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呆滞着,整个人都僵硬无比,一点也不敢有动作。

    它不是什么野兽成精,说起来也是有传承有见识的妖怪。

    正因为如此,它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道士施展的到底是什么。

    天蓬咒!

    道门五大威法之首,最是杀伐酷烈!

    无天蓬不可役雷神的名头,可不止是道门自己传的!

    而且,是正统的天蓬咒!

    无他,盖因天蓬咒又称天蓬法,一咒为根,又有万千变化,也各有不同威能。

    寻常修行者,只知修行死咒而不知变化,非得是嫡传正宗,才能得传玄妙真法。

    眼前这年轻道士施展的……

    一句不动,二句倒读……

    “天蓬斩妖吞孽咒!”

    姜临双眼爆出璀璨寒芒,好似雷霆一般,剑指之上,缭绕着莫名的锋芒。

    “急急如酆都大帝律令敕!”

    “斩!”

    “铮!!!”

    只见那剑指落下,裹着电丝神光,轰然之间化作一柄大刀,吞口似虎似狮,径直斩下!

    那小厮想要抵挡,但在天蓬斩妖吞孽咒之下,早被那威能所摄,浑身上下好似灌铅,根本动不得一星半点。

    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大刀落下。

    在张虎震惊的目光中,那看起来威风无比,邪气十足的妖魔,只一击,就被斩做了齑粉!

    简直……

    “唔……”

    姜临闷哼一声,脸色有些苍白。

    严格来说,天蓬咒根本不是他这个刚刚入门还没半天的修行者能够施展的。

    能够施展出来,纯是因为那一道北极驱邪院的正五品天箓。

    这才是最最重要的媒介。

    没有这个,姜临就算再修十年,也不一定有资格使用天蓬法。

    更不要说,是天蓬法中的变化之一了。

    天蓬法之所以被称之为“法”,而不是“咒”。

    就是因为这是一套成体系的法门,而不是一条单纯的咒语。

    不过,虽然这天蓬法门槛极高,但威能也确实无可比拟。

    仅仅是自己这个初学者初次使用,就直接斩了一头成气候的妖魔。

    从这黄皮子自称老夫来看,至少也有一甲子的火候。

    一甲子,不如姜临修行十个时辰……

    姜临内视自身,发现自己的法炁之种已经很是暗淡,显然是消耗太大。

    “道长……神人也!”

    张虎在震惊之后回过神来,忙对着姜临下拜,神色无比的敬重。

    这位道长虽然年轻,但是真的有本事!

    方才那一道咒法,实在是……

    震撼!

    即便是张虎在军中,也没有见到过能够驾驭雷霆的供奉。

    姜临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不知何时昏死过去的屠夫人。

    “道长放心,这贱妇暗害亲夫,意图谋夺家产,小人会去报官,自有律法惩治。”

    张虎在一旁连忙说道。

    然而等他说完才发现,眼前的道长似乎并不是很在乎这个。

    “人间律法如何判罚,是官府的事情。”

    姜临对着张虎伸出手,说道:“报酬。”

    “啊?”

    张虎愣了一下。

    “我也算是救了你师兄一命,那屠夫人一时半会醒不来,贫道着急回山。”

    姜临理所当然的说道:“贫道的一应酬劳,谁来出?”

    “哦哦!应当的应当的!”

    张虎忙掏了掏胸口,摸出一个钱袋子,倒出来七八块碎银子和一堆铜板。

    姜临却阻止了他,说道:“不是你的钱,是屠家的钱。”

    “这有何区别?”

    张虎先是一愣,然后闭上了嘴,快步走进房间,出来时,手里握着一个十两的银元宝。

    “道长见谅,屠家银钱不多,待某家报了官,追回家产,师兄醒来之后,必然往道长庙宇进香。”

    说着,他在姜临面前也放松了很多。

    一般的得道高人,不会把金钱挂在嘴边,觉得有损风度,但眼前的道长却毫不忌讳,一码归一码。

    这反倒让这位道长多了一点人情味。

    “多谢。”

    姜临点点头,收下了钱财,然后说道:“此间事了,贫道这便告辞了。”

    “我送道长。”

    “不必,处理此间事务便好。”

    姜临摇摇头拒绝,临走前,叮嘱道:“那黄鼠狼不是野妖,是一家子成了气候的,若是再有黄皮子老寻仇,你有兵煞在身,他们轻易不会招惹。”

    “但你也不要与其冲突,见了就跑,只来紫薇观找我就好。”

    “嗯……若是可以,找找关系,叫屠猎户在县衙住个十天半月,有县衙官气在,想来不会有问题。”

    “是!某家谨记!”

    张虎认真的记下,而后目送姜临离开。

    …………

    离开了屠家之后,姜临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元宝,满意的笑了笑。

    这是他“从业”以来,收到的最大一笔报酬。

    姜临也知道自己刚刚直接要钱的行为有点不符合一观之主的人设,但谁让自家道观太穷了呢?

    连给帝君老爷的香火都断顿了。

    “先去给帝君老爷买点香火。”

    姜临感受着沉甸甸的袖子,嘴角带着微笑,径直走进卖香烛元宝的铺子。

    “这位道长,您要些什么?”

    店主见了姜临,忙殷勤的过来招呼。

    姜临笑道:“朱砂黄纸各来一些,一捆上好的线香,备一些时令供果,再来三小牲的供奉。”

    所谓三小牲,是为:豕、鱼、鸡。

    往上的三大牲,则是猪牛羊。

    都是贡物。

    但以姜临这点钱,买了杂七杂八之后,想要买三大牲,实在是囊中羞涩。

    更何况,这年月想要寻一个牛头,可不是简单事情,这家小店有没有都另说。

    “好嘞!”

    店主去麻利的取货了。

    这家店做的本就是出家人的生意,一应物件都是备齐的。

    不多时,便大包小包的放在了姜临面前。

    “道长,承惠,给您抹个零,一共五两银子!”

    五两,要是放以前,把姜临血放干了都拿不出来,但现在……

    “啪!”

    十两的银元宝往桌子上一拍。

    豪气十足的道长挑了挑眉毛:“找钱。”

    很快,姜临拿着大包小包和缩水一半的银元宝离开了太平乡。

    一路走回龙井山,若是原来的姜临,必然气喘吁吁,但现在,一点也不觉得累。

    入了修行,即便是初入,带来的加持也超过了常人。

    等到了山脚下,已经是傍晚。

    姜临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影子。

    人立而起的黄鼠狼足足有七尺高,毛发油亮,脸上带着人性化的笑容,越看越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一双黄澄澄的眼睛盯着姜临。

    “道长,久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