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意并不打算泄露自己朝廷命官的身份,毕竟如今武林和朝廷多有摩擦,而江禹川又是武林盟的二当家,若是被人知道他女儿竟然是朝廷的人,说不定会给他带来麻烦。

    江禹川问过她的意见,给家中传书的时候并没有说明她的身份,只说她当年被歹人带走之后,被带到了京中的一户人家做养女。

    其余的倒是没有多说。

    毕竟真假千金的事情在盛京闹得沸沸扬扬的,其中许多关键点都被人点了出来,一旦泄露,难免不会让人给听出端倪来。

    至于虞春岳当初在大街上自爆的时候,虽说在真话符的作用下说的都是真心话,但许多细节都被略过了,比如武林盟,比如天安郡等等细节。

    所以当日的绝大部分人只知道虞知意的亲生父母是武林中人,也就只有一些消息灵通的,才知道这“武林中”是什么概念。

    所以,江家众人并不知道虞知意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她不仅曾经是官家小姐,如今更是当朝三品大员。

    见她竟然踩着脚蹬下来,立马就有人嘲讽出声。

    说话的是个和江流云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不过身高差了一点,这会儿双臂环胸抱着一把长剑,狭长的眼睛里满是不屑。

    不等虞知意说什么,江流云就怒了:“江流彬,你怎么跟我姐姐说话呢?”

    此人正是大伯母生的第三子,和江流云差不了几天出生的武林盟四少爷。

    江流彬某哼笑:“我说话一直都是这样,你是第一天知道么?”

    他一脸鄙夷:“难道我说的不对?身为武林中人,下个马车还要脚蹬,她丢的可是咱们武林盟的脸!”

    他一脸心疼地看着被挤在人群后的少女:“你看欣悦姐姐,从小在武林盟中长大,说是咱们武林盟的二小姐也不为过,而且她身体从小也不好,可她就不像某人那么惺惺作态。”

    江流云气笑了:“什么说是武林盟二小姐也不为过?武林盟二小姐只有一个,就是我姐姐!至于欣悦姐,她是在武林盟中长大的不错,可她既不是你爹的女儿,又不是我爹的女儿,算什么武林盟小姐?”

    身为吵架中心的虞知意对眼前的一幕无感,她对亲情早就不抱希望了,此番回来也只是为了看一看那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其他的人,不过是顺带的。

    若他们接受她,她自然也不会让人家热脸贴冷屁股,可若是人家不欢迎,她也不会上赶着去找没趣。

    正要让江流云不要吵了,就听一道柔柔弱弱的女声开口道:“流彬,流云,你们不要为了我吵架了。”

    说话间,这少女已经是泫然欲泣的模样。

    江流彬看她这样,更生气了:“江流云,都是你干的好事,你把欣悦姐给惹哭了!”

    江流云的一腔怒气在看到陈欣悦微红的眼睛的时候也散了不少,他是生江流彬的气没有错,但陈欣悦毕竟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

    而且,虽说他说的都是事实,可当众说出来,好像确实有点过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陈欣悦一眼:“对不起啊欣悦姐,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毕竟是个男子汉,而且这些年来陈欣悦照顾他母亲也十分的尽心尽力,他对她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陈欣悦擦了擦微微湿润的眼眶,勉强笑了笑:“没事,你说的没错,我本就不是武林盟的人,只是一个幸运地被带回武林盟养着的外人罢了,你们不要为了我吵架。”

    她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地看向江禹川,眸中满是期望。

    期望江禹川能站出来为她说话。

    可惜,并没有。

    她垂眸,眸底的失望化作了怨恨。

    大堂哥等人看到陈欣悦委屈的神色,虽然神色不一,但眸中却是漾起了相同的不满。

    毕竟是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而且这些年来陈欣悦对二婶的照顾他们也看在眼里,是以他们对江流云为了一个刚认识不到几天的人让陈欣悦伤心难过的行为,十分不满。

    突然,温润的男声响起:“意儿,我们回家吧。”

    清朗如月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他眸光温润如玉,分明是武林中人,却芝兰玉树,江湖气与书卷气完美地结合了起来,奇特的气质十分特殊。

    他朝虞知意伸出了手,唇畔微微勾起了一抹浅笑。

    那双眸仿佛会说话,眸中满是对于眼前的小姑娘的疼爱与怜悯。

    虞知意看着那人伸过来的手,迟疑了一会儿才将手搭了上去:“哥哥。”

    江流弈眸中的笑意越发浓烈。

    “妹妹。”

    温和的嗓音放柔,好像生怕会吓到眼前的小姑娘一样。

    虞知意被他眸底的感情烫到了,别开了视线。

    原来被亲人挂念着,爱着,是这样的感觉。

    她垂眸,任由江流弈牵着她……坐回了马车。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让江流彬等人闭了嘴。

    江流弈虽然是武林盟二公子,上面还有个盟主所出的大公子,可他为人处世都十分妥帖周到,武功也是武林盟新一代里的翘楚。

    别看他平日里总是露出温和无害的表情,可若是有人将他当成软柿子捏,用不了多久手就会肿起来。

    武林盟新一代的几个人都很敬畏他。

    陈欣悦袖子里的手几乎快要将帕子给嚼烂了。

    这些年她每日跑去照顾痴傻的二夫人,讨好江流弈,也能得到他的温柔微笑。

    她从前还觉得,只要能得到他的一笑,就算是让她立马去死她也愿意。

    可如今才乍然惊觉,他的笑根本就不是笑,只是一种惯用的表情!

    他刚刚对那野丫头露出的笑才是发自真心的。

    她嫉妒的想要发狂。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的嫉妒。

    看到兄妹二人上了马车,江禹川对小儿子吩咐了一句,让他去后面带着武安侯世子他们上山,然后就跳上了马车,抢了小儿子的车夫的位子。

    被留下来的江流云:“……”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是吗?

    他也想陪着姐姐回家,想陪姐姐一起去看望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