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危急,桑念下意识在储物袋里摸索,逮到什么扔什么。

    黑羽雕一一躲过,眼中戏谑更深。

    忽地,桑念摸到一件冰凉坚硬的物什,以为是护身的法宝,心里一喜,立马将它取出。

    不是什么护身法宝,是一把剑。

    剑身纯白轻灵,每一处细节都巧夺天工精美无比。

    伤口还在往外淌血,血液顺着手指流至剑鞘,染红了上面的冰蔷薇花纹,美得诡谲。

    桑念认出这是那把只能当纪念品的剑,反手将它塞回储物袋,继续去找别的护身法宝。

    黑羽雕最后一点耐心耗尽,双翅掀起巨大的罡风。

    她仿佛断了线的木偶,轻易被抛飞到半空。

    而后,急速下坠。

    黑羽雕仍旧不肯放过她,尖啸着啄来,橙红的喙上妖力汇聚。

    蓦地,桑念腰间储物袋中迸射出几道刺目白光。

    一柄纯白长剑冲出储物袋。

    它嗡鸣一声,落到桑念手中,不断颤动。

    桑念奇迹般明白了它的意思,用力握住剑柄,一寸寸拔出剑刃。

    “铮——”

    尘封多年的长剑出鞘。

    时间仿佛定格。

    狂风大作,寒潮铺天彻地。

    空中飘落无数冰碴雪花,仿佛凛冬已至。

    桑念用力挥下一剑。

    光幕外,所有长老同时愣在原地。

    “砰——!”

    人群最边缘,一直漠然端坐的言渊霍地起身,手中茶盏落地,摔的粉碎。

    他无知无觉,只是盯着光幕,双唇微颤:

    “这道剑气……”

    “这道剑气——”

    暗室,面容俊美的年轻男子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到虚空中的某处,脸上划过一丝恍惚:

    “……镜弦。”

    “我没看错吧?!”

    二长老颤着手指着光幕,问大长老:

    “她手上拿着的,是镜弦的散雪剑不是?”

    大长老同样不可置信,“散雪剑怎么会在这个小丫头手上?”

    他想到什么,脸色一变:

    “不好,言渊!”

    众人转头一看,原地哪还有言渊的影子。

    悬崖。

    剑光冲天而起,所到之处皆留下深深剑痕。

    黑羽雕惊恐哀鸣一声,摇摇晃晃飞走。

    桑念还在下坠,风声急速掠过耳畔,轰隆隆的响。

    她咬了咬牙,调整好姿势,用力将手中长剑钉入崖壁。

    一串火星闪过,下坠的势头慢慢停下。

    桑念双臂紧紧吊住剑柄,脚尖勉强踩住崖壁一处凸起,低头一看,满心庆幸。

    传送阵就在不到三米远的地下。

    只要碰到,哪怕只是一片衣角,她也会被立即传回广场。

    一口气还没松完,桑念又开始犯愁。

    ——她不会御剑,给她一把剑也没用。

    即便这把剑看上去很牛逼。

    她在松手和向上爬之间犹豫不决。

    崖间清风漾起几丝颊边碎发,痒痒的。

    背上和手上伤口还是很疼。

    桑念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难受,正龇牙咧嘴时,一柄飞剑忽地停在她面前。

    她抬头看向飞剑的主人。

    那是个年轻好看的男子,穿着一身最普通不过的月白长衫,长发一丝不苟的用玉簪束在头顶,目若点漆。

    桑念试探着问道:“你是?”

    男子深深地看着她,眼里盛满了她陌生的情愫,说不出的复杂。

    “言渊。”他道。

    桑念听初瑶提起过这人,知道他是逍遥宗的长老,以为他是来赶自己走的,忙解释道:

    “我还没有碰到传送阵,不算出局,你看,还有那么远呢。”

    言渊充耳不闻,只问她:

    “镜弦是你什么人?”

    镜弦?

    桑念没听过这个名字,老老实实的摇头:

    “我不认识。”

    他眸中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期待,“那散雪剑怎么会在你手里?”

    原来这把剑叫散雪。

    桑念不敢对这个陌生人说出它的来历,警惕道:

    “是我捡的,它有什么问题吗?”

    “撒谎。”

    言渊冷冷道:

    “散雪剑认主,这世上除了镜弦,便只有她的血……”

    他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什么?”桑念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就不说了,催促道,“你继续呀。”

    言渊细细端详着她的脸,眉间怔然。

    桑念不解,“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他低声道:“……你生的,很像我一位故人。”

    桑念心思急转,几乎立刻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口中说的那个镜弦,多半就是原主的母亲。

    这把剑是镜弦的剑,因为沾了亲生女儿也就是原主的血,于是封印解除。

    而他又循着剑气找到了这里。

    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

    桑岐言的担忧并无道理。

    桑念不知眼前这人是敌是友,并不打算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总归镜弦的事后面还能再打听,现在更重要的事是——

    “你是来带我上去的?”她问言渊。

    言渊停了几秒才缓声道:

    “我可以带你上去。”

    “不过——”

    他又道:“那样你便算做出局。”

    桑念表示理解。

    言渊道:“你现在只要松开手就能脱困。”

    桑念:“可那样我也就出局了,我不想出局,我想进逍遥宗。”

    言渊沉默许久:

    “你若想继续参加择选,需要从这里爬上山顶,凭你如今的伤势,绝无可能做到。”

    闻言,桑念腾出左手打开储物袋,从里面找出一堆装丹药的瓷瓶,也没时间区分种类了,通通倒进嘴里,嚼豆子似的吃完。

    不知哪颗药起了作用,她伤口迅速愈合,耗尽的体力重新补满。

    “现在呢?”她问。

    言渊还是摇头,“你做不到。”

    桑念认真想了想,还是道:

    “我试试吧,要是真的做不到,我再放弃。”

    她收好散雪剑,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峰,抿紧嘴角,深吸一口气,缓缓移动身体。

    好在山体虽高,却并不十分光滑,崖壁上有不少凸起,不至于无处下脚。

    见她坚持,言渊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御剑离开。

    在少女看不见的角度,他停下,无声注视。

    “宿主,你真要爬啊?”

    六六难以置信:

    “这么高的山,你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怎么可能爬的上去。”

    桑念用力扒住岩石,“行不行的总要试过才知道,反正掉下去又不会死。”

    六六道:

    “我是觉得你没必要浪费时间,刚刚那言渊一看就和镜弦有故事。”

    “你就算出局了又怎样?和他说一声你是镜弦的女儿,他指定能把你弄进逍遥宗,没准儿还能做长老真传弟子。”

    桑念:“嗯嗯,你说的没错。”

    六六:“那你还爬?”

    桑念:“我爱爬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