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陆红蝉喜悦的呼喊,老年人迈着摇晃却又坚挺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陆保国!

    是陆保国!

    陆家人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置信,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们看到了谁?

    陆老爷子?!

    只见陆保国缓缓走出,他虽然华发满头、身体瘦弱不堪,可此刻站直了身体,腰杆笔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属于军人的铁血之气。

    仿佛宝刀未老,尚可杀敌人头颅!

    所有人都怔住了。

    “……爸!”陆成山震惊之后,慌忙跑上前,脚步都有些踉跄,一下子扑在陆保国身前。

    陆保国稳稳地搀了他一把,语气里有股欣慰,“成山,站稳了。”

    陆成山双眼通红,捏着父亲干瘦却有温度的胳膊,不停地点头,“是、是……爸你说得对……”

    “我、我现在不是做梦吧?”

    十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春夏秋冬。

    他终于又见到活生生的父亲!

    陆成山小时候和父亲相处不多,在那个年代,年轻力壮的父亲远在沙场杀敌,他和母亲相依为命,等到他十五岁了,父亲才从战场归来,带着血气和硝烟气,一双被刺刀磨得老茧满掌的手笑呵呵地摸着他的头,说成山长大了。

    而后,就是父亲带着陆家一步一步往上爬,才有了今日的西北陆家。

    陆成山和父亲的感情很深。

    到了此刻,陆成山还是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毕竟刚才还说父亲已经去世,怎么这一刻陆保国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眼前!

    陆保国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个一直气质铁血的老人难得温情了一会儿,“你当然没做梦,你爹没那么容易死的。”

    陆成山终于哈哈笑了起来,这真的是他鲜活的父亲啊。

    “陆老哥!”管家也红着一双老眼过去,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比起陆保国来说,也只是小了七八岁而已。

    “阿刘啊,你都年纪这么大了。”陆保国看向这个管家,心中也是一片感慨。

    “是啊是啊我老了,陆老哥你可还年轻着,哈哈……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管家抹着眼泪,他和陆老不止是主仆,更是战友,当年要不是陆老拉了他一把,管家早就死在了西边的战场上。

    “陆老!”

    “陆老!”

    曾和陆保国关系亲近的陆家人此时纷纷上前。

    又是问候又是关心,都是激动不已、高兴不已。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陆新海站在兴奋的人群之外,一张脸上满是苍白之色,他除了震惊之外,还有浓浓的惊惧,可在此之外,竟然没有一丝喜悦。

    “新海,你快过来啊,这是爸!”陆成山此时向后招手。

    “新海,你干什么啊,快过来!”

    陆红蝉也招手,“爸,你快过来看看爷爷啊!快过来!”

    陆新海这才像是回了神,苍白的脸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不自然的笑,然后快步过来。

    走到近处,果然看见鲜活无比的陆保国,他脸上的表情生动,虽然虚弱了点,却没有任何死气,陆新海心里抽搐着,却还是笑道,“父亲……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我刚才进去以为爷爷死了,大哭一场,结果爷爷忽然拉住了我的手!”

    陆红蝉兴奋地说着,“爷爷活过来了!爷爷没事了!我都以为是做梦呢!”

    她想起什么,赶紧转头去找宁天,“是宁天救的吗?那家伙不是说爷爷走了吗,这个混蛋瞎说!”

    她很快就在人群的角落里,看到了一脸冷意的宁天,“喂!你这个混蛋!你刚才还瞎说我爷爷不行了呢!”

    宁天没理睬她,只是看向了被人群围绕的陆保国,“陆老爷子,你现在知道害你的人是谁了吧?”

    “什么?”陆红蝉一头雾水。

    陆成山听到这句话,笑容忽然凝固了。

    陆保国闭了闭眼睛,他脸上的皱纹抖动,似乎十分不愿相信,“我本觉得不该如此的,可是……却真是这样。”

    “四十年前,我在战场上捡到你,见你无父无母十分可怜,就把你带回陆家,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可是我从没有把你区别对待过。”

    “成山有的,你都有,甚至他没有的,你也有。”

    “你很不错,学东西快、脑子聪明,唯一不好的,就是嫉妒心太重,不愿意相信别人……可我觉得,这都是小毛病,没有关系的。”

    说道最后,陆保国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一片冰冷,看向了身前的二儿子陆新海,“新海,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