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晚上的时间,空气都仿佛干燥许多,地上的草芽儿也更加显出勃勃生机。

    布满了交错草根的地面不再一踩一脚泥水,反而已经有了些许坚硬的触感。最起码今天穿上白色的鞋子,是没那么轻易弄脏的。

    怀榆看了看表,才七点半!

    她回到树屋,二话不说先把太阳能灯提了出来。

    昨晚新做的晾衣架还沉甸甸的,带着本身的湿气和外层树皮上湿漉漉的潮意,怀榆拿出塑料袋来围着树干缠绕一圈,赶紧又将被子晒了上去。

    哪怕太阳还未升起,可这种能拿被子出来透气的机会,在连绵阴雨后也显得难能可贵。

    黑蓝碎花的被子搭在简单的晾衣架上,此刻在晨风的吹动下微微摇摆,仿佛连色泽都明艳许多。

    两端伸出的树干也没浪费,仅有的五个衣架拎着衣服也挂了上去。

    接着是铺垫在自己石床中心的干草,一层一层一捆一捆的搂了出来,同样铺在了地面上。

    气温在慢慢回升,太阳也渐渐露出头来,空旷的草地上渐渐迎来了暖金色的晨光,连太阳能灯都被照得熠熠闪亮。

    怀榆围着树屋,把压住防水篷布的青砖拿下,然后找准角度,一点一点把篷布用力拉拽下来。

    有树藤和枝枝叉叉的摩擦力,这个工作做的很是艰难。但当篷布全部掀起时,肉眼可见的,有光亮已经透过干枯叶片的缝隙照了进去。

    屋子瞬间敞亮起来,仿佛有无形的水汽蒸腾而起,再也不用住进这潮湿的冷热桑拿房中。

    怀榆满意地笑了起来。

    直到这时,晨间播报才终于开始。

    【今天是2066年4月3日,晴,空气变异指数11……】

    【……多日降雨后终于迎来了清朗天气……】

    【但土壤水源污染指数增加,抗污染指挥部提醒大家……】

    是晴耶!

    怀榆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此刻回屋整理着背篓——

    豆芽带一篮子,留一篮子自己吃。

    腌蕨菜带一罐,又撕下一页纸来包了一些烘干的辛香野葱段儿,这些是要给周队长的。

    她背上背篓,环顾四周,再把纸笔带上,塑料袋多带几个,这就准备出发了!

    背上的篓子好久没这么空了,怀榆看了看树屋外头堆堆叠叠的家当,想了想,又对蔷薇走廊嘱咐道:

    “我出门喽!麻烦你好好看家呀——还有你,小田,不许偷东西!不然我还刨你家。”

    前前后后,简直两副嘴脸。

    新家洞口探出头的小田“吱吱”叫着,气哼哼地回去了。

    ……

    从金元小区始发站特意拐到这里来的公交车上,这回已经坐了不少人。想来是雨后难得放晴,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要出门逛逛。

    因此,哪怕公交车如今要收费,车上的人仍旧一个不少。

    怀榆抱着背篓,一路走到车子最后才终于找到了座位。

    大家都拿着筐拎着袋,她这副打扮一点儿也不稀奇,倒是上车的地点挺难得,竟还有之前见过的大妈认了出来:

    “姑娘,这下大雨,营地附近就是山和蔷薇走廊,你在这边儿住着怕不怕?”

    “对啊,这几天你哥他们估计没少出任务吧?啧,这贼老天,才刚安顿下来就不让我们过轻松日子。”

    “哦哟,防御军那面儿的啊?我就说怎么在这个站上呢……”

    怀榆已经掌握住阿姨们聊天的要点,此刻害羞腼腆微微笑,不说话。

    于是大家很快又嘀嘀咕咕接上了话:“少打听,少打听。这出任务的事儿咱问了有什么用?”

    “都不容易,哪里都不容易……这就跟以前那回南天似的,外头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孩子身上出一身疹子。”

    “可别提了,出疹子也就算了,还过敏了,那过敏药50分一盒……他咋不去抢呢?”

    “嗐!我们住的高,那四边漏风把人都吹感冒了。”

    “我们也高啊,27层的!家里大老爷们儿找了好多废家具回来烧火,这才稍微好点儿。”

    “咱小区好几个高价卖菜的……啧,不就自己在家能种菜吗?有啥了不起的,卖那么贵。”

    “就是!我上回看上一个破盆儿,都裂那么大一道口子了,还要那么贵……”

    “咱小区就是没个正经的市场管理,太会乱要价了。有那功夫我宁愿去步行街买。”

    “这不是远嘛,有时候买些大件儿不方便……”

    大家七嘴八舌,就在怀榆面前勾勒出一副极其形象的小区生活。

    伴随着公交车往市中心驶去,车上的人也越挤越多。不多时,竟又塞的跟罐头似的,颇有当初从行政大厅出来时的那幅景象。

    后排的几个快一抱着筐子动弹不得,此刻忍不住又抱怨起来:

    “这市区那么多趟公交车,干嘛非得跟我们挤同一班啊?”

    “就是!咱们出一趟门儿一个多小时,他们这不是抬腿就到了吗……”

    “估摸着也是日子不好过,咱住那偏远小区烧个火没人来,他们这市区可不让家里生火的……”

    车子摇摇晃晃,颠颠簸簸,而就在这种摇摇摆摆中,红胜交易市场,终于到了。

    ……

    怀榆熟门熟路的朝着路口的检测站走去,明明前头还排着长串的人,她一露面,却立刻有熟悉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招呼着:

    “妹妹!来来来,坐这里等一会儿。”

    怀榆一怔,随后就自然而然的走过去。

    那面儿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分出一个来:“妹儿,来,咱们进办公室说。”

    说罢就拧开旁边房间的门。

    怀榆背着背篓走进去,侧耳倾听,外头并没有什么人抗议或者嘀咕,想来并不干扰大家的进度。

    又或者,司空见惯?

    随后她一愣,只见屋子里头,竟还有一台小巧的检测仪,看着比外头那个形似安检台的仪器更加高档。

    而工作人员按下开关,侧头对她笑道:“来,篓子给我,我先给你测,待会儿你从侧门进去。不测不行,这边门也有闸口,没有那个测试码它不给出。”

    这倒是意外惊喜了。

    毕竟今天来步行街的人格外多,乌泱泱排了长队,她要在那儿排,尽管效率很高,可最起码也要半个多小时的。

    怀榆放下背篓,忍不住向对方露出笑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