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火油因着遇水不灭的特性,在守城中用来烧毁对方攻城工具效果奇佳。

    但若是攻城一方,虽也有些作用,但比起拿来攻城,效果自然差了许多。

    更何况,也不见营中有准备投石机啊!

    没有投石机,猛火油拿来有什么用?

    她环绕一圈。

    那些猛火油竟不是堆放一处,而是零零散散的哪里都有。

    她越看越觉得蹊跷,这架势是要打仗的?

    简直如同儿戏一般,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她记得陆宏朗原来也是上过战场的,又是武状元出生,不该如此没有见地才对。

    这哪里是要攻城,分明是要自焚!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苏依依猛地一惊。

    “不可能!”

    她立刻否定心中想法。

    “陆宏朗若真是想死,何必死得如此轰动,自裁谢罪也就罢了,何苦劳师动众?”

    难道是要杀什么人?

    谢墨玹?

    她眯了眯双眼,若是想设局引他们过来,再点燃猛火油,倒也是个妙计。

    毕竟战场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她心中了然,驾着金麟回到临北城。

    暗夜伸手不见五指。

    城墙脚下,一个瘦弱身影鬼鬼祟祟,摸着高墙前行。

    突如其来的老鼠窜过他的脚尖。

    那人惊恐一叫,又赶忙捂住嘴。

    黑暗中,一双胆弱又带着几分韧劲的眸子惊恐瞪向四周,见未惊动墙上守卫,暗暗松了口气。

    他抱紧双臂取暖。

    因着接连下雨,临北的温度恢复正常,此时已是深冬,临近年关,夜间冻得骇人,并隐约飘起了雪。

    他一身戎装略显单薄,脸已被冻得僵硬。

    抬头见不远处的城门,哈了口气取暖,继续抹黑前行。

    苏依依脚踩金麟,在他身后跟了许久。

    见他身上的行装,分明就是对面百户的装扮。

    她微微挑眉。

    陆宏朗没事让和百户摸黑进城,难不成是想弄个里应外合?

    小看谁呢!

    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小百户偷摸来到城门口,贴着脸往里窥视。

    又好似看不太真切,揉了揉眼睛,扒着门缝往里瞧。

    苏依依凉声开口。

    “好看吗?”

    黑暗中,这一声实在突兀。

    小百户匆忙转过身,隐约看见一袭白衣的女子站在身后,发丝随着寒风飞舞。

    她凝眉肃穆,虽美,但眼神却带着几分凌厉。

    再仔细一看。

    这女子竟是悬在空中的……

    “啊——!!!”

    “鬼啊——!!!”

    小百户吓得脸色苍白,紧贴墙门,一声哀嚎在夜色中显得尤为响亮。

    苏依依拎起他的衣襟,面色不喜。

    “说谁鬼呢?”

    小百户惊恐地瞪大眸子,只觉得脖子一阵窒息,还当是女鬼索命,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苏依依嘴角抽搐。

    “就这胆子,怎么当上百户的?”

    她翻了个白眼,将人随手一拎,消失原地。

    “噗”的一盆冷水,浇的小百户惊得坐起。

    “鬼啊!鬼啊!!!”

    他惊慌失措起身,像个无主孤魂一样到处乱窜。

    苏依依和谢墨玹冷冷看他从这张椅子,撞向那张桌子。

    苏依依扶额。

    “这么憨傻的人,可是透过关系才当上的百户?”

    谢墨玹苦笑:“战场之上绝无可能,地方驻军……或许吧!”

    苏依依翻个白眼,直接上前将人拎起。

    小百户一见,还是这个“女鬼”,两眼一翻,状似要晕。

    苏依依一个巴掌甩过去,冷声威胁。

    “你再晕,我就把你撕成肉条喂猪!”

    小百户猛地睁眼:“女鬼侠饶命……”

    苏依依:“……”

    “女鬼侠你个大头鬼啊!!!”

    “说!偷偷摸摸潜进城,意欲何为?!”

    小百户瞪着惊恐的眸子。

    “你不是女鬼?”

    苏依依眯着双眼,阴沉着脸。

    小百户心口一紧,暗暗看向下方。

    还好还好,有影子,不是女鬼。

    “我……我没有何为,我就是来报信的……我要见二皇子。”

    “我就是,你找我何事?”谢墨玹道。

    小百户寻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异常高大的男子,一身白衣站在前方,眉星剑目极为俊朗。

    他瞪着欣喜的眸子。

    “二皇子,我有要事要报,二皇子……咳咳!”

    苏依依呼出一口气,松开手。

    小百户恢复自由,赶忙跪地。

    “二皇子,末将赵翼德,为建功勋参了军,却不想没来得及报效国家,来了临北驻军,二皇子,末将底下一百号弟兄,压根不愿做那乱臣贼子,我今日冒险前来,就是希望二皇子开恩,莫要降罪那些兄弟。”

    “军令如山,他们都是迫不得已,不得不从!”

    赵翼德说完,用力磕了个头。

    谢墨玹淡淡看他一眼,似在考虑他所说真假。

    赵翼德慌忙跪前几步:“二皇子明查,末将所言句句真心,若二皇子能赦免我那些将士罪责,末将愿替他们赴死!”

    “你叫赵翼德,礼部侍郎之子?”苏依依问。

    赵翼德一怔,慌忙解释。

    “此事与父亲无关,他并不知晓,父亲一生清廉绝无半点二心,是我一人有罪,与赵家无关!”

    苏依依随意寻了个位置坐好。

    “我又没说赵侍郎有罪。我只是问问罢了,你若真是赵侍郎之子,他要知晓你如今跟着陆宏朗造反,只怕会被你气死。”

    赵翼德愧疚低头:“是我对不起父亲教诲,对不起圣上,待此事了结,我自会以死谢罪。”

    “倒也不必如此激进,你既然不想做乱臣贼子,倒可以告诉我,陆宏朗准备那么多猛火油做什么?”

    “猛火油?”

    赵翼德双眉皱成一团。

    “此事末将也是费解,按理说若要火攻,总要准备投石机配合才可,但我们集结时却并未带上投石机,倒不是因着没有,军营中尚有两架投石机可用,但为何弃之不用,末将也不明白。”

    谢墨玹问道:“近些时日,可有见什么特别之人进出营帐?”

    赵翼德仔细想了想。

    “有!有一个公公,我虽不见有人叫过他公公,但幼时曾陪同父亲见过几个宫中侍人,那些侍人粉面声细,一眼便能分辨,因而我十分确定,那是个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