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淳安平静地陈述:

    “北风来了两拨人,一拨是常规的使者,这倒也无妨。然而,另一拨人今晨已悄然前往慈宁宫。”

    “据探子回报,他们在慈宁宫中见到了拓拔术遗的儿子,拓拔宏宴。”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在终南山时,拓拔宏宴也在场。”

    周祯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慈宁宫是太皇太后的居所,这些年即便是他前去拜见,也需遵循礼节等候。

    如今!

    北风的使者竟能轻易进入慈宁宫,这在他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滑天下之大稽!

    周祯负手而立,看着殿中悬挂起的大庆历史上,一位位皇帝画像道:

    “她莫非以为这是乾元,有妇人女子称帝之说。”

    乾元千年以来从未有女子称帝,到如今却出来一位。

    天下震动,议论纷纷。

    乱世之中,女子称帝何其可笑!

    谢淳安却是神色不变道:

    “太皇太后其实并无心社稷,她只是不愿看到先皇死后天下就四分五裂。”

    “太皇太后担心死后无颜见先皇。”

    先皇驾崩后。

    周祯在京都登基为帝,而八皇子则在江北的靖王府自立门户,不受天子号令。

    六皇子周锦自称天王,形成了三方鼎力的局势。

    周祯淡淡道:

    “其实,无论太皇太后如何,我都不会介入。毕竟,我能够坐上皇位,离不开她的支持。”

    他微微一顿,继续说道:

    “然而,眼下的情况并非是我对她有所不容,而是她欲置我于死地。”

    周祯的目光深深凝视着墙上的历代先祖画像,前面三位。

    他的声音庄重而坚定:

    “太祖在创业之初,历经了七次的沉浮跌宕,最终定鼎中原,靠的是一郡之地的兄弟同心。”

    “景帝时期,有朱夫子辅佐他治理天下,推行仁政,短短不到二十年,便让江南之地繁荣昌盛。”

    “武帝麾下五大名帅,随他东征西讨,开疆拓土。”

    周祯转过身来,神色认真道:“如今,我有谢先生辅佐,朱夫子也不如也。”

    谢淳安闻言,连忙拱手道:“陛下过誉了,臣愧不敢当。”

    周祯神色郑重,正色道:

    “这有何不敢当?先皇在世时,便曾言,以先生的才学,大庆的实在太小。”

    不知何时起。

    周祯对谢淳安的称谓已悄然改变。

    从“谢大人”变为了“先生”。

    从“朕”变为了“我”。

    回忆往昔,他们几位皇子,都曾在谢淳安的教诲下受益良多。

    皆是称先生!

    那时的谢淳安,不过是从北地而来的一介布衣,初到京都时,还只是个府衙中不起眼的小吏。

    然而!

    短短五六年光景,谢淳安便从一名府衙小吏一跃成为朝中权贵的佼佼者。

    改朝换代后,他的威望更是丝毫未减,反而愈发稳固。

    如今的谢淳安,已然是朝中真正手握重权的几人之一。

    他行事谨慎,步步为营,无论是处理朝政大事还是解决复杂的人际关系,都显得游刃有余。

    他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意图,总是能够准确地把握时机,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策。

    也正是!

    谢淳安的选择二皇子周祯,朝中大多数人也是跟风。原因无他,这些年来这位谢尚书,从未走错过一步。

    周祯心中升起一丝好奇与不解,便诚恳地问道:

    “先生,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何在先皇驾崩之后,您便转而看好我,并决定辅佐我?”

    之前这位谢淳安从不介入党争,不关乎皇权漩涡。

    一直置身事外。

    这位礼部尚书淡淡道:

    “妻儿老小皆在京都,为了他们,微臣只能顺应时势,效忠于陛下。”

    周祯闻言,脸上并未露出不悦之色,反而多了一丝会心的笑容。

    若是臣子别无所依,那么反倒是危险了。

    周祯突然忆起一事道:

    “我记得先生,您当年在北地所学的,既非儒家之道,亦非道家之术,更非法家之法。”

    “而是投入鬼谷一门,研习纵横之术,学了阴阳家的学说。”

    二千年前战国之时,学说可谓百家争鸣,各抒己见,治国之法、求道之术,皆百齐放。

    追求天人合一的道家,试图以自身伟力超脱世界。

    魔道则欲取天下而加之一身。

    法家主张以法度治国,视天下为犁,架万民于战车。

    墨家倡导兼爱非攻,唯我独白的理念。

    更有七十二外道,各有所长。

    那时!

    诸国乱战,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更是学说、道统之间的较量。

    周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早些年,先生还在京都开国卦摊,据说求姻缘、财路之人数不胜数,也是一大奇观。”

    谢淳安坦诚地回应:

    “在京都生活确实不易,尤其是家有几个孩子,开销颇大。”

    “朝廷的俸禄微薄,难以维持生计,因此我只好以算卦为生,补贴家用。”

    周祯笑了笑,没有在意。

    聊回正题,他恭敬的问到:

    “这次先生教我引少保入京,难道您就这么看好这位陆少保,认为他一定能胜过太皇太后?”

    既是君臣、又是先生对学生的问答。

    谢淳安听后,微微沉思道:

    “陛下,若是您只想手握大庆,承平江南,做一个守成之君,建立如景帝一般的基业,那么有我谢淳安辅佐就足够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深邃:

    “但若是陛下您胸怀壮志,欲要横扫天下,立下远超武帝的功业,那么独有陆神洲。”

    “这是一把绝世宝剑,但若无真正的名主不可用,用的好可开万世之太平,但若用不好……”

    “如何取舍,在于陛下。”

    谢淳安没有继续说下去。

    周祯听后,沉默片刻。

    当年父皇只是封了一个陆沉一个少保,开三府之权。

    他突然笑道:

    “先生末免太小觑学生的气度了。大庆来来去去那么多的君主,北有北风,四面还有大楚,韩国,乾元。”

    “古往今来多少皇帝!”

    周祯重新看向列祖列宗画像沉声道:

    “我周祯,难道还舍不得一个异性王给他坐坐。”

    “周祯要让大庆的后世子孙,祭祖之时,一个个面对祖宗,在我挂像下驻足最久,神往最多!”

    谢淳安听后,恭敬一礼道:

    “那么谢某便愿一展平生所学,助陛下成就这万世之业!”

    ps:这个后面借用烽火大大的一句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