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银瞳道:“神明大人比较喜欢干净整洁,你们洗个澡,晚上吃饭时,也能给神明大人留个好印象。”

    “原来如此……”

    蓝月季恍然大悟,“难怪我们这一路走来,看到好多人家的院子里都晾晒着衣裳,门口连株杂草都没有。”

    许银瞳点头道:“我们成为信徒之后,要遵照神明大人的旨意办事。”

    蓝月季问:“你们村就没有空余的宅院吗?我们这边有马车,还有很多货物。”

    商队成员们不愿意分散开去村民家洗澡,感觉聚集在一起更有安全感,分开之后,担心被逐个击破。

    许银瞳神色为难道:“在村角有几间茅草屋,还用篱笆围出个院子……”

    蓝月季问:“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

    许银瞳说:“那里死过人,曾经有一家八口人住在哪儿,老夫妻年迈,但身子骨还算硬朗,夫妻俩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书生,温和俊俏,但从小是个病秧子,他娶了个妻子,妻子性情温婉,给他生过两个孩子,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妻子难产,撒手人寰,丈夫听到这个噩耗,悲痛之下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世,留下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老夫妻失去了大儿子和儿媳,悲痛不已,小儿子本来已经定好了亲事,但发生这种事之后,小儿子主动放弃娶妻,因为他要照顾大哥留下来的三个孩子,不想拖累未婚妻跟他一起受累……可惜瘴气林把牛羊等动物都毒死了,而且我们被困在村子里出不去,找不到奶水,婴儿抵抗力弱,尽管村民们也帮着想办法,但婴儿最终还是死了……”

    “停停停,别说了。”蓝月季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一家八口人最终都死了是不是?”

    许银瞳道:“是。村民们帮忙把尸体埋葬,后来这家人住的地方就空置出来。”

    蓝月季道:“没事,我们不介意房子里死过人,只要有个歇脚的地方就行,但我听不得这种苦难悲剧,影响心情,你还是别给我讲了。”

    “嗯,你们多带点水过去,一定要洗澡。”许银瞳反复强调,然后又回了一趟自己家,取来澡豆、猪姨皂,以及护发用的桂花油。

    络腮胡大叔步尚颁说道:“你们村子看起来挺贫困的,竟然还有桂花油?”

    许银瞳说:“这些都是神明大人给的,澡豆和猪姨皂也是。”

    步尚颁微微一愣,问道:“她还给过什么?”

    许银瞳说:“还给了很多漂亮的布料,让大家拿回家自己做衣裳。”

    步尚颁瞪大眼睛,道:“你们信奉的神明也太好了吧,不仅给吃的、给用的,还给穿的……那你们岂不是衣食无忧?”

    许银瞳“嗯”了一声。

    步尚颁道:“神明大人给了你们这么多东西,说明她对你们很满意,你们是如何取悦她的?”

    许银瞳叹气,“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

    步尚颁道:“啊?”

    许银瞳说:“之前我们村陷入绝境,我抱着尝试的心态,让大家献上瓜果蔬菜,诚心祈求……后来神明就出现了,从始至终,她没有向我们索要过任何东西,只是让我们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好。”

    “这……”步尚颁迷茫了,本来想提前准备点东西供奉神明,结果却连神明的喜好都没问出来。

    许银瞳安抚道:“我知道,人在面对未知时,会忐忑不安,你们别害怕,只要心怀敬畏,注意言行举止,不要冒犯神明,便不会引来神罚。”

    ……

    人间界。

    洛明月带着三只契约兽来到一家名为醉仙楼的食肆,在二层要了个雅间,点了上百道菜。

    店小二惊呆了,“四位客官……确定要这么多?”

    洛明月掏出银子付账。

    店小二立刻换上灿烂的笑脸,“好嘞,客官,您稍等。”

    夜可可连忙道:“主人,我们吃不了那么多。”

    “主人?”这个称呼引来了店小二的注意,不由得多看了洛明月两眼,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位莫非达官贵人家的小姐?那一会儿千万要伺候好了,别惹小姐生气。

    等店小二出去,洛明月才道:“你们留几道菜,剩下的我装进储物空间,回去喂小人。”

    闻言,夜可可那双漆黑圆润的杏眼泛起亮光,她道:“我的虫子们爱吃肉,再来几十盘肉行不行?”

    洛明月点头道:“行。”

    松绿说:“天柳村需要来点水果蔬菜,再来点牛奶羊奶……另外,村子里的老人爱吃豆腐,我得给他们带点。”

    “没问题。”

    空寒道:“别总在这一家店点菜,厨子们忙不过来,上菜速度有限,我出去买只烤鸭。”

    洛明月道:“不用,你坐下等着吃饭,我叫纸人们出去采购。”

    其实上次洛明月采购的菜品还有很多,但来都来了,顺便带点吃的回去,而且人间界很大,城镇村庄众多,洛明月上次来的和这次来的城池不一样,她从袖中掏出纸人,施加了障眼法,再分别递给它们银两,让它们分散行动。

    片刻后,店小二开始上菜,原本他还担心一会儿桌子上放不下那么多菜肴,结果他转身离开没多久,桌子上的六个盘子空空如也,连一片菜叶子也没留下。

    店小二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吃这么快?”

    他觉得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吃饭速度,可当他的目光与洛明月对视时,脑子里顿时晕晕乎乎,伸手将六个空盘子摞起来端了出去。

    菜肴陆续上齐,有几种菜同时点了七八盘子,厨子炒一锅菜就能装好几盘,再加上醉仙楼的规模比较大,共有五个厨子,因此上菜的速度特别快。

    夜可可爱吃烤鹌鹑和牛蛙,松绿爱喝蛇羹汤。

    空寒擅长剥虾,他不光给夜可可剥了一碗虾,还给洛明月剥了一碗。

    松绿问:“有我的吗?”

    空寒摇头,“没有,你想吃自己动手。”

    松绿淡定地“哦”了一声,直接连虾带壳一起吃,咔嚓咔嚓吃的很香。

    饭后,洛明月掏出铜钱银两,道:“你们三个自己在街上逛一逛。”

    之所以没给金叶子,是因为街上那些摊位商品售价大多很便宜,给金叶子太扎眼,铜钱银两就够花了。

    至于洛明月自己,则是去找先前放出来的纸人,她潜入包间,将一盘盘菜肴连同纸人一起收走。

    夜可可买了个糖人,又买了两串糖葫芦。

    松绿买了烤鸭,还有核桃酥、桂花糕等甜点,以及西瓜、梨等水果,打算给天柳村的小人们带回去。

    空寒什么都没买,还把自己手里的银子都给了夜可可。

    洛明月收完所有的菜肴,顺着契约感应找到松绿三人,她问:“你们还逛不逛了?”

    “不。”松绿摇头,他身材单薄,看上去是个弱不禁风的美少年,可是两只手拎满了东西,笑容傻憨憨的,“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去了。”

    洛明月在心中感慨了一句,“看来投喂小人确实很让人上瘾……”

    空寒和夜可可也道:“不逛了,回去吧。”

    对大妖们来说,人间烟火气,看看就够了,不易沾染太多的因果。

    洛明月道:“那你们稍微等会儿,我去看看千雪。”

    空寒问:“千雪就是主人契约的第一只契约兽吗?”

    洛明月道:“嗯,以前我跟你们说过,她的本体是狐狸。”

    “我们想去见见她。”

    “可以,”洛明月召唤出灵剑,“咱们一起去。”

    夜可可自己就会飞,但是速度不如洛明月御剑快,空寒的本体是孔雀,也能飞,但飞起来高度低,且持续时间短,因此老老实实地站在飞剑上。

    ……

    千雪和兰泽光正在泛舟游湖。

    游到一半,便见一把长剑从天空降落,剑身上站着四个人。

    “姐姐!”

    千雪当场化作一只三尾白狐,扑向了洛明月。

    洛明月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中。

    白狐跟洛明月的身体一般高,狐狸脑袋搭在洛明月的肩膀上,蓬松的长尾在空中摇晃。

    兰泽光站在船上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吃醋。

    他从来没有拥抱过千雪的兽形。

    洛明月抱住千雪,用力在柔顺的狐毛上摸了两把,这才松开手,问道:“兰家的东西收拾好没有?”

    千雪说:“收拾好了,已经把剩余的商铺宅子都处理完,兑换成了金银珠宝,都在库房里放着,准备献给姐姐。”

    金银俗物在修仙界的用处不大,兰家人就算带走也没用,所以洛明月没有拒绝兰家的赠予。

    夜可可充满羡慕地看着千雪,同为契约兽,千雪跟洛明月相处起来极为自然,而且还有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足以证明千雪地位不一般。

    千雪变回了人形,她看向夜可可三人,“你们是……”

    “我叫夜可可,本体是一只猫头鹰,我也和主人签订了契约。”

    夜可可说完,空寒和松绿也分别进行了自我介绍。

    千雪笑吟吟道:“很高兴认识你们。”

    双方简单地打过招呼,便决定前往兰泽光租赁的那个临时府邸住所。

    洛明月收走了库房里的财物,除了兰泽光以外,兰家还有一对双胞胎兄弟也在人间,洛明月对这俩兄弟的印象不怎么样,感觉他俩性子太跳脱了。

    千雪其实还想在人间待一段时间,可既然洛明月已经来了,干脆一起回修仙界。

    兰家三兄弟收拾好了行装。

    夜可可担心飞剑上位置不够,站不上这么多人,主动变成了一只猫头鹰,但她显然多虑了,洛明月直接控制着飞剑扩大了一倍。

    兰家的双胞胎兄弟第一次乘坐飞剑,兴奋的不得了,但当飞剑起飞后,兄弟俩的脸色立马白了,头晕目眩,好像有些恐高。

    飞剑穿破云层,一路回到了修仙界。

    洛明月先把兰家三兄弟带到了明月宗。

    她道:“你们的爹娘还有妹妹被我送去玄星门拜师,但我这两天没空过去,你们先在这里待着,等我有时间就带你们去。”

    千雪一听,自告奋勇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去送吧!”

    “你?”洛明月看她一眼,颔首道:“也可以,反正我们之间有契约感应,如果遇到危险,你可以借用命眷神火。”

    千雪语气欢快,“好~”

    洛明月掏出纸人,分别递给千雪以及兰家三兄弟。

    她道:“纸人可以抵挡一次致命危机,必要时,我也可以传送到纸人的身边。”

    兰家三兄弟连忙道谢。

    洛明月内心其实舍不得千雪,感觉自己失去了狐狸抱枕,但她也不能限制千雪的自由,便目送千雪带着兰家兄弟离去。

    洛明月则是带着另外三只契约兽,回到了房间。

    青瑞道:“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洛明月无奈笑道:“我只是一下午没回来罢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青瑞说:“有个商队来百善村里做客,今晚大概率会住下……而且以后可能会一直住着。”

    洛明月问:“为什么?”

    青瑞道:“我也不太懂,商队里的小人提到了什么因果,说只要吃下神仙赏赐的东西,命运就跟神仙缠绕在一起,就算现在离开,未来的某一天,商队也会重新回来。”

    洛明月道:“他们太迷信了,我可没有那么霸道。”

    “对呀,姐姐脾气很好的。”

    青瑞又道:“商队中有五个人可以看到我们。”

    洛明月问:“哪五个?”

    青瑞在纸箱子外给她大概指了指。

    洛明月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个络腮胡大叔身上。

    青瑞好奇问道:“姐姐,你为什么盯着他看,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洛明月道:“他名字特别,步尚颁,听起来谐音是【不上班】……我喜欢他这个名字。”

    青瑞:“……根本没有我的名字好听。”

    洛明月看到地面有些潮湿,随口问道:“你给村子里下雨了?”

    青瑞点头,“嗯,我还跟他们聊了几句。”

    洛明月捏了捏他的脸,“辛苦你了。”

    青瑞道:“不辛苦,行云布雨对我来说非常简单,飞几圈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