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张杨双骑突出,引数十骑直取鲁达,自呼其名:“鲁贼休逞凶狂,雁门张辽在此!”“吾乃云中张杨,愿同鲁贼一战!”

    鲁达听在耳中,眨眼道:“这个张辽的大名,洒家久闻,张杨却是何人?看他声势赫赫,倒不比张辽逊色。”

    原来丁原出任并州刺史,广拔寒门俊杰,其中最杰出者有三人。

    一者九原吕布吕奉先,取为主簿;二者便是张杨,三者即是张辽。

    二张虽同为从事,张杨头衔前比张辽还多两字,乃是“武猛从事”。

    若在原本时空,汉灵帝组建西园军时,丁原会将二张荐入朝堂,张杨得任行军司马,依旧位于张辽之上。

    随后何进令二人分赴并州、冀州募军,二人各募数千人,及归,何进为宦官所杀,张辽遂投董卓,后入吕布麾下任骑都尉,随其征战多年,终归曹操帐下。

    张杨则跋扈许多,得知何进死后董卓掌权,遂寇掠诸县,壮大势力,又同袁绍等联军讨董,董卓迁都长安后,封张扬为建义将军、河内太守。

    再后吕布与曹操相持,张杨引军欲助吕布,为部下所杀,乃是此人结果。

    观其生平,其与吕布、张辽同因勇猛而被提拔,但一路官职、际遇,不逊吕布,尤胜张辽,其之本领可见,只是演义中把其看作一路诸侯,未显武勇之姿,因此鲁达不闻。

    但是闻或不闻,终掩不得一身本事,双方一交手,鲁达便察觉出此人不凡——

    张辽一杆枪,勇猛绝伦,张杨一杆枪凶悍刁钻,可谓各擅胜场,鲁达狼牙大棒左敲右砸,拿出真才实学大战二人,顷刻间杀得风云变色,兵刃撞击之音连绵不绝。

    典韦旁观片刻,看出这并州二将武艺精熟,还在张郃、高览之上,晓得鲁达难以速胜,遂大叫道:“以二敌一,算甚好汉?某家典韦来也!”挥起双戟撞入战团,

    此时张辽武艺,还不似后来大成之时,这般巅峰恶战,仗着锐气斗得二十合,便不由露怯,丁原见了惊呼:“这鲁达果有神将之姿,他那帮手又是谁?亦有鬼神之勇!吾儿不出,张辽、张杨死于此地也。”

    他身后那大将眼神中战意浓狂,闻言笑道:“义父且看孩儿杀敌!”

    一拍马臀,倒持一杆方天画戟杀出,口中暴喝道:“鲁达,你不是黄巾军请下人间的神将么?今日我吕布便要斩神!”

    鲁达一扭头,心中大震:吕布这厮原来此时已然出世!此人乃三国第一猛士,洒家便折在他手,亦不枉来此闯荡一遭!

    一瞬之间,周身煞气蒸腾而起,恍若有形质一般,双目精光闪烁,大喝道:“原来你便是吕布,洒家会遍天下英雄,正要同你见一见高低!”

    说罢狼牙棒一摆,弃了张辽、张杨不理,一马如飞直冲吕布,吕布厉声道:“今日斩你,使我名声传播天下。”

    眼见二马相交,吕布画戟一拧,分心猛刺,鲁达本来举棒要抢先手,却无奈不及吕布兵刃长,见他这一刺迅猛快捷,心中想道:画戟比枪,多出两个月牙,若单论刺,本该不及枪快,但此人这一刺,我此前所见使枪好手,竟无一个相及,可见此人的武艺,真是练到了极致!

    这正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内行看的便是这细微间门道,不比你施展什么花哨的招式,只是这平平一刺,鲁达立刻判断出对方武艺之高、举世罕见。

    更想道:

    以他这般武艺,若是洒家当年同他一般大时,至多应对二十合,便是必死;

    到了后来一身本事炉火纯青,灵巧反应终究不如当年,那么遇见此人,最多也只是五六十合相持,已至极限;

    可是如今洒家四十余岁的经验、修为,二十岁的身体、天资,此乃亘古未见之奇遇,以俺平生所见众人,无一個能及俺,只不知能否赢这吕布!

    他脑中念头飞转,手上兵刃半点不慢,铁棒斜敲,当的磕开画戟。

    兵刃这么一碰,两马已近平行,鲁达借那交及回力,棒头画个小圆,往前一推,横扫吕布胸腹,吕布把戟杆一拉,磕开的画戟倒拽回去,月牙下端扯着棒头便起,挑过了自家头顶,随即忽然转刺,那戟尖呼的刺向鲁达颈项。

    鲁达棒头吃他挑起,回转不及,索性往后一仰,避开戟尖,这时二马错开,吕布忽然回转身,单手持戟力拖,那月刃直向鲁达肚子切来,鲁达扯回棒杆架住。

    这一回合交手,鲁达稍落下风,却也并无损失,二马各自跑开,他复又坐骑,拽动缰绳回马再冲。

    眼见二马相近,吕布跃跃欲试,又要抢先出手,鲁达忽把马腹一挟,胯下太平知道主人心意,速度陡然暴增,吕布不料鲁达宝马如此神骏,节奏顿时拿捏不准,这一戟还不曾刺出,鲁达狼牙棒照头便打,他也只好抡戟去砸。

    这一下正中鲁达算计——鲁达料他如此武艺、力道,自己若强行砸他,他定然不甘心横起戟柄招架,必是挥戟硬砸,这么一来,招数便易使老。

    而鲁达这一棒看似全力以赴,其实只是借助马力摆个架势,不曾真个运力,眼见吕布兵器抡起,这才真正发力,那条大棒嗖的倒转回去,飞快画个圈儿,自下而上,斜挑向吕布战马腹部。

    吕布眼皮一跳,对方这杆大棒,份量之重,乃是他平生仅见,方才交手他已然看出鲁达力大招精,却不料精妙到如此地步,纵马抢势、重击虚使,让他亦生出眼前一亮之感。

    此刻这一挑,吕布来不及回转兵刃,仓促之际,右脚一挑、连马镫挑起,随即向外狠踏,当的一声——

    他那马镫,乃是两条皮绳拴着一块顽铁,这般一蹬,脚底顽铁踏中狼牙棒,立刻将那棒蹬了开去,只是那块铁又不是什么百炼金钢,顿时也四分五裂。

    二马交错而过,这一回合,吕布虽凭借野兽般惊人的反应破解了鲁达精妙奇招,却也损失了马镫。

    要知这时代的骑士,只有一边马镫。

    以吕布骑术,有无马镫,毫不影响战力,但是如果是高手相争,那么只争一线,这马镫就不能不计较了。

    鲁达这厢带转战马回头,神情一愕——

    却是吕布一马不停,直奔回丁原身边,同义父换了战马,这才气势汹汹杀来!

    鲁达眨了眨眼,心想这厮如此细致,一点亏也不肯吃,偏偏武艺如此高强,着实是难以对付!

    正待同他再战,忽然难免喊杀声大起,许多并州骑兵奔逐而回,众人讶然望去,只见一片黄巾旗帜涌来,入目所见,皆是精壮之士。

    孙仲的后队来了!

    鲁达反应过来,眼珠一转,哈哈大笑:“丁原老狗!你有偷袭计,我有伏兵法,洒家早料到伱们要行偷袭,中军不过老弱,后军五万精壮,才是我黄巾军的真正主力,如今全伙到此,大家且见个高低吧!”

    丁原一听眉头大皱,一把扯住吕布辔头,低声道:“吾儿,你看这鲁达说话是真是假?”

    吕布乃军中主簿,多少有点军师的意思,皱眉想了片刻,道:“义父,此贼的兵刃足有近百斤,使这般重家伙,该是个直肠子的人吧?”

    丁原大悟:“有理!有理!吾儿所见高明,吾等且退一退,观他虚实如何。”

    他仗着自己是骑兵,来去如风,当即令人吹起长笳,数千狼骑,齐齐退向一侧。

    这正是:

    鲁达肚里曲曲肠,为盗银杯滚草塘。吕布夸他直耿汉,郑屠地下心拔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