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山死了……

    杨戬很是意外。

    以祝山的实力,虽然远远说不上无敌,可也绝非什么庸手。

    在这三界之中,大可纵横千万里。

    可竟然就这么死了。

    天魔女那么多手下当中 ,祝山应该是最受器重的,现在死了……

    那么其他人呢?

    天魔女又何在?

    难道就连她也死了吗?

    以及是什么人做的?

    魔界中人吗?还是天魔女的仇人对家?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杨戬在天上的时间,在地上就是几年乃至十几年几十年,现场早就已经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那草都快有房子高了。

    只是从祝山的死状上看,那人的手段绝非是什么正大光明之辈。

    吸干了祝山一身精气神,非邪魔歪道所不能为。

    天魔女呵她的手下虽然是魔族。

    可这些年在人间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仅仅只是隐于这闹事,开了这家酒馆,隐匿总计,同时查探他们所要查探的事情。

    也因为没有什么危害,杨戬也就听之任之了。

    只是没想到啊……

    扶起一条长凳,杨戬拂去上面的灰尘,在那长凳上坐下,杨戬回想起之前与天魔女饮酒的一幕幕。

    那是一个难得的酒友。

    不光曾经有过合作,还在杨戬最迷茫的时候,指点过他让他豁然开朗。

    其他人杨戬倒不算在意。

    丹天魔女……

    她在哪?

    是生是死呢?

    就见杨戬眉头微皱,却是运起一道掌力直接拍入地面。

    “此方土地!”

    杨戬声音冷硬:“还不出来,本尊有话问你!”

    杨戬的话音落下,就听一声破土而出的声音,一个手持桃木拐杖,一身灰布长衫的老人从土中钻出,在杨戬面前行礼。

    “小仙,参见上神!”

    那土地在杨戬面前恭敬开口,他只感觉眼前坐着的这个人不怒自威,一身神力凝聚内敛,绝非是寻常之人,至于是哪路大神,他仅仅只是一方土地,位列仙班之末,大神根本就不认识,能与那宫娥军士有所交情都算高攀。

    “免礼吧。”

    杨戬看面前这土地,虽说土地神也算位列仙班,可土地这个职位大多都是一些得道的妖精因为修得善果,得天庭嘉奖因此敕封。

    就眼前这老者,便是一只修炼了几百年的桃树精。

    “上神可有吩咐?”

    那土地在杨戬面前有些战战兢兢,实在是眼前之人一身杀伐血气,仅仅只是那气息便能让他这种小精小怪,倍感窒息。

    “这个镇子,半月之前本尊曾经来过,那时还颇为热闹,酒肆人家不似桃园却也有几分桃园风采,如今又为何是这般景象?”

    杨戬语气平淡,问的却是认真,双目看着那土地:“告诉本尊不要有丝毫隐瞒。”

    “半月?”

    那土地一懵,可转瞬就明白,眼前上神所说的是天上的半月,在这人间已经是十五年前了。

    心中暗道这果然是天上来的人。

    就听土地开口:“回上身,如上神所说,这里在十五年前的确是一个富庶的镇子,可在那大约六年前一日夜晚,这镇子之中却是忽然有高人斗法,斗法之威方将这里毁坏至此。”

    “斗法?”

    杨戬点头:“什么样的人在斗法?”

    “什么样的人……”

    就见那山神面露难色:“还请上神见谅,小神修为低下,道行浅薄,当日那高人斗法斗的昏天黑地,小神哪敢靠近,只能远远观之,看的并不真切。”

    “说你知道的。”

    杨戬回应。

    “小神之见这小镇上空最先是是两位高人激战,只是这二人用的并非是仙家道法,一方黑气森森,一方血色冲天,一路似魔,另一路却是邪气缭绕。”

    那土地缓缓开口。

    刚要继续说下去,就见杨戬微微皱眉:“你说……邪气?”

    杨戬居高临下看那屈膝土地:“小小土地见识倒是不少,也知邪气?”

    面对杨戬的发问,那土地脸颊汗如雨下,实在是眼前这位威压太重,纵然不是刻意为之,仅自然流露就让他如芒刺股。

    “回禀上神,小神原本是那苍茫山上一棵成精的桃木,三百年前苍茫山有邪神现世,正是天庭哪吒三太子领两万天兵剿灭邪神,小仙也因给三太子引路方才得道天庭敕封,自然是识得那邪气的。”

    那山神连忙解释着。

    “如此……”

    杨戬点点头:“继续说,你确定那是邪气而非邪神?”

    “小神当年也算亲眼见识过邪神,自然实得邪神和人的区别,那一身邪气的高人,小神虽然看的不真切,可确实是人,还口吐人言,只是离得太远,小神听不清楚。”

    杨戬点点头:“继续说。”

    “罪仙那一人不过短暂交手,便败下阵来,紧接着又是数人一同与之交手也尽皆败阵,眼看那些人即将殒命,就见一女子持枪与那妖邪战成一团,原本是旗鼓相当,可不知何故那妖邪忽然实力大涨,那持枪女子纵然战力极高也是渐渐不低,眼见落败。”

    杨戬觉得这桃树精以前绝对是说过评书的,就听那土地继续说:“那女子眼看丧命,之见原本被他救下的部属,一齐来护,虽尽数被杀,也给那女子争了一线生机。”

    “最后呢?”

    杨戬耐心倒是很好。

    “最后……”

    那土地一笑:“小神只见那女子重伤,向西北逃去,至于那一身邪气的高人,也是追去了西北,之后小神就不知了。”

    “这样……”

    杨戬点头。

    站起身:“你当真没有看清楚那邪道妖人的样貌?”

    “小神阵的未看到。”

    土地说着。

    杨戬转身,抬手则是一颗金丹甩向那土地。

    土地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待看到手中之物喜上眉梢。

    “赏你的。”

    杨戬声音传来。

    待那土地抬头刚要谢恩,就见那人已经化作天上一道流星向西北疾驰。

    “当真,上神也!”

    那土地口中感叹,跪地拜别。

    ……

    从那口中杨戬得知,那天魔女至少在那一晚应当还活着。

    并且逃离了这里。

    至于这后续还能不能被那邪道妖人追上,杨戬便不知了。

    不过……既然知道了方向,那也好办。

    一路召那土地山神问问便知,土地山神不知道,抓那山中精怪问问也可以。

    天魔女……

    杨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对于天上来说,那只是六天。

    但对于人间来说已经是过去了六年。

    杨戬能够想象当日的情景。

    那桃树精所说的仅仅只是远观,实际上只能是更加凶险。

    天魔女是什么人?

    杨戬多少还是了解的。

    若非实在没有办法,她怎么会逃呢?

    那个邪道妖人会是谁呢?

    这些年天魔女等人也算谨慎,应当没有人发现他们这一小撮魔界中人在此。

    是巧合?

    杨戬不觉得。

    如果仅仅只是巧合,为何会一路追杀?

    杨戬向西北疾驰七日,一路上召来几十个山神土地,抓来上百个山间精怪,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不知道。

    倒也串联出一些六年前,那镇子之外的讯息。

    天魔女被追上了。

    与那邪道妖人力战,至于结果也不难想象,天魔女不敌甚至重伤,但似乎用了某种秘法逃离,让那邪道妖人一时没有追上。

    至于逃去了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

    不过倒是有一占山为王的妖怪,当日却是见到了那邪道妖人的真面目。

    它说,那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的少年,面容俊秀却冰冷至极,全身邪气缭绕,用的是一柄短手斧,全身上下邪气森森,战力极强。

    虽然知道外貌,杨戬也不知这人是谁。

    这三界之中,但凡是有个几百年道行的人,只要能化形,管他是男人女人,老的少的,那不是随便?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翁可能只是一个五百年道行的精怪。

    一个正吃奶的奶娃子,则可能是一个上万年的老不正经。

    具体到底是什么,这谁说的清楚呢?

    杨戬现在只想知道天魔女在什么地方,是生是死。

    至于那邪道妖人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等找到了天魔女,只要她还活着自然就能知道。

    杨戬继续顺那西北寻找。

    一连十几日。

    杨戬不眠不休,最终在一处荒山停下。

    再往前,便是那无边的大海,这里周边数千里之内已经毫无人烟,反倒是各类异兽的天下。

    杨戬落在一座山上。

    如果天魔女一路向西北逃离的话,这里便应该是尽头。

    重伤之躯难以向那大海而行。

    杨戬有一种没有来由的预感,她可能就在这里。

    周边万里,异兽大妖无数,堪称鱼龙混杂之地,躲在这里,任凭那邪道妖人本事通天,想要找一个刻意隐藏的人,也难如大海捞针。

    同样的,杨戬若是刻意寻人的话,哪怕调来几十万天兵挖地三尺,也难以寻得。

    “呼……”

    杨戬在这荒山上的一块巨石之上坐下,面朝大海,将手中除去祭奠祝山之外,还剩下的一坛仙酿打开封口。

    顿时极品仙酿的气息飘散而出,至于能飘出多远,千里万里,总是有的。

    这仙酿,天魔女喝过,对于那种酒蒙子,这味道自然是极为熟悉。

    况且这是玉帝钦赐仙酿,三界之中,只有极少数德高望重之人才能得此。

    而这些人大多绝不会深入这大荒之地。

    杨戬或许算不上德高望重,却也算得上是位极人臣。

    若是能嗅到这仙酿飘香,以她的谋略当明白何意。

    至于现在能做的,便只能是在这里等待。

    守株待兔。

    杨戬现在斗不多,就是时间多。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耽搁个几年,天上积压不了多少事情。

    杨戬立于那巨石之上。

    身边仙酿飘香,酒如同他所想的那样飘散的千里万里。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任凭那大荒风雨,杨戬依旧立于原地。

    十天……

    三十天……

    一百天……

    两百天……

    神仙最大的优点或许便是守得住寂寞。

    只不过等待虽然漫长,杨戬倒也不算寂寞。

    这里是何地,万里荒原,异兽妖魔多如牛毛。

    有些长眼,嗅到那仙酿气息闻着味儿就过来了,待见杨戬便知惹不起,纵然眼热也知道天高地厚,急忙遁走。

    有些不长眼,嗅到那酒香同样闻着味儿就过来了,待见杨戬一人,便上前硬抢,哪知是个硬茬子。

    最终身死道消。

    长得恶心的,被杨戬踢入那海中,让海中妖兽撕扯进食,也算看个热闹。

    长得好看的,或着觉得好吃的,便被杨戬抽筋扒皮,洗剥干净,用三昧真火烧熟,也算给无聊的日子一些调剂。

    总之这么长时间虽然无聊了一些,倒也有些趣味。

    只是……

    他等的一直未来。

    直到……

    这一日,杨戬长叹一声。

    这是多少日了。

    杨戬也算不清楚,大半年还是一年?

    只知道日升日落,潮起潮落。

    一开始还能数日子,渐渐的也就记混了,从头数又懒得数。

    慢慢的也就在这糊涂日子当中等下去。

    也一直到到这一日。

    他的一声叹息之后,又是一声叹息。

    只不过这叹息并非是他的。

    而是来自身后。

    “我还以为你死了。”

    杨戬缓缓开口:“命还挺硬。”

    “你是专门来这里挖苦我的吗?”

    那人开口,是女子的声音,只是声音沙哑尽显虚弱。

    杨戬转过身,便见那自己无数次想起的人。

    一身白衣,面貌依旧不变,只是气息微弱,那份英气早就不知丢到了何处。

    杨戬是何等眼力,一眼便看穿眼前的人,那身体已经是遭受重创,体内经脉断了七七八八,印堂隐隐发黑,体内尚有暗疮。

    “看你能强撑到几时。”杨戬冷言冷语。

    “呵……”

    天魔女看杨戬无奈一笑:“撑不住了……”

    说话间,整个人便是如同那书中黛玉,直接跪倒在地。

    只是倒下归倒下,看着走到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杨戬:“不要跟我说你是无聊才来这里。”

    “找你喝酒,就听你铺子让人砸了。”

    杨戬面露冷笑:“何人砸的?”

    天魔女看着杨戬,像是要看出花来:“说来你可能不信,那人竟与你有六分相像。”

    “哦?”

    杨戬俯身将天魔女抱起:“长得像还是气质像?”

    “长得像,气质也像。”

    天魔女靠在杨戬胸口,气息虚弱:“就像你尚且稚嫩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