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扑通一声跪在了二人面前,他本来还庆幸纪舒和祁野什么都没发现,自己逃过了一劫,谁知道他们两个暗地里早就有所动作了!

    “夫人!夫人!求您开恩啊!”

    纪舒微笑着看着他,轻声说道:“我倒是可以给你一条生路,但前提是,你要把在背后指使你害我的这个人告诉我。”

    “……”

    知县张大了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赵家家大业大,即便祁野是侯爷,也奈何不了赵首辅的根基,若是自己把赵家供出来,他或许能逃过死罪,但以后呢?

    他和他的家人,全都在赵家的监视下,不说死他一个,说了或许死的就是全家!

    知县泪流满面,纪舒显然也知道这个结果,根本就不等他开口,便搭着祁野的手上了马车。

    提刑按察司的人赶到,将整个县衙门围了起来,指挥使和祁野相互寒暄了几句,祁野就回到了马车边。

    他翻身上马,询问车厢里的纪舒:“现在走吗?”

    纪舒撩开帘子,往县衙里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再等等。”

    县衙里的混乱与顾灼和喜桃都无关,喜桃正在焦急的收拾东西。

    她熬了一晚上,终于把给顾灼的东西做好了,离纪舒约定的时辰还差一刻钟,她飞快来到顾灼的房间。

    顾灼知道喜桃今日要走,还有一刻钟,他正打着分别的腹稿,就听见房门被敲响。

    打开房门,喜桃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亦如二人初见时,灵动又娇俏。

    “你……”

    顾灼哑了嗓子,还没说完,喜桃抬手把包袱递了过去。

    “这里面是我这几日给你赶的几件成衣,两套直裰,两套棉服,还有雪帽。”

    喜桃面色微红,她身上穿着的还是顾灼给她买的那件衣裳,他给自己买了一套,喜桃还了他亲手赶制的四套。

    顾灼心里饱胀的快要炸开了,喜桃犹豫了几息,又拿出一个白底绣仙鹤的荷包,里头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

    “这个熏香,大少爷考功名的时候,小姐经常让他闻,说是能清心静气,夏天再热也不头疼。”

    喜桃矢口不提香囊里的东西,顾灼接过香囊,感觉里面有些分量,但当着喜桃的面,他并没有拉开看。

    顾灼珍重的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取出藏在袖子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个,你愿意收着吗?”

    喜桃瞳孔一颤,顾灼手里拿着的,是一根通体雪白的玉簪,她跟着纪舒身边根本不缺好东西,顾灼这个簪子,她一眼看得出价值不菲,喜桃抿了抿唇道:“这东西太贵重了……其实不必给我这么重的东西……”

    就是其他的也无妨,她只要知道对方的心意就足够了。

    顾灼却没有听,直接把玉簪放进了喜桃的手里,不等她反应过来,顾灼上前一步,轻轻抱了抱她。

    喜桃浑身僵直,攥着玉簪的手紧张到出了汗。

    “我会尽快去找你的。”

    顾灼一字一顿,郑重的承诺道。

    喜桃瞳孔涣散,讷讷点了点头。

    顾灼放开她,退到了平日的距离,将她送到了侯府的马车前,虽然二人靠的不近,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之间微妙的变化。

    祁野挑了挑眉,等喜桃上了马车,缓缓驶离长街,祁野落后了一点,跟留下处理善后的暗卫吩咐道。

    “那个书生的谢礼,可以多给一倍的银子。他若不肯要,就给他在镇上寻个靠谱的生计。”

    就当是提前给岁岁的妹妹添妆了。

    暗卫点了点头,目送他们远行。

    顾灼回到房内,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家,与离别前的郁郁寡欢不同,这会儿的他头脑清明,反而浑身充满了干劲。

    他打开喜桃留下的香囊,里面除了草木屑,还有一对耳饰。

    顾灼系紧了香囊,将其挂在了腰间。

    ……

    又半个月后,纪舒终于回到了盛京,她刚回到府上,就撞上了早早等在这里的纪乘风夫妻俩。

    温娉婷看见她瞬间落泪,飞快的跑了过来,将纪舒抱了个满怀。

    “岁岁!岁岁!你吓死我了!”

    “好了大嫂,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纪舒感觉到肩头的濡湿,赶紧求助的看向纪乘风,“大哥,你快劝劝大嫂!”

    纪乘风看着她,眼圈也是通红一片,颤抖着嘴唇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祁野将马缰交给护院,上前把纪舒救了出来,说道:

    “有什么话进去说。”

    温娉婷似乎有些胆怵祁野,松开了牵纪舒的手,唯有眼神还落在她身上,眼里慢慢都是后怕。

    四人进了侯府,坐下后,温娉婷便问起了纪舒失踪那几天发生的事。

    纪舒一一告知了她,温娉婷听得情绪激动不已,站起身说道:“赵家简直是无法无天!若不是赵嫣,你岂会摔下山崖,她丢了性命是她活该!赵家竟然因此暗中追杀你!岂有此理!”

    纪乘风磨牙切齿,纪舒失踪这些日子,他无数次上折子弹劾赵家教女无方,天治帝念在他刚刚立功,也象征性的罚了赵家。

    不过此事虽由赵嫣而起,但她也是最倒霉丢了性命的那个,所以天治帝也没对赵家如何,只是各打了五十大板,主要受罚的还是赵蠡的夫人,赵蠡受的那些惩罚不痛不痒,至多是在家躺了几天。

    纪乘风越想越气不过,但也不得不承认,以他现在的官职和资历,还真的完全不可能动摇赵家的根基。

    纪舒把温娉婷拉了回去,语重心长的说道:“要对付赵家需要徐徐图之,若不能一击将其击倒,就还需忍耐。哥哥,你不要在朝中和赵家的人硬碰硬,若因此阻碍了你的前程,那才是得不偿失。”

    纪乘风并不是鲁莽之人,他点点头说:“我会盯紧赵家的错漏,反正我是言官,即便不能对他们如何,也可以恶心死他们。老祖宗规矩不动言官,赵家一时半晌也奈何不了我。”

    纪家夫妻俩没有多留,主要是祁野坐在一旁,冷冰冰的眼神实在让他们二人如坐针毡。

    换平时纪乘风或许会呛祁野几句,但这次纪舒落水一事,他们都对纪舒有亏欠,祁野现在不想看见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二人坐了没多久,就找借口告辞了。

    “哥哥大嫂慢走。”

    纪舒前脚把纪乘风和温娉婷送走,后脚便被祁野从后抱住,大步走进了里屋。

    青檀懂事的带上了门,领着一院子的下人退了下去。

    纪舒没有挣扎,挂在祁野身上哂笑了声道:“将军醋劲也太大了,连我大哥和大嫂的醋都吃的吗?”

    “岁岁眼里只有他们两个,方才正眼都不看我。”

    纪舒捧着他的脸无奈道:“我都没怪你那样盯着大哥大嫂。不是说好了么,上次的事和他们两个都无关。”

    祁野沉默着抵住纪舒的额,他是想这样告诉自己,但只要想到那段时间传出的有关纪舒的各种‘死讯’,他就没法不迁怒温娉婷和纪乘风。

    祁野现在心里都有阴影了,若是现在温娉婷约纪舒出去,他八成是不肯放人的,就算放了,自己也要亲自跟,暗卫都放心不下。

    纪舒又无奈又感动,含笑轻轻吻在祁野下颚上,软声道:“好了,我们都回家了。上次的事就别再想了好不好?想想别的……高兴点的事?”

    他们有一个多月没做过了。

    祁野目光如炬的看着她,二人在房内软榻上吻的难舍难分,纪舒眸若春水,一想到出游前那晚她们在软榻上做的事,就忍不住头皮发麻,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羞怯。

    眼看着渐入佳境,纪舒都准备好累并快乐一整个晚上,谁知道祁野竟然没有下文了?

    纪舒被泪水湿润的睫毛轻颤着,眼里满是疑惑,二人贴的那么近,她能感受到祁野不是毫无反应,甚至很精神。

    方才宽衣解带,她的衣裳落了一地,可祁野衣冠楚楚,除了袖上被她攥出的褶皱,整理一下可以直接出门。

    纪舒又羞又觉得不公平,抬手想要扯他的腰带。

    正在专心流连她雪颈的祁野蓦地抬手,按住了她的手。

    四目相对,祁野眸中带着隐忍的欲色,一本正经道:“岁岁,今天不可以。”

    纪舒瞪圆了眼,胸脯不断起伏。

    他把她折腾成这样,然后告诉她——不可以?!

    祁野看着她因为薄怒,浑身染上绯红,干渴的喉结滑动,皱着眉抓着她的手吻了吻。

    “岁岁,你刚坐了半个月的马车,要休息几天才可以,不然会更腰酸背疼。听话。”

    “祁、野!你给我记住!”

    纪舒面红耳赤,抬腿就想踹祁野下床,祁野三两下按住纪舒的腿,面露无奈。

    “好吧,那夫君帮你……然后你就乖乖听话,好好休息。”

    纪舒瞪圆了眼,“等等!祁野!你放开——嗯~”

    纪舒捂着嘴,按捺住喉中溢出的呻、吟,眸色迷离,羞愤的想,她若不再晾祁野半个月,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

    纪舒平安回京,闻听消息,乾西王府内也是风波不断。

    这次围猎,乾西王府的人都没有去,一是乾西王不在京城,二来是家里的人全都没有官职,不在能随行的要求里。

    这日早膳,武定伯一家人围在桌上,除了李氏和谢溶月,武定伯父子俩的表情都很阴郁。

    这时,乔管事走了进来,对武定伯道:“伯爷,好消息,侯爷已经把侯夫人平安带回京城了。听说侯夫人蒙身边的丫鬟救助,大难不死,毫发无损。”

    “真的!”

    武定伯和祁承序同时放下了筷子,祁承序激动的站起身道:“那纪舒她现在在哪儿?在冠军侯府吗?”

    “呃……小的听说他们今日回京,这个时辰,应该是在侯府里。”

    祁承序快速扒了几口饭,含糊吩咐乔管事:“准备马车,我要去冠军侯府。”

    砰——

    乔管事不敢应声,畏惧的看着摔碗的谢溶月。

    谢溶月冷笑一声,“祁承序,你是不是把我当死人?我是你的夫人!你要当着我的面去看纪舒!她和你什么关系!”

    李氏:“就是,看那个无情无义的贱人干什么。老天真是不长眼,这都没淹死她!”

    “娘!”

    祁承序也摔下了饭碗,大声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还有你!我怎么就不能去看纪舒了?祁野是我大哥,纪舒就是我大嫂!我去看看她安危怎么了?我跟她清清白白,反倒是你,一直揪着当初那点事不放!善妒又多疑!”

    谢溶月被他的倒打一耙气得涨红了脸。

    “你们两个清不清白你自己心里清楚!还在我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祁承序,你就是个三心二意的白眼狼!”

    李氏尖叫:“谢溶月!你怎么和你夫君说话呢!”

    “我说了又怎么了!你们别忘了!你们住在我家里!祁承序,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去看纪舒一眼!你就给我滚出府去!”

    谢溶月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记重重的巴掌,扇的她脑袋一晕,口中发麻。

    她呆愣半晌,不可思议的朝祁承序看去。

    “你打我——”

    “祁承序!你敢打我!”

    李氏起身把谢溶月推倒在地,“打你怎么了!打的就是你!我真是瞎了眼,当初看上你这么个儿媳!还敢对夫君叫嚣!我们不就是在你王府住了几日吗!你是序儿的夫人!留我们住是你为妻的义务!”

    谢溶月疯了似的朝祁承序扑了过去。

    可她哪里打得过一个大男人,被祁承序放倒在地,还挨了两脚。

    武定伯本以为他打一下就得了,没想到祁承序如此不知轻重,赶紧上前阻拦。

    “序儿!你干什么!月儿是你夫人!就算她再善妒多疑,你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

    之前打可以说是谢溶月没事找事,但后面踹着两脚,万一谢溶月和老王妃告状,要怎么收场。

    祁承序甩开武定伯,这些日子堆积的情绪全都释放了出来。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不行吗!我瞎了眼,她和纪舒有哪里像!根本哪里都比不上!如果今日在这里的是纪舒,她根本不会像她一样,每日都要说我们是住在她家!你不过就是个乡下来的村姑,飞上枝头充凤凰罢了,你得意什么?”

    “你要去跟乾西王妃告状?你去呀!我早就不想要你了,我现在就写休书!”

    谢溶月被丫鬟搀起,看祁承序要去找笔墨,狰狞着上前扒住了他。

    “你休想!你休想甩掉我再去找纪舒!我死都不跟你和离!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