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下来,大家都很聊得来。

    西影厂吴天民这边也透底了,《黄土高坡》电影的拍摄工作,已经基本进入了尾声。

    在饭桌上,一而再的邀请程学民这个原著作家加编剧,到时一定要参加《黄土高坡》的首映礼。

    首映时间差不多会定在国庆节前后。

    反正到时他们这边会送片去燕京审核,到时肯定少不了拜访程学民,邀请程学民一起署名送审。

    程学民肯定是满口答应,影片送审跟首映礼,这个热闹他貌似两辈子都没有凑过,正好趁着西影厂的这次邀请,去开开眼界。

    饭后程学民趁着招待所这边有自来水,赶紧淋了一个澡,

    在火车上都三天三夜没洗澡,这么热的天气,身上都有味啦,也就一群大爷们在一起,大家身上都是臭汗淋漓,谁也不嫌弃谁。

    等程学民一身清爽的出来,西影厂厂长吴天民要亲自开车,送程学民去火车站赶火车,被程学民给婉拒了!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无论在什么年代,都必须谨遵这条交通规则。

    今天中午虽然喝的都是啤酒,但大家或多或少都喝了一点,即便程学民也一样,他也高兴喝了一点啤酒。

    最后还是胡采叫了延河文学一位老司机,之前是机关大院司机班退下来的老李,帮忙开车把程学民送去了火车站。

    在火车站下车的时候,程学民也交待,让这位李师傅劳烦一下,把西影厂的吴天民三个,给送回去。

    别让他们喝酒开车。

    程学民可不想人家作陪一顿饭,搞个酒驾事故出来。

    回到卧铺车厢,这里面依旧是闷热,汗水臭气依旧是充斥着整个车厢,好在程学民刚清洗了一下,身上倒凉爽不少。

    又加上中午喝了点,上了车就爬上了中铺,睡死过去啦。

    火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启动的,等程学民再次睡醒过来,外面已然是漆黑一片,火车也是哐啷哐啷慢腾腾的行驶中。

    七十年代的火车,还没有第一次提速,车速依旧是保持在民国时候的一样,六七十公里的时速,对上辈子出行坐高铁动车的程学民来说,不是龟速是什么。

    这要不是燕影厂老滕给安排了一张卧铺,就跟上次南下云南慰问一样,难捱啦!

    当时还是初春,天气没像现在这样燥热。

    睡了一下午,夜深人静只有火车慢腾腾的哐啷声,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没有睡意的程学民,只能从中铺上跳了下来,坐在车厢走廊的小侧桌上,想着写点什么。

    倒没有继续赶那个外文稿子。

    就这样,走走停停又是两天两夜,火车总算是驶进了这次燕兰铁路线的终点站兰州。

    前后五天五夜,跟上次南下昆明所历时几乎一样!

    路程也几乎差不多,不过一个差不多是横贯东西,一个是纵穿北南。

    不过,这是火车的终点站,而不是程学民的最终目的地,他们牧马人剧组选景地,还要再往西再往北。

    不过接下来,可没有火车可以坐,程学民得转车坐长途大巴前往下面的地区。

    这一路,又是长达三百多公里的黄沙跟山路,大巴车颠颠簸簸整整跑了一天一夜。

    程学民这才一路风尘仆仆,到了张掖地区。

    还不是最终目的地,还在其下面的山丹县,选的是大西北最远最大的牧马草原,山丹大牧场。

    “学民,学民,学民,这边这边,你总算是到了!”

    等程学民刚下大巴的时候,车站就有人在这边等着,见他下车便赶紧招手喊道,是大舅哥冯家钊。

    “大哥,你怎么来了?!”

    程学民有些意外是大舅哥过来接他,本以为剧组会随便安排一个人,过来接他来着。

    “就盼着你了!老谢怕别的人不太认识你,让我跟着过来!”

    “来,我们的车在那边,走走走,就等学民你啦!”

    大舅哥冯家钊明显黑了一大圈,也同样瘦了一大圈,不过整个人倒是精神了一大圈。

    “大哥,剧组这边现在的进展还好吧?”

    程学民手里的行李被大舅哥给抢了过去,空着手跟在后面,关心询问道。

    “进展还好还好,刚开始过来的时候,因为天气炎热,大家有点水土不服。”

    “不过现在好了,都已经上了正轨,场次也几乎拍的差不多,就差你这个男主人公的戏份啦!”

    大舅哥一边说话,一边将程学民引领到了一辆大卡车边上,说道:“学民,这是我们租借人家大牧场公社的卡车,老谢特意安排过来接你的!”

    “那蛮好蛮好!”

    程学民也连连点头,剧组这边上了正轨,那拍摄工作就会快。

    “家里怎样了?”

    “你跟家末和你姐她们高考怎样了?都有估分吧?都估的怎样啊?”

    大舅哥跟程学民两个挤车厢里面,继续说着话。

    说是特意来接程学民的,但其实车厢里已经挤满了人,都是大牧场那边的群众,跟车一起来的,今儿一早就过来了。

    “家里都还好,我们估分都非常不错!”

    “现在家末跟二嫂她们在家里,在考虑报填燕京大学什么专业来着。”

    程学民点点头,家里确实一切都好,他们的高考也都考的非常不错,都准备填报燕京大学来着。

    “呀,这么说都能考上燕京大学?”

    “我滴个乖乖,那学民你这也太牛了吧!竟然把家末娟儿还有你姐她们,生生的辅导进了燕京大学?”

    冯家钊一听程学民说,家里的高考生全在想着填报燕京大学什么专业,这岂不是全都考上了燕大?

    好家伙!

    冯家钊得好好算算,他们家这一次,有几个考上燕京大学的啦!

    妹夫程学民他自己,还有小妹冯家末跟弟媳孙娟,以及妹夫程学民自己家的亲姐跟表妹,一下子就是五个上燕京大学的!

    这真的假的呀,说出去谁敢相信啊?

    “没有没有,还是二嫂家末她们自己用心刻苦,我其实也没有辅导几天!”

    程学民跟大舅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却是有件最重要最高兴的事情,程学民反而没有跟大舅哥提及。

    出门前,家里的丈母娘跟媳妇儿和大嫂她们,都说让程学民过来第一时间,跟大舅哥报喜来着。

    大嫂她有了!

    不知道大舅哥听到这个喜讯,激动的会不会从这卡车上,跳下去。

    不过大舅哥没有主动问及大嫂怎样,程学民也就没有主动的把这个喜讯,告诉他。

    也想着干脆就不跟大舅哥剧透了,在这边拍电影期间,不跟大舅哥说。

    等这边电影拍完,大舅哥懵懵懂懂的回去,再被告知大嫂她有了,还不知道会亢奋成什么样。

    所以,程学民干脆就不剧透了。

    又是一路颠簸跑了差不多一下午时间,临近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才真正到了目的地,山丹大牧场。

    说来还很神奇。

    要不是再三确定,程学民都怀疑他的手表,是不是快了两个小时?

    手表显示都八点半了,要是燕京那边早就天黑了,可现在这边竟然还跟大白天一样。

    日头也就跟燕京那边的傍晚十分差不多。

    被大舅哥说这边的日头长,跟燕京那边的时差不一样,程学民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是这样的!

    “学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小子给盼来了!”

    “快快快,慢点慢点,路上将近一个礼拜的路程,累到了吧?”

    剧组导演谢进看到卡车冲向牧场这边,知道程学民到了,便赶紧小跑着过来,迎接着。

    其他剧组人员,也全部都跑过来,迎接着。

    “谢导你好你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

    程学民搭了老谢一把手,直接从卡车上跳了下来,连连跟老谢打招呼说道。

    “没晚没晚,这边刚好把前期准备工作做完,学民你来刚好进组开工!”

    老谢跟大舅哥他一样,黑了一大圈,脸上也有着风沙风尘!

    “学民,你好,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接着程学民跟剧组的工作人员,一一握手慰问了一下,他们确实是辛苦啦。

    最后是女主角,女儿国王朱淋。

    这姑娘可没在燕京时候的水灵了,身上多了一层,大西北女性牧民的淳朴憨实,应该是入了李秀芝这个角色的戏。

    “淋姐,很辛苦吧?”

    程学民跟其握手,关心慰问了一句。

    “不辛苦不辛苦,我们剧组成员的精神状态,都非常的饱满殷实,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

    朱淋满脸笑容的跟程学民,连连摇头说道。

    “好好好,那接下来我们精诚合作,金石为开,争取把谢导这部电影给演好拍好!”

    程学民客气了一番后,便被老谢给带进了剧组,被安排了一个独间屋子,让程学民先去河里好好洗洗,晚上准备给他接风洗尘。

    “走走走,学民,我带你去牧场旁边的山丹河,那边的河水清爽甘甜,我们每到傍晚这个时候,都是去那边露天游泳洗澡的!”

    大舅哥冯家钊也招呼着程学民,一起去牧场外的河水里游泳消暑。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程学民被大舅哥他们,带着在这大牧场上走着,正好阵阵晚风从身边吹过,隐没在草原里的羊群时隐时现,可不就印证了风吹草地现牛羊这首敕勒歌吗!

    这里就是《牧马人》原著里面提到的山丹大牧场,牧马人的故事也是在这里发生。

    山丹大牧场,也叫山丹军马场,或许大家对这个地名非常的陌生,但要是程学民给他们提到一个人,就再熟悉不过了!

    这个人名,也就是山丹军马场的第一任场主,冠军侯霍去病!

    公元前121年,冠军侯霍去病大败匈奴,将匈奴赶出河西走廊,将河西走廊划入大汉地图,使匈奴叹息“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繁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而这里的祁连山,就是山丹军马场所在的山脉。

    山丹军马场原是匈奴人的养马胜地,这里养出的战马体型匀称、雄健彪悍,适应性极好,速度和持久力具优。

    匈奴之所以一直在西北盘旋许久,时而南下侵汉,就是因为匈奴的轻骑兵。

    而他们的战马,就出自祁连山,现在程学民所站的山丹军马场。

    当年冠军侯霍去病将匈奴人赶走之后,祁连山下的牧场尽归大汉所有。

    所以,匈奴人才会发出“使我六畜不繁息”的叹息。

    当然,这一些现在也就仅仅从程学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倒没有那么多的壮怀千古,再即兴发挥赋诗一首。

    跟着大舅哥他们来到河水附近,发现这条小河是顺着祁连山山脉走势,从山的那头漫延而下的,他们剧组驻扎的地方,正好在山脚下。

    所以,太阳下去后,天气倒不显得闷热,反而还有点凉爽。

    也可能跟近水则潮有关吧。

    “学民你看这凉爽吧!我还跟你说,其实这边也就白天热一点,真到了晚上,不盖点被单,反而有点冷!”

    “白天跟晚上的昼夜温差,能有二十度!”

    一个纵跃跳进了水里,真的不要太爽,畅游了几圈后,大舅哥围了过来,帮着程学民搓着后背,又开始闲聊起来。

    温差能有这么大,那晚上确实怪凉快的,比家里冯家幼她们开空调,还要凉爽吧!

    倒是一个很好的避暑地方!

    可惜,冯家幼母子两个刚刚满月,不宜长途跋涉,否则这次真就把她们带过来啦。

    “怎么?之前家末跟老朱家那个小闺女,不是一直吵着说高考完了,要跟学民你一起过来采风的吗?”

    “怎么没见她们过来?”

    “还要家幼不是也有说,要陪着你一起过来,顺便回你们的陕北老家,过暑假的吗?”

    大舅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程学民也是捡重点回了他两句,说道:

    “这天气太热了,家幼跟小松鼠刚满月,不好带她们出门!”

    “至于家末跟朱姗两个,我过来的时候确实想跟着过来,不过被妈给叫住了!”

    “而且我出门的时候,都没看到家末的人影,高考完了之后她成天在外面疯,都没见个人影。”

    “还说整个暑假帮着她姐照顾小松鼠来着,成天根本看不到她人影。”

    冯家钊闻言也是苦笑点点头,说道:“家末就是这样,之前在燕郊外公外婆带的时候,就野疯啦!”

    “不过没过来也好,这里黄沙漫天,白天地表温度更是能高达四五十度,也不是个采风的好地方!”

    没来确实最好,否则她们两个姑娘家,也不好安排。

    洗过澡之后,谢导这边的接风饭菜也准备好了,是露天的,一张长长的大长桌,几乎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全部坐在一起,好不热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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