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恰逢谷雨,天气晴朗,宜婚嫁,宜出行。

    街道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

    陌师希被侍女牵着坐上花轿,摇摇晃晃自桓府出了门。

    “陌姑娘,可有什么不适应的?我就在前面骑马,若是有事,让侍女叫我便好。”

    是秦颂云的声音,他也是第一次与人成婚,明明是故作熟练的安慰透着些紧张的颤意。

    “没事的,秦大哥你放心。流程前面也理过,按照流程来不会出错的。”

    被安慰的陌师希反过来安慰他。

    “好。”

    秦颂云稍微松了口气,驾着马往轿子前驶去。

    陌师希安静地坐在花轿里,耳朵悄悄竖起,轿外恭贺声与秦颂云干净清朗的少年声音夹杂在一起,让人心里很是安稳。

    今日因着需要梳妆打扮,她醒得很早,听了一阵子外面的热闹后,她便因为轿子太晃和迷蒙的双眼在摇晃中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外突然传来极吵闹的声音,似是发生了什么冲突。

    轿中沉睡的人被外面的喧闹惊醒。

    “发生什么事了?”

    陌师希不明所以,又提高了些许声音,唤了一声“秦大哥”,没有人答应。

    她的心突然十分慌乱,虚浮地坠在胸腔。

    “秦大哥?”

    她又唤了一声,依旧无人回应。

    陌师希想揭开遮住视线的红盖头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却被轿子外熟悉的声音打断。

    “陌姑娘,成婚不能揭盖头,不吉利。”

    是在桓府一直伺候她的侍女——望春。

    陌师希放下心来,柔声问道:

    “望春,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如此吵闹?秦大哥呢?”

    望春声音沉稳,安抚着轿子内紧张的新娘。

    “陌姑娘安心。不过是凑巧前面也有人娶亲,路面不宽,行走间不小心碰撞了一下,有点波折。不是什么大事,没多久就能处理好的。”

    陌师希放心地坐在轿子,消去了揭开盖头亲自查看情况的想法。

    可是,她没有注意到:望春只回了她问的前一个问题,关于“秦颂云”的踪迹,却是半个字都没提。

    果然如望春说的一般,外面吵闹的声音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又恢复成热闹的锣鼓声音。

    花轿晃晃悠悠到了地方,一只宽厚的大手探进花轿,陌师希有些疑惑:眼前的手上略有薄茧,和阿星哥哥的手掌很是相似。

    大概是习武之人皆是如此吧!

    她也没见过秦颂云的手,轻易就说服了自己将纤柔的手搭在了上面。

    倏地,那大手紧紧地攥住她的手,用了份巧劲,轻易就将陌师希背在了背上。

    “秦颂云”的背宽厚而温暖,她趴在上面,完全不用担心会被摔下去。

    一路被背着进了喜堂。

    后面就是传统的成婚过程,陌师希提前了解过,规规矩矩地跟着傧相“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喊话行礼”。

    礼行完,接着她便被侍女喜婆牵引着进了喜房。

    臀部触到柔软的床榻,陌师希长松了口气,想摘了盖头出来透透气,却又被侍女望春制止。

    “陌姑娘,盖头需等新郎官来揭。”

    她想起假成婚的事情除了他们四人外别人都不知情,只好轻咬了咬唇,再次放下蠢蠢欲动的手。

    枯坐了好一会儿,望春突然端了碗桂花酒酿圆子进来。

    婚礼也着实累人,陌师希早上本就没吃多少,现在也饿了,顾不得别的,乖巧地任由望春喂她用餐。

    一碗桂花小圆子分量不多不少,刚好让她填饱肚子而不撑到。

    吃完小圆子,又服侍看不见路行动不便的女主人用清水漱了口,房间里的侍女都退了下去。

    喜房里里只剩陌师希一个人。

    坐在柔软的床榻上,陌师希总觉得心里不安稳。

    今天发生的事情透着一股子不对劲儿。

    自发生半途中的那件事后,陌师希再没有听到过秦颂云的声音。

    还有,今日虽是假成婚,作为她和秦大哥的共同友人,桓容星却没出席,着实有些奇怪。

    而且自己不过是假成婚,不清实情的丫鬟婆子都离开了,她还像这样等待夫君回来是不是有些荒谬。

    陌师希手捏在盖头的尖尖,想挑起来,门外突然传来男子沉稳的脚步声。

    她被惊了一下,想挑起盖头的手赶紧收了回来,怯怯地摆在两边。

    今日这盖头还真是难揭,莫不是还真得等新郎官来揭开吧,陌师希还有余心心里玩笑。

    门外的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然后很快将门合上。

    “秦大哥?”

    陌师希疑惑地问道。

    来人没有说话。

    肯定有问题。

    陌师希抿抿唇,决定趁来人不备挑开盖头,她才不信那些传统的习俗呢。

    来人似是预感到了她的打算,快走几步,手掌按在了她的盖头,阻止她的想法。

    睁着眼睛却看不见东西,眼前人也不知是谁有什么目的,陌师希脸泛起苍白的颜色,颤抖着嘴唇质问:

    “你是谁?”

    来人没有回答,她却还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桓大哥?!”

    桓容星揭开了她的红盖头。

    陌师希眨了眨眼,眼前人正是白日没出现过的桓容星。

    此刻,他身上的是一套鲜红灼人的喜服,袖口、领口、胸襟和衣尾都绣着与自己身上喜服一样的图案。

    是很明显新郎官的打扮。

    陌师希微微仰头,耳朵坠着的宝石耳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阿星哥哥,怎么是你?”

    她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桓容星轻启薄唇,“为什么不能是我?”

    他离开床前,往外走了几步,端起桌上的酒壶给两只白瓷酒杯倒了酒。

    “师希,该喝合卺酒了。”

    桓容星端着酒杯凑近陌师希的唇边。

    “你疯了吗?”

    陌师希扭头,没有喝唇边的酒水。

    她感觉世界一瞬间变了模样,眼前的人也不再是温和可靠的哥哥。

    “师希,你愿意帮助秦颂云出困境假成婚,那为什么不能为了满足我对你的情意与我真成婚?”

    桓容星笑着,表情冷静,但让陌师希感觉很是可怕。

    “这不一样!”

    桓容星却不听她的解释,将洒了些许的合卺酒又递到了她的唇边。

    陌师希难得心里生了烦躁,感觉到嘴边的湿润,她扬起手,狠狠地将酒杯砸在了地上。

    “喀嚓。”

    瓷器破碎的声音在喜房内两人的耳边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