招以后,谢熹背上的衣裳都湿了。

    半晌以后,谢熹自己主动叫了停,他抹了把汗,看似站的稳当,实则被锦袍挡住的腿已经在打摆子了。

    “冠军侯武功实在高,本王有所不及,甘愿认输。”

    “多谢王爷赐教。”

    高台上众人七嘴八舌道:“冠军侯从小习武,更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起来的,王爷打不过也是正常的。”

    “王爷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比不少人都厉害了,只是侯爷实战经验更盛。”

    大家这样说,都是顾及到上头那一位的面子,天治帝面上没有什么异色,脸上还是看戏的兴奋,谢熹刚下场他便大声询问在场的武将:“还有谁敢去和冠军侯一战!”

    祁野武功的确是高,但有胆子挑战他的武将也不少,况且车轮战,祁野再厉害也是个人,打到后面体力透支,说不定就能将他打下台呢?

    陆陆续续有人上台挑战祁野,祁野方才对谢熹时似乎还是收着的,接下来上台的武将,基本上没人能在他手上过五招。

    武将们从兴奋激动愈战愈勇,几个来回后垂头丧气,悻悻回到位子上,低声议论道:

    “我错了,本来以为将军再厉害也撑不了那么多轮车轮战,可没想到将军体力这么好!方才打我的时候,分明和前几轮打我的时候一样精神!我甚至没能多撑几个回合!”

    二次挑战失败的武将郁闷的喝了口酒。

    “将军还是将军啊……恐怕这次的魁首非他莫属了……这下还有谁敢上去挑战?”

    几轮过后,所有人败下阵来,筹子桶里只剩下最后一个签,其他主动挑战的人看起来都没有再试的意思了。

    谢上善扒着桌子,眼里的贪婪期待几乎要不加掩饰!

    打过这最后一个人,祁野就是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