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郑说:“我……我做梦都想让自己的右臂长出来,四肢健全……”

    步尚颁道:“那就把右肩膀露出来,淋上药水。”

    小郑咬牙,点头道:“行,但是我怕我疼得满地打滚,你们多来几个人按住我。”

    “没问题,要不干脆在地上铺个垫子,你躺在垫子上,我们按住你,保管你老老实实在原地躺着。”

    小郑说:“这样太麻烦了,还得找垫子。”

    话音刚落,从天而降几块布,每块布的颜色都不一样,叠在一起很厚实。

    步尚颁仰头,听完神明的吩咐后,面色古怪道:“这是神明大人赏赐的布料,先给小郑垫一垫,等他用完,咱们可以把布料分了,给自己做衣裳。”

    “啊?”

    小郑受宠若惊,没想到神明大人竟然会关照他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激动地朝天空道谢。

    步尚颁说:“心里感谢就行了,神明在放下布料后,就已经消失了。”

    百善村的村民们人手端着一碗解毒水,喝着水围观商队成员们的一举一动。

    许银瞳问:“需要我们帮忙吗?需要的话尽管开口。”

    步尚颁道:“暂时不用,我们的人手就够了。”

    小郑躺下后,大家剪断了小郑右臂的袖子,露出他的肩膀。

    一人按住小郑的脑袋,一人按住上半身胸膛,一人按住小郑那条完好的左臂,还有一人坐在小郑的两条腿上。

    小郑哭丧着脸,“你们这架势,好像要给我上刑。”

    “跟上刑也差不多了。”步尚颁端着一碗水走过来,用手沾上药水,涂抹在小郑肩膀的断口处。

    “嗷!”

    小郑涕泪横流,模样凄惨。

    步尚颁用自己的袖子给小郑擦了擦脸,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要时刻让自己的仪容仪表保持整洁,你哭成这样太脏了,神明不喜欢。”

    小郑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他都快痛死了,哪还管神明喜不喜欢。

    老徐在一旁看着,唏嘘道:“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够疼了,可是看完小郑的反应,我忽然觉得我还算幸运,我只是缺少一根小拇指,可他缺的是一整条胳膊……”

    说完,老徐又给自己的小拇指淋了点药水,一边疼着,一边看小郑的肩膀,感觉自己的疼痛都减轻了许多。

    片刻后,老徐忽然感觉自己的小拇指不疼了,他定睛一看,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我的小拇指完全长出来了!”

    “老徐,你活动一下指头,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老徐控制着小拇指不断弯曲、伸直,欢喜道:“这指头很灵活,就跟我之前的指头一样……”

    说完,他蹲到了小郑的身边,伸手给小郑展示自己的五指,“你看,我已经好了,你坚持住。”

    小郑目光涣散,他今天才知道,原来痛到极致,是喊叫不出来的,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有右臂不断传来的灼烧痛楚,提醒他还活着的事实。

    步尚颁可能是觉得用手涂抹药水的速度太慢了,看到小郑右臂已经长出一截血肉,步尚颁便直接将这一截血肉泡进了碗里。

    刹那间,小郑重新开始挣扎,但也仅仅是动了两下,便又不动了,他努力瞪大了眼珠,口中发出微弱的“嗬嗬”声。

    步尚颁喜上眉梢,“小郑啊,我发现要把你的胳膊泡进来,长得特别快……”

    说话间,碗里的水已经被吸收光了,小郑的胳膊又长出一大截。

    郁宗赫平日里跟小郑关系好,已经不忍心去看小郑的惨状,他端了个盆过来,紧接着便扭头走到一边。

    步尚颁把小郑新长出来的半截胳膊泡进盆里,这下,胳膊的生长速度再次提升。

    小郑从最初的痛不欲生,到麻木,再到痛不欲生,他恍恍惚惚,不知道过去多久,忽然发现按住自己的人一个个站起来。

    “我……自由了?”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了,你起来活动一下。”

    小郑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浑浑噩噩,用两只手支撑自己站起来,晃了晃脑袋,才逐渐清醒过来,他抬起自己的右手,难以置信道:“我的胳膊……好了?”

    步尚颁问:“感觉怎么样?”

    “感觉?感觉很好,我刚才的苦没有白吃……”小郑活动着自己的臂膀,他先是大笑,笑着笑着眼中就有了泪,呜呜哭泣起来,表情看上去有几分癫狂。

    步尚颁后退了两步,害怕道:“他该不会高兴傻了吧?好消息是胳膊全乎了,坏消息是人疯了?”

    小郑用力吸了吸鼻子,他擦了把脸,扑通跪下,仰头望天感谢神明,然后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来。

    商队成员们过来恭喜他。

    蓝月季道:“好了,既然大家都已经痊愈,那就回去睡觉吧。”

    小郑说:“我太兴奋了,根本睡不着……”

    旁边有人打趣道:“睡不着去绕着村子跑十几圈,跑到天亮。”

    许银瞳道:“那几间茅草屋不够你们这么多人睡,你们分开住吧。”

    这一次,蓝月季没有拒绝,十名商队成员去睡茅草屋,剩下二十三名成员分散到各个村民家中。

    小人们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通常睡得比较早,商队成员们却有些失眠,相互间讨论关于神明的事。

    蓝月季一家四口住进了许银瞳家里,夫妻俩住一屋,两个女儿住一屋。

    黑暗中,蓝月季睁着眼睛,问:“相公,我们今后要在这里定居吗?”

    萧坟满脸无奈,他现在不能开口说话,只能打手势:【不然呢?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蓝月季说:“我总觉得百善村这个地方有些邪门,你看村民们的身材,都那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