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熹元滚回床上继续睡。

    倒是宴祁安面色不明,难得没有跟着凑上去,他坐在书桌之后,眸光有些冷。

    魔域...

    想起来那些事情就觉得脑子里充斥着无法排解的杀意和戾气。

    恨不得将所有蠢货全部碾碎,剥皮抽筋,让血浸润整片魔族的土地。

    更何况那本身就是杀戮的乐土。

    为什么要来这里?

    见到令人恶心的故人,卑躬屈膝去掩藏自己的野心,他头一次生出了逃避。

    那时,除了杀戮,心底好似有了别的选择。

    宴祁安轻啧了声,心底生出些许不悦。

    这不太好。

    毕竟所有的艰难困境都是要面对才会有结果。

    --

    傍晚时分,宁熹元在系统的催促之下,才勉强从床上爬起来。

    “李昌言送来了东西。”宴祁安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

    宁熹元先看到的,便是床边的衣裙。

    不是黑色。

    但也差不多。

    那样的蓝色犹如夜间的海,月光照耀下,总有些许闪烁星辰点缀。

    面料光滑,似蒙着亦真亦幻的薄纱。

    上边用暗红色的线绣着花鸟鱼虫。

    “祭司大人安。”

    “王爷派婢子为大人梳妆。”

    门外的声音并不陌生,那婢女与早上来的是同一人。

    婢女恭谨地为宁熹元穿衣,旋即为少女上妆、绾发。

    头上的步摇长簪并非金子所制,翠玉青的似能滴水,神秘诡谲。

    宴祁安半靠在一边,目光倒是没离开过。

    不得不承认,在这凡间,李昌言能给的东西都是他买不到的上上乘。

    这样的认识,让宴祁安心中不悦。

    宁熹元起身面向他时,哪怕他早有准备,心脏却仍猛然跳动着,无法抑制的有些加速。

    少女很美。

    他早就知道。

    只是平日里穿的简单朴素,很少有这样...花里胡哨的时候。

    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这样的形容已经变的苍白和俗套。

    神秘似乎将少女整个包裹,那种扑面而来的,属于自然的气息就像她偶尔表露出的恬淡。

    多了几分神性。

    手上系着的银色铃铛,随着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引得宴祁安多看了几眼。

    铃铛吗?

    ——

    琼楼阁便就在摄政王府内,没有外人,都是李昌言的谋士。

    徐子谦就在其中。

    他心底有深深的不安,觉得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女实在是有些强大,强大的人向来不好掌控。

    直到少女进门时,他还是看直了眼。

    不仅仅是他,还有这琼楼阁中坐着的每一位。

    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目空一切的气质并不是每个人都有。

    甚至白莲教的神女云婵。

    好似多多少少也沾染了人的气息。

    无限接近神,但仍然是人。

    宴祁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短剑,戾气几乎压抑不住。

    这些人的眼睛...真想一个个都剜掉喂狗。

    李昌言笑道:“大人请上座。”

    他上下打量着宁熹元,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宴祁安:“......”

    他在思考等宁熹元的任务结束后,把这些人都杀掉的可能性。

    场面话李昌言说了很多。

    但众人都比较拘谨,在这样的国度之中,对于神教的尊敬和畏惧是与生俱来的。

    君权神授。

    神才是一切的根本。

    宁熹元专注于吃,这桌上的美食...真香!

    对于李昌言的话置若罔闻。

    于是乐声渐起,舞姬的水袖飘动,美不胜收。

    宴祁安坐在宁熹元的身后,脑子里就剩一个字——烦。

    正烦的时候,嘴里被塞进了一块儿糕点。

    抬头,宁熹元将整盘糕点都塞进宴祁安怀里。

    不多,但很精致。

    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甜味。

    宴祁安:“......”

    轻哼一声,还是有些许讥讽的意味。

    宁熹元哪管这些,将讨厌的东西送出去,桌子上的肉都变得可口许多。

    【......】系统沉默。

    宁熹元抬头,朝那琴师多看了几眼,缓缓停下筷子。

    乐曲似乎轻松欢快,就如舞女们脚下的舞步,轻盈美丽。

    可内里却似乎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愁。

    颓然死气,了无生机。

    这与弹奏的内容无关,是弹琴之人...

    分明对于活着感到疲倦和厌恶。

    有意思。

    又是一个分明想死,但还活着的人。

    琴师是个略有些单薄的男人,穿着粉淡粉色的长衫,披着一层薄纱。

    大敞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白皙细腻如暖玉般的肌肤。

    肤若凝脂,倒也堪称绝色。

    宁熹元的目光太过专注直白,连琴师也抬头,遥遥望了过来。

    李昌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宁熹元,旋即露出笑容。

    看来英雄还是难过美人关。

    这玉竹的美貌,还算有点儿用。

    宴祁安觉得嘴里的糕点不甜了。

    那琴师...有什么好看的?!

    果然,宁熹元还是喜欢这样的吗?

    从那个秦尘,到现在的琴师。

    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宴祁安起身,冷脸离开。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嫉妒破土而出,酸涩又烦躁。

    神经。

    说他自己。

    无端想起魔尊的那些女人,争不到宠爱便也是这副自怨自艾又暴躁的模样,最后嫉妒成性。

    丑恶的嘴脸令人恶心。

    “玉竹若是入了祭司大人的眼,便送与大人如何。”

    “他的琴音自是一绝,整个帝都,无人能比。”

    李昌言笑着看向宁熹元。

    宁熹元婉拒:“不必。”

    “只是对他...有些兴趣。”

    若真是将人带回院子,她怕这人明天就死于非命。

    李昌言笑而不语。

    只是宁熹元回头时,才恍然发觉宴祁安不在。

    夜晚,宴会散场。

    所有人都离开后,徐子谦还是走到了李昌言身后,欲言又止半晌,才开口。

    “王爷,这样的人...”

    “实在不好掌控。”

    这种感觉太强烈,他不安。

    李昌言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轻拍了拍徐子谦的肩膀。

    “子谦,这世上没有神。”

    “只要是人...就必然有弱点。”

    没什么人是不能被掌控的。

    徐子谦:“......”

    沉默良久。

    没有神吗?

    能控制降雨...还不算是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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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