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梁借阅过的古籍里,是有一些曾提到过木家的内容:

    那位本地的汉子显然是要与施梁讲明白这件事情:“花周国建国伊始,在当时几乎人人都是知道,木家可有自选一府做封地的权利。却是在国家安定之后的没有多久,就很少再有人听说过木家的丝毫消息。你会不会很奇怪?”

    男人故作神秘,而后便是向施梁讲述了后续之事:

    “一夜之后,木姓不在,太真府里从此是多了林、杨、松、杉四姓家族。”豪族成败已是昨日,那位热心的汉子也是颇有一些唏嘘,“这些都是只有我们当地人,才能知道的四姓分木的始末。”

    “可是,老哥你刚刚明明说的是太真三姓呀。”施梁心道自己还记得真真切切,怎么在他的故事里,到这里又是多出了一个姓氏。

    那汉子自然是还没有全部讲完,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才是又道:“那是因为其中的杨家二十年前,因为子嗣间的内斗,家族已经彻底败落,余部族人跟上举族迁徙去了别处。所以,如今这太真府里,也就只剩下了三大家族:上苑林家、上贤松家、八达杉家。”

    ‘原来那丫头来头这么大。’提起上苑林家,施梁自然是会想起了曾经收留过的那个女孩。‘难怪林胖子每次出行,总是能让军部那般劳师动众。’

    两人还要闲聊,却是那红绳拦出的道路中,远远走来一只壮硕的长尾野兽。那怪物高有半丈,昂扬大步,慢走而颇具威仪,头状如狲而有鸟喙,鸱目蛇尾,足似马蹄,全身裹覆着厚厚的鳞甲,细长的鞭尾左右胡乱摇摆,尾尖后有星棱,如是一只刚刚才从战场上下来的战争狂兽。

    而那怪兽背后拖拽着的,正是一辆奢华幽香的枣木包金篷车,车帘透亮,却是嵌有着满满当当的黄金树叶,叶片精致,雕工细腻,在灼日直射之下,耀耀生辉,忽是有轻风微拂,击揍起空灵之音。

    黄金树叶遮挡住太阳曝晒,同样也是阻断外面围观人群的好奇目光,以是看不见内里的乘坐情况。

    施梁身旁的好心大哥又是开始热情介绍:“大兄弟,这可是我们太真府特有的沙棘龙。你别看他长得颇为敦厚,却是能够载着千斤重物,日行三百里而无有疲累。若不是这兽怀崽少而难有活,喜干燥还受不得雨淋,怕是就真没那顿犀憨兽什么事了。”

    大哥的解惑是让男人感谢而又感慨。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一种本地人的自豪感往往都是由内而发的认同与热爱,端得是能让外来者生出一份羡慕,以及是对太真府多了一份的期待。

    “让让!快让让!快让让!”远远又是传来一声脆亮的女音,打破了道路上原本的庄重与安静,却是在那围起来的道路中间,又是突兀的多出了一辆沙棘龙车,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着这里飞驰而来。

    那头拉车的沙棘龙此刻跑的极快,只是驾驶车子的那一位白袍长腿女人,竟是已经彻底放弃了驭兽,只死死地紧抱住座椅的扶手,漫天哭声,大喊着:“施梁救我!”

    女人的声音撕心裂肺,叫的施梁头皮发麻。很明显,这头沙棘龙应该是因为洛己巳的驾驭不当,不知道怎么就发了狂,横冲直撞,再也是停不下来。

    男人不由得脑门一拍,轻声暗骂:“作孽呀!”

    “大哥,你且帮我照看一下行李。”施梁快速是与站在自己身侧的大汉临时的托付道。

    也不等那汉子的答复,已然是两三步跻身到了红绳边缘。

    龙车快速掠近,正就当施梁是准备要硬着头皮,闯入红绳围路的中间去解救洛己巳时。男人胸口那一处已经闭合的伤疤里,不由自主得起了一阵皮动。

    却只见,原本是在悠然慢行的豪华篷车上,一道暗红色的影子忽然是,极速一闪而出,直掀起黄金树叶的哗哗叮铃声响。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赤色影链,在路面上一个弹起,折身就是又一下翩然灵动,轻松跃跳上那一头红了眼珠子的沙棘龙后背。

    “吁——”那一抹行云流水的纱裤连衣女孩,已经是稳稳坐停在了那头缰绳被收紧的沙棘龙背脊之上。

    腰间系一条轻盈的红色绸纱迎风而舞,似乎是在无声的引吭高歌:悠悠的白云哟,降落纯美的甘霖。幽幽的绿草哟,送来肥硕的食物。驾兽娴熟的姑娘哟,是天神赐给凡尘的礼物。

    得从小车上安然下身的洛己巳,可是不管这些,双脚甫一登地,立即就是从人群中找到站在红绳边的年轻男人,也不管四周人的注视,大咧咧叫喊道:“施梁!”而后,三两步跑到男人身前,如是八爪鱼一般死死缠住了男人的身体,嘴里面是苦着嘟囔:“我好怕呀!吓死我咯!”

    女人哭着正是凄惨,却又有之前在路前开道的小厮,已经听着后方的骚乱,立即是折反回到自己家主子的跟前。一位仆妇也已经从一旁跑出,伺候着红衣女孩下了龙车。

    一番忙活之后,又是几步走向此时已经是隔着红绳搂抱在一起的男女,愤然指责道:“大胆刁民,竟敢冲撞松家七小姐的马车,且看我松家到时是如何治罪与你!”

    “松四,无妨。”身手不凡的红衣女站在原地,喝止了小厮的为难,却仍是由围拢而上的小婢们轻轻拍去纱裙上的尘埃,“傲雪宗的一阶望者,平日里倒是少见,你们打哪来的?”

    受惊吓的女人此时已经是哭了半晌,饱满的胸脯直憋的施梁感觉山谷一阵气闷缺氧,自己倒反很快的安静了下来。

    听得有人问话,神经大条的洛己巳瞬间是来了精神,笔直行了一个军礼,回话道:“我乃是上苑驿第五行常服排排首,兼任行首助理特别秘书,洛己巳。”很显然,这一段不假思索的介绍,她是练习颇有一些时日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