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回到秦府后,将遇到凌薏的事如实禀报。

    彼时,秦阚学正在院中练剑。

    秦阚学将剑丢给一旁护卫,他擦干脸上汗水,才开口:“凌薏说什么了?是不是又拈酸吃醋了?”

    秦阚学擦汗的动作一顿。

    秦阚学垂下眼,语气漫不经心:“许是她又在耍花招了,不必理会。”

    “这些年,凌薏的招数还少么?”

    凌薏装病让秦阚学去看她,结果人在花园里踢毽子。

    在外大放厥词,说秦阚学是她的私有物,不准任何女子接近,害他被同僚嘲笑。

    京中女子擅长的琴棋书画,凌薏没一样精通。

    也不知道母亲当初为何要为他定下这门婚事?

    秦阚学皱了皱眉,压下心中烦躁,想起了昨日凌四对他的冷淡……

    就在这时,前方走来一道人影。

    秦阚学身形一正,端正道:“大哥。”

    秦父还是当朝首辅,秦道郅不过二十五六,如今任职吏部侍郎,前途不可限量。

    “大哥这是又要去前院书房?”

    秦道郅面容和煦,眉目温润如春风,可细细看去,眼底却无一点温度,“听你大嫂说,你生辰宴要在玉华楼办?”

    秦阚学:“是。”

    面对大哥,秦阚学心底总不禁紧张,大哥表面上看着俊雅温和,可心思颇深,自从……护国长公主去世后,大哥的心思就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秦阚学目光掠过练武场,神思不明。

    秦阚学后背钻出冷汗。

    片刻后,秦道郅嗯声。

    他淡声提点:“还有三个月就是你与凌家姑娘的婚礼,即为人夫,需得沉稳持重。”

    秦阚学:“大哥,我晓得。”

    秦阚学目送秦道郅离开后,心里才松了口气。

    秦阚学想了想,还是对小厮道:“去将我院里的玉雕珊瑚给凌薏送去。”

    “是!”

    最后,这翡翠珊瑚还是没能送得出去,秦安连凌薏的面都没见着。

    秋竹得凌薏授意,说着讨巧话婉拒了秦阚学的礼。

    “我们小姐从龙华寺回来受了惊,大夫让小姐好好休息,莫要在想寺里的事,若是奴婢将这玉雕带回去,又让小姐想到了秦公子、想到了龙华寺,这不是得不偿失么?”

    秦安下意识想反驳,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秋竹笑眯眯地将人请了出去。

    “我们小姐不要,那不是可以送给别人么?”

    秦安憋红了脸,心道凌四姑娘果然生了公子的气。

    回到院子里,凌薏在院中躺着摇椅晒太阳。

    秋竹将刚才的事全都转述了一遍,“小姐,你是没见到他吃瘪的表情。”

    凌薏闭着眼,没有出声。

    秋竹又忍不住道:“小姐,那您与秦公子……”

    凌薏眼皮掀起,“再说吧。”

    秋竹见凌薏兴致不佳,便挑着好玩的事情说。

    凌薏眼眸微眯,朝秋竹吩咐了几句话。

    “切勿声张。”

    “是。”

    母亲的身体,与陈大夫脱不了干系。

    母亲若病倒,得利最大的,便是邹莹。

    陈大夫与邹莹的关系,绝不简单。

    -

    每逢初一十五,凌府两房的人都会一同用饭。

    下午,温氏交代好丫鬟婆子看顾凌舟胥后,便领着女儿去了老夫人的集福堂。

    路上,温氏对凌薏说了几句话。

    凌薏揭开红布,看到里面的东西,她笑了下:“娘,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凌府人口不多,也就没有男女分席的规矩。

    凌致言与凌雅仙已经来了,邹莹即使有孕,但身份不合适,还在集福堂的小佛堂里跪着。

    凌晁心里对妻子还是有愧,他朝温氏笑了笑,但温氏眼风都没扫一个。

    凌晁面色一僵,尴尬地轻咳一声。

    温氏给凌老夫人行礼,“媳妇不孝,让母亲这几日担忧了。”

    凌老夫人作势擦了擦眼角,将温氏扶起来:“都是老二不好,这些年好在你性子宽和温厚,不然没人受得了他那个倔脾气。”

    “老身还记得,当年还在岭南时,是你不分昼夜地照顾我老婆子和舟胥,咱们啊说是亲母女都不为过。”

    温氏眼底有冷意闪过,她很快红了眼角。

    凌老夫人见状,立即扫了眼一旁的凌致言,正欲开口说话时,温氏却对身边的丫鬟说了句:“把东西拿上来吧。”

    外面有丫鬟端来了一尊弥勒佛的摆件。

    凌老夫人神色一僵,嘴角笑意收了起来。

    凌致言也愣在原地。

    凌晁心里却是一松,温氏虽然对他冷脸,但对母亲的心不比他这做儿子的差。

    如此一想,凌晁也就放宽了心。

    假以时日,温氏定会原谅他,夫妻二人恢复如初。

    凌薏率先出声:“祖母,孙女昨夜里梦到弥勒佛来救治哥哥,可没想到最后弥勒佛面容一变,竟是祖母的脸,今天哥哥就醒了,想必是祖母日夜祈祷的缘故。”

    说着,凌薏就吸了吸鼻子。

    温氏笑道:“薏儿上午跟我说了这件事,我便立即差管事去寻了一件送来。”

    温氏当然知道凌老夫人在打什么算盘,无非就是拐弯抹角让凌致言过继过来。

    绝不可能!

    凌老夫人僵着脸,有苦说不出,温氏这么一说,她现在戴了顶弥勒佛化身护佑凌舟胥的高帽,本想顺势提过继的话也就说不出口。

    她拍了拍温氏的手腕,意味深长道:“你有心了。”

    凌致言兄妹却急了,凌致言面上还算镇定,凌雅仙却先对凌薏发了难。

    凌雅仙手握一个木匣来到凌薏身边。

    “四姐姐,这个是秦公子托门房送来给你的。”

    话音一落,屋里几人神色各异。

    凌薏眉梢微扬。

    温氏拧眉:“这东西为何会在你手里?”

    凌雅仙表情为难:“昨日秦公子好像与四姐姐闹了不快,秦公子担心他差人送来,四姐姐不接受,于是便交到了我手里,嘱咐我一定要交给四姐姐。”

    哪有越过未婚妻,找妻妹帮忙送礼的礼?

    凌老夫人声音沉沉,目光警告,看了凌雅仙一眼。

    这小妮子还不死心。

    温氏皱紧眉头,看向女儿,凌薏却跟个无事人一般。

    凌薏笑了笑:“多谢费心了。”

    凌雅仙咬了咬唇:“四姐姐同我生分了。”

    气氛骤然僵硬又怪异,凌薏目光在凌雅仙身上转了转,“五妹妹今日穿得倒是素淡。”

    经凌薏一提,凌老夫人脸色越发不好,从凌致言兄妹俩来了凌府,吃穿住行都没有短过,今天穿一身白是想要外人知道凌府苛待了这兄妹俩不成?

    凌雅仙脸色微白,“祖母,我……”

    凌晁皱眉看了眼凌薏,对凌老夫人解释道:“母亲,雅仙她性子节俭朴素惯了,现在进府不久,还没习惯世家大族的规矩。”

    凌雅仙的脸色乍红乍白,“孙女知晓了。”

    父亲的意思不就是说她没见识么?!

    凌晁又道:“再有两日就是秦家二郎的生辰礼,到时你与你四姐一起赴宴,也好让人知道府里还有一位五小姐。”

    “为父再差人送些衣料,你这两日也多出去转转,免得憋坏了。”

    凌雅仙应声。

    她死死咬着牙,目光飞快瞥过凌薏手中的首饰盒。

    凌薏,你姑且等着吧!

    秦郎的生辰宴,必叫你终身难忘!

    厅里只有凌晁的声音。

    凌老夫人简直没眼看,老二就是个拎不清的。

    老夫人扫了眼温氏,温氏面容端庄淡雅,压根没将眼前这幕放心上。

    凌薏懒得看二人父女情深的模样。

    她百无聊赖抿着茶水。

    就在这时,外面丫鬟掀起布帘,“大公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