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项目百万经费也正常,毕竟是计算机类,杰青就能有200万、300万……”

    “个人奖励100万,也正常,研究意义大啊!”

    “问题是,一个月就能完成啊!”

    罗勇军嘴里小声嘟囔着,怎么想都觉得张硕很黑,尤其对比自己手里的项目,几万块的项目干两年,连给博士生发津贴的钱都没有。

    一做对比就只剩下两個字——难受!

    他很快就不难受了。

    高能所是和张硕个人进行合作,但因为罗勇军是张硕的博士生导师,全程参与了研究工作,后续肯定还会参与进来,也就成了项目的参与者之一,连合作协议带上了他的名字。

    即便只是附带参与,也足够罗勇军高兴了。

    他表现的比张硕兴奋的多,裂开的嘴角就没再合拢过,“我也参与项目?我真行吗?用得上我吗?”

    张硕笑道,“罗老师,不要妄自菲薄,好多工作都要你来干。”

    “我只是个博士生,回学校以后还要上课,项目上的事情很多都要老师你来做,比如说,和学校沟通,经费报销,还有,要找人帮忙,程序不可能都是我们两个来写……”

    这些事情肯定要有人做。

    罗勇军顿时觉得自己必不可少,胸脯都挺的更直,嘴角也咧的更大了。

    项目合作牵扯到三方。

    最主要是高能所和张硕个人,但因为张硕是苏东大学的学生,罗勇军是苏东大学的教师,百万经费也牵扯到校企合作的管理,所以协议上也要有学校的签字才会生效。

    双方根本没有任何考虑学校问题。

    这是直接送上门的合作项目,对学校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们怎么可能不同意?

    ……

    在签订好协议以后,张硕和罗勇军没有多留,当即决定马上返回苏东大学。

    因为是临时购票,机票只剩下商务舱。

    罗勇军一咬牙还是决定坐商务舱,还很奢侈的一挥手,“打车过去,看时间还够到机场吃个饭!”

    他说完满脸笑容的看向张硕,“回去的路费可以报销吧?”

    “当然没问题。”

    张硕有些好笑的点头,项目是高能组和他个人的合作,各类报销只要他点头就可以通过。

    罗勇军的反应就只有一个字--“爽”,感慨自己终于也享受一把经费报销的快乐。

    他手里也一直都有项目,但经费少的可怜,即便是参加学术会议,路费和住宿也是能省就省。

    两人一路说着。

    张硕表现相对平淡一些,但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百万的个人资助会让他的手头宽裕很多,至少以后不用为生活费发愁了。

    罗勇军一直说着研究项目,“张硕,你确定一个月能完成吗?有什么规划吗?”

    “正常做就可以了,就像是我们的研究。”

    张硕道,“框架已经有了,核心的算法包也有了,其他就都是普通分析、计算,还有实现功能的代码,没有什么难度可言。”

    “也对。”

    罗勇军认可的点头,期待道,“也不知道经费什么时候能打过来,还有你的个人奖金,一百万啊!”

    “我也希望钱快的到账。”

    张硕笑道,“不过我更期待完成研究,然后用大型计算机对实验数据进行分析。”

    “啊?”

    罗勇军愣了一下,拧着眉头有点儿不理解,“那有什么好期待的?等项目完成以后,分析数据是高能所的工作吧?”

    “罗老师,你再仔细想想。”

    张硕道,“我最开始做这个研究,其实根本没想拿什么项目,目的就是进行实验数据分析。”

    “这是一种新的分析手段,从来没有人做过,实验和模拟的偏差对比也许会有新发现呢?”

    “那代表什么?”

    “可能会出现前所未有的物理发现也不一定。”

    “啊?”

    罗勇军呆愣了好一会儿,忽然起身喊道,“前所未有的物理发现?那不是能拿诺贝尔奖!!”

    “这个……”

    张硕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想了想才继续道,“很难吧?物理发现需要完善的证明才能确认。我们只是分析一次实验数据,可能会看到一些情况,但短时间应该无法明确证明是新的物理发现。”

    “实验的影响因素是有很多的,可能更多的人会认为是正常偏差,而且我们还需要证明分析方法是没有漏洞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希望,也许有一天,我们就能通过研究发现新的物理现象,并给予一种全新的解释。”

    “到时候,诺贝尔似乎也不重要了。”

    张硕感叹着。

    罗勇军忽然发现自己和张硕的思想境界不在一个层次上。

    他不断关注的是经费和个人荣誉,而张硕竟然展望起了未来,期待的是能有新发现来推动科学发展?

    他自嘲的笑了笑。

    想到要参与一个百万级别的项目,他激动的脑子就一直转个不停,突然某一时间,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他是张硕的导师,张硕是他的学生。

    导师会带着学生做项目,学生也会叫导师‘boss’,也代表一种项目关系的统属。

    针对刚刚拿到的项目,张硕才是直接负责人,他要跟着张硕做项目,叫张硕‘boss’也没问题。

    问题来了。

    “谁是boss?谁是导师?”

    ……

    苏东大学是国内的名校之一。

    大学里的数学科学学院拥有百年的历史,师资力量、科研水平都能排在国内前五之列。

    行政楼一层的小会议室,正进行一场学院内部的小型工作会议。

    主持会议的是学院的副院长、科学与工程计算研究所主任盛振华,参与会议的包括行政主任王朵菊、副主任姚松,综合管理办公室主任吴桥,等等。

    会议讨论的是人才引进和经费管理。

    人才引进是学院的重点工作之一,只有不断的引进高素质人才,才能让学院的学术水平保持竞争力。

    经费管理,则是让人头疼的领域。

    苏东大学是国内最顶级的高校之一,每年的总计经费高达几百个亿,但数学学院做的纯数学研究比较多,也就拿不到太多的经费。

    学院内的教师都抱怨经费问题。

    这个问题连副院长盛振华都很头疼,他负责的科学与工程计算研究所,同样总是为经费发愁。

    会议上谈了很多内容,包括争取和企业的合作,也包括帮助学院的教师申请到更多的基金项目。

    最后,盛振华问到了张硕,“上次开会说的那个博士生怎么样了?他跟的哪个教授?”

    他说完感慨了一句,“建校以来的第一次,百年历史上都没出现过的情况。”

    其他人深有同感的点头。

    在数学科学学院的领导层里,就没人不知道张硕的名字,因为第一次碰到读博期间被取消硕士学位的情况,他们还专门开会讨论了一次,就连院长齐程都过问了一次。

    姚松坐在盛振华的一则,开口说了个名字,“罗勇军教授。”

    提到罗勇军的名字,姚松都不由得扯起嘴角,他是行政副主任,负责学院对教师的项目资助。

    去年因为经费的事情,罗勇军过来找过他。

    姚松几句话就推了回去。

    谁能想到罗勇军竟然越过他,直接去找了苏东大学的副校长?然后副校长打了个电话把他狠批一顿。

    如果是什么大事情也就罢了,就为了一个万块钱的经费,至于吗?

    “滚刀肉啊!”

    姚松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候,吴桥开口说道,“张硕的事情,我和其他人讨论过,考虑到可能的舆论问题,我们决定不给张硕发奖学金。”

    “我和他谈过了,他也同意了。”

    他补充道,“东港大学发的公告,有好几家媒体转载,其中还有夸张标题的报道内容。”

    “虽然没有引起太多的议论,也没有牵扯到大学,但我们还是要尽量防止意外发生。如果未来舆论发酵,也能对外有个说法。”

    盛振华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觉得吴桥考虑的很周到,舆论已经成为各个大学关注的焦点问题。

    在网络舆论上,经常会出现和大学有关的负面新闻。

    本来就只是一件小事情,放在舆论上就变成了大事,还会引起全民的讨论,给大学形象带来负面影响。

    在讨论完张硕的问题以后,盛振华宣布会议结束,扭过头就注意到主任助理周建新等在门口。

    学院行政主任助理,是一个学院内行政管理的正规职位,级别只在行政副主任之下。

    周建新的上级是王朵菊。

    王朵菊转过头,很大方的招呼一声,“小周,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吧。”

    周建新走进来说道,“是这样的,刚才接到高能物理所的消息,说有个经费两百万的研究项目,让学院这边签订协议。”

    “具体说说。”

    周建新道,“是一个数学计算机项目,要做程序,指定和个人进行合作,牵扯了学院的一个博士生、一个教授。”

    “如果是常规合作项目,我就不用特别来这边了,主要是这个合作很怪异,指定合作对象是一个博士生,而不是教授。”

    王朵菊好奇的问道,“哪个教授?”

    “罗勇军。”

    “罗教授?”王朵菊惊讶的看了一下其他人,追问道,“博士生叫什么名字?”

    “张硕。”

    其他人相互对视,都感到非常惊讶。

    他们刚才就在说张硕,还说着怎么不出现舆论问题,结果高能所就指定要和张硕进行项目合作,还是牵扯百万资金的大项目?

    盛振华轻拍了几下桌子,把所有人注意力吸引过来,开口道,“我们今天讨论的就是人才引进。”

    “人才不仅仅要从外部挖掘,也可以从学校内部挖掘啊!”

    “我们学校自己培养的人才就很优秀!”

    “什么叫人才?这就是人才!才读博士就能得到高能所的看重,就能揽下百万经费的资助项目!”

    他说完交代道,“吴主任,你说的那个奖学金问题就算了。”

    “我们上次开会就讨论过了,东港大学可影响不到我们。现在张硕是苏东大学的学生,以后也会成为苏东大学培养的优秀博士毕业生。”

    “我们必须要保护自己的学生,而不是无缘无故对他进行处罚。”

    “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