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族老牙齿都要咬碎了,都还端着长辈架子弯不下这个腰。

    大族老喘过气来瞪着纪荣道:“你就是这么教导儿女的?!瞧瞧都给教成什么模样了!敢叫长辈给她磕头了!你不如让我等白身到你院子里做下人去好了!”

    纪舒:“白身见了有官阶诰命之人要见礼,此乃历朝历代的规矩。大族老这般傲气,可别自恃年纪,哪日得以面见圣上也要拿年纪说一说事,不肯给圣上请安。”

    一旁的官差表情一沉,盯着一帮族老冷冷问道:

    “诸位是对皇上的封赏心存不满么?”

    纪老四脊骨最软,第一个跪了下来,身上的肉都震得一颤,由他作例,其他几个族老也纷纷伏在地上。

    大族老是硬叫人扯下去的,一帮人伏地颔首,高呼:“给县主娘娘请安!”

    纪老四的声音尤为响亮,他面露苦色,想到自己之前对纪舒的贬低,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巴掌。

    这会儿表现的殷勤些,只盼纪舒千万别跟他追究!

    纪荣站在一旁,负手而立,竟是始终没有掺和这事,直到这会儿才开口。

    “叫他们起来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起来吧。”纪舒淡淡道。

    官差领着几个太监把皇帝的赏赐给纪舒抬进了府中,尽数搬到了她出阁之前住的院子里,办完了这些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离开。

    另一头,纪舒因赈灾沿安被封县主的消息,迅速在京师传开,赵家刚把问询的消息递进翊坤宫,谢上善就跑到了赵贵妃这里,她拖着一只跛脚一瘸一拐到赵贵妃跟前。

    表情狰狞,“母妃!是她!就是她害得我!原来那林岁就是纪舒!”

    “你怎么来了!太医说让你静养!你脚伤还没痊愈,还想不想好了!你们都先下去!”

    赵贵妃把殿内的宫人全赶了下去,谢上善被她扶到炕上,赵贵妃阴冷着表情说道:

    “你何必着急!我正愁找不到她,她就自己跳出来了,如今她在明你在暗,弄死她的法子多的是!”

    谢上善听不进去,已经被恨意和嫉妒冲昏了头脑。

    砰砰捶着暖炕,“那个贱人!娼妇!明明已经嫁人了还勾引祁野!我一定要杀了她!”

    谢上善眼珠瞪得浑圆,眼底满是血丝,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祁野竟然宁要一个嫁过人的破烂货,也不肯要我!”

    “慢着!善儿你说什么?祁野和那纪舒有私情?”

    赵贵妃按住她的肩膀,逼视着她的眼睛,谢上善一边挣扎一边骂:“祁野就是为了她才杀了赵利全家的!”

    “好,既然如此,此事就容易了。”

    赵贵妃缓缓坐下,满眼算计,“既知她二人有私情,那只要此事被揭发出来,祁野和纪舒,一个也跑不掉。”

    “来人!”

    翊坤宫首领太监周庆走进殿内,半跪行礼,“娘娘吩咐。”

    “本宫对沿安府百姓很是记挂,你领本宫的命,去准备一万两银子和两千石粮食,待本宫禀明皇上,就由你督查领人把这些送到沿安府去,记得速去速回。”

    周庆抬眸和赵贵妃对视了一眼,心下会意,“是,奴才这就去。”

    谢上善激动的扑到赵贵妃身上,“母妃,你有办法了?”

    “放心,母妃保证,那纪舒不死也残,这辈子她也不能再跟你作对了。”

    ……

    纪舒被封了县主,风头无两,纪家也不敢再计较她擅自和离的事,回家的几天纪舒过得还算安生。

    很快姜芙被判绞刑的时候到了,纪舒特意去送了一程。

    行刑的地点在刑部大牢里,阴森冷然,负责行刑的官差将绳索套在姜芙的脖子上,系紧。

    刑房外,纪舒询问捕头:“祁承序呢?”

    “他在牢房里,县主想要见他?”

    “姜芙行刑,我都来了,祁承序和她鹣鲽情深,怎能不来送一送。”

    “县主说的是。”

    捕头招呼手下去将祁承序带来,后怕的看了眼纪舒的背影,心忖:

    果然惹谁都不能惹聪明的女人。

    瞧瞧武定伯府的下场就知道了,起也纪舒败也纪舒,这祁二爷还得亲眼看着心爱的女人被绞死,也是可怜。

    里头刑官正打算叫行刑,捕头上前喊了声:“等等,等祁二爷来了再行刑。”

    刑官看见牢房外阴影处站着的纪舒,心下会意,退到了墙边上。

    纪舒走到牢门铁栏后,和不远处的姜芙遥遥对望,看着对方憎恨的眼神,她淡淡然道:

    “别急,祁承序很快就来了。可惜没能把祁谨行和祁宝心给你带来。”

    “纪舒,贱人!你别得意!!”

    姜芙嗓子尤为沙哑,听着好像是受刑伤到了。

    她被束着双手,只能扭动身子冲纪舒喊叫,恶狠狠咒骂:“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纪舒?”

    祁承序被衙役架着拖到牢门旁,他满脸胡茬蓬头垢面,像是街上的乞丐,他挣扎着想往纪舒身上扑,口中发出呜隆闷响,扯着嗓子大喊:“你别想跑!你这辈子也不能离开我!等我出去,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堵上他的嘴。”

    “你唔——”

    祁承序口中被塞了块破布,再发不出声音,衙役控制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脑袋硬朝姜芙转过去。

    纪舒:“行刑吧。”

    官差反手将绳索勒在肩上,伴随着刑具转动,绳子将姜芙迅速吊高在半空,她再发不出任何声响,两腿在空中无助的乱踢,两眼暴突,舌头伸出老长,涎水不断滴落,仅仅几息就没了声响。

    颈骨被勒断的声音在安静的牢中响起,祁承序脸色煞白,口中唔唔个不停。

    他眼中湿润,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因为和姜芙的情谊,看她惨死心中悲戚。

    纪舒静静看着姜芙断气,收回了视线,官差将她的尸身放了下来,上前查探后说道:“大人,犯人已经断气了。”

    “叫人丢到乱葬岗去。”

    刑官道:“上头有令,不许人给她收尸。”

    捕头看看纪舒,“县主,小的送您出去?”

    纪舒转头离开了刑部衙门,她一路面无表情,直到上了马车,才捂着嘴空呕了一声。

    “小姐——”

    喜桃赶紧给她捶背,纪舒胃中泛酸,没呕出什么东西,冲喜桃安抚的摆了摆手。

    第一次直面一人死状,她还是有些不适,姜芙那副狰狞的模样停留在她脑中消散不去,纪舒好半晌才缓过来。

    人死债消,下辈子若还能投生成人,就做个好人吧。

    纪舒看了眼刑部衙门的牌匾,叫车夫驭走了马车。

    冠军侯府

    陆问直奔祁野书房,得了传召推门而入,将一物放在了祁野面前的书案上。

    布角散落一块,露出里面纹在人皮上的青黑色纹身,祁野垂眸看了眼,从一旁摸出另一片比在一起,一模一样。

    祁野若有深意的往后靠了靠身子。

    两片纹身都是一个扭曲成画的字——熹。

    大皇子汝南王谢熹的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