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次第将县试、府试、院试考完以后,已经过了将近小半个月了。

    这么多天没开店,肯定会失去一些顾客,但王翠梅觉得这也不算什么,毕竟砚安第一次考童生,岁数那么小,肯定得有个大人陪着才行。

    不过店里的生意确实耽搁不得,所以考完试以后,他们就马不停蹄的回了临裕镇,而有的考生则是一直留在奉嘉府,等着放榜。

    他们家是不能等了,不过放榜的时候可以会有送报人到各地考生家里去报喜。

    只要留下地址给送报人,等到放榜日,送报人会帮忙看榜,然后将看榜结果送到各家,然后再给赏钱。

    等到放榜那日,眼看日落山西,送报人却怎么也没来,王翠梅的眉头悄悄皱了起来。

    有一种情况送报人是不来的——如果没有中榜,送报人就不会来。

    送报人送的是喜报,若是不中,将这样不好的消息送入主家,岂不是惹人家不痛快吗?又怎么拿得到赏钱。

    有些看不惯他们家的人暗地里偷偷的笑:“我就说,一个九岁小儿怎么考得上,这楚三郎家真是痴心妄想,别说咱们上坪村,就是临裕镇,也没出过几个秀才。”

    “说的是,秀才是那么好考的,咱们见到了秀才都得叫一声老爷呢,那是文曲星下凡,是那么容易就中的?”

    王翠梅走在路上也能听到这些冷嘲热讽的话语,至于是不小心说出来的,还是故意的,她自然清楚,村里见不得他们家好的人多着呢。

    隔壁的刘奶奶在见王翠梅听到了那些话,特意拍着她的安慰:“别听他们乱说,秀才不好考,一时考不上也是常有的事,我听人家讲隔壁村的陈秀才也是考了三次才中的,叫你家砚安啊,放宽心。”

    王翠梅听着刘奶奶的安慰,心里也好受了几分,赶紧将脸上的沮丧散干净,一会儿回家去可别让砚安看见了,如果没中,那孩子肯定比她还难过,她不能瞎添乱。

    这一天赵砚安的心绪也不宁静,按理来说他觉得他已经将那几本教材吃透了,不说中个头名,至少也该榜上有名。

    但今天一整日都不见送报人来,恐怕是落榜了。

    楚颐握住了他的手:“只是一次而已,我们还有机会再考。”

    赵砚安心中的沮丧还是无法消退,家里为他出资出力,他却没有中榜,这叫他如何能释怀。

    王翠梅进了屋子,脸上没有什么失望之色,她特意将赵砚安叫过去,宽慰他说:“不必难过,隔壁村赵秀都是才考了三次才中呢,你年纪这么小,考不中很正常。”

    她摸摸赵砚安的脑袋:“考不中就再考一次,家里的银钱能供得上。”

    如此,赵砚安的心结这才解开了,他暗自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中榜,要做家里的顶梁柱!

    晚间三人正吃完饭在院里乘凉,屋外却突然闹哄哄的跑来一帮人,几个小孩腿脚利索跑得飞快,一溜烟似的跑到他家院门前大声喊:“婶婶!婶婶!中了!中了!”

    王翠梅懵了一下,站起来问道:“中了?什么中了?”

    小孩子记不住方才大人们说的那些话,只记得一个中了,只能吵吵嚷嚷的说:“哎呀!就是……中了!”

    这时后边的人也来了,当中一位没见过的年轻人从怀里拿出一封红色的帖子举高,离老远就大喊道:“喜报!喜报,恭喜贵府赵公子赵高中滦州案首!”

    楚颐一蹦而起,当即拍掌:“我就知道你肯定行!”

    赵砚安心中也激动了一下,不过他原本就预料到应该中的,所以也没有太过于激动。

    最激动的事王翠梅,她听到送报人说的话以后就懵了,一时之间还以为是自己太过于想看到砚安高中,产生癔症了。

    刚才送报人才到村里就高声报喜,村里人都知道了,楚氏的亲戚们都跟着送报人一起来了。

    此时大伯母见王翠梅还在愣着,赶紧进来拉她:“翠梅,还愣着干什么,快把送报的差人引进去。”

    又交代楚颐:“瑾娘,快去倒些茶水来给诸位乡亲。”

    如此,忙碌了一阵,才总算是把混乱的场面控制住。

    送报人将喜报送到考生家里,主家是要给喜钱的,王翠梅给的喜钱极为大方,那位送报的年轻人原本还担心自己送报晚了,惹主家不快,没想到主家半点没计较,还给了他丰厚的赏钱。

    众人喝着茶水陪聊,王翠梅心中高兴,将家里的瓜果饴糖都拿出来给大家吃,也不计较往日那些看不起他们的人今日怎么都凑过来了。

    有人好奇送报人怎么来得这样晚,问起来,才知道赵砚安这喜报送得颇为曲折。

    为了快速将喜报送入考生家中,送报人都是骑马,但负责赵砚安的这位送报人是位年轻小伙,不熟悉路线,中途走错了,耽误了些时间。

    好不容易走对了他的马却折了腿,中途又没有驿站了,送报人只能将马先托付给客栈照顾,自己一边打听一边用脚走到了上坪村。

    怪不得太阳都落山了,还不见喜报送来,原来是路上耽搁了。

    当中有人就恭维道:“我就说,砚安这孩子聪明伶俐,跟咱村里的那帮泥猴一点也不一样,人家是读书的料!”

    全然忘了,当初是谁说赵砚安要是中了他就跟赵砚安姓。

    大家都围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说笑着,有人说:“得改口了,以后得叫赵公子了。”

    “对对对,是得叫赵公子了,人家是文曲星下凡,一看就跟我们不同。”

    赵砚安被人群围着,虽然i人的本能在提醒他快跑,但他还是按耐着尴尬,默默陪诸位乡亲聊着天。

    送报人来得太晚,本来应当是早上或晌午来,主家除了赏钱,还得招待送报人一桌好酒好菜,以示感谢。

    但这位年轻小伙并不介意没有吃到好酒好菜,相反,他送报晚了,主家没有怪罪他,已经是对他很客气了。

    天色已晚,这位送报人还没有马,乡亲们热情的邀请他留下来住一晚,明日再走。

    而王翠梅则是趁着大伙都在,将过几日摆酒席的事说了,让大家到时候来赏脸吃饭。

    众人都笑着应了,十分热情,至于他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听说二伯母晚上回去将大毛二毛打了一顿,说两人整日调皮捣蛋,不知上进,也不知这说的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