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祀进入电梯,像输密码似的依次按下几个楼层键。

    失重感袭来,电梯缓缓下沉。

    电梯门再度打开,已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幽深却宽阔的长街一眼望不到头,道路两边全是摆摊的商贩,大大小小的商品就那么随意地卷了铺盖往地上一放,随处可听见商贩的吆喝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了什么二手交易现场。

    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汗水的混合气息,昏暗的光线勉强能够让人辨认那些阴影中的人影。

    这里别称“破烂街”,实际是个黑市。

    有关污染物,副本,污染区,还有等等市面上难以见到的东西,在这儿,你都有可能遇见。

    “破烂街”的规矩,不问卖家来处,不问买家归处。

    姜祀抬手把兜帽往下压了压,目不斜视地走过一众商摊。

    最终在一处人极少的摊前停下。

    摊上没放什么东西,只用一块破纸壳歪歪斜斜地写着“高价回收污染核”。

    摊主翘着二郎腿躺在一张摇椅上,脸上盖了本书,不知醒着还是睡着了。

    姜祀压低嗓音:“污染核,收么。”

    听见熟悉的声音,摊主一个激灵,猛地从摇椅上坐起来,盖着的书随着他的动作掉落,露出一副颇具喜感的福娃娃面具。

    “是你!”

    面具后传出的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倒还挺好听。

    “嗯。”

    姜祀低低应了声,从兜里摸出绒布,递给对方,“看看,能有什么价。”

    福娃娃搓搓手,打开包裹在外的绒布,将里面的晶核小心翼翼地放进随身携带的专用仪器中检测。

    “这能量波动,起码得B级副本才有。”

    男人看着检测数据,声音多了几分激动。

    “要么怎么说还得是你呢,我在这儿摆摊这么久,收到的污染核净是些D级的劣等品。”福娃娃感叹道,“C级都少见。”

    姜祀对此不予置否。

    野生副本数量本就稀少,大多副本刚一出现就会被环鉴局监测并阻隔起来。

    更别提需要长时间发育的高等级野生副本。

    当然,一般人也没姜祀这么大胆子,敢单枪匹马闯副本。

    “喏,还是原来的价,钱货两清!”

    福娃娃往她光脑上一划,资金到账。

    姜祀算了下,加上这笔,就足够买下奶奶那套房子。

    还多出一点,可以并入威肯帝斯的学费。

    “谢了。”

    “不客气,应该的!”福娃娃咂了咂嘴,像是在感慨,“今儿个以后你就不用来找我了。”

    姜祀顿了顿。

    她本不愿多管闲事,可福娃娃确实是为数不多能和自己聊上几句的人。

    而且若不是对方出手阔绰,给的价格要比市场价高些,姜祀也无法在短短两年内就凑够买房钱。

    算得上是萍水相逢的朋友。

    问一句好像也为过。

    “为什么?”

    福娃娃伸了个懒腰,将铺子团吧团吧收起来:“污染核暂时够了啊,本来还要等些日子的,你今晚这颗正好解了我燃眉之急!嘿咻~”

    他膀子一甩,将包袱搁到肩膀上:“咱们有缘再会!”

    *

    从酒吧出来,姜祀摘了兜帽和口罩,外面的空气比地下好些。

    少女快步在人群中走着,却没注意拐角处几道熟悉的人影闪过。

    谢屿家就住在市中心,易飞等人常来他家做客,几人完成功课就喜欢到街上逛逛。

    易飞不经意看见少女一闪而过的侧脸,那独特怪异的眼罩除了姜祀外不会有第二人佩戴。

    他忙喊道。

    “卧槽,屿哥你看那是谁!”

    “谁啊。”

    谢屿漫不经心地顺着易飞的视线看去,只有来往低头行进的路人。

    “是姜祀啊!姜祀!”易飞强调。

    “真的?”谢屿怀疑地看着他。

    “千真万确。”易飞一手捂住眼睛,“独眼,我不会看错的!”

    “人呢?”

    “往那边去了。”

    谢屿拍拍他的肩:“马上叫人过来。”

    说完,他迅速追过去。

    易飞想叫他都来不及,只能打开光脑,联系之前安排的演员。

    “来得及吗?”

    “来不及也得来得及,这出英雄救美的戏咱得帮屿哥唱下去!”

    ……

    姜祀本打算回家的,走到一半,女孩的脚步却突然停住。

    抬手,捂住发烫的眼罩。

    透过五指的缝隙,无人看见,那白色眼罩上的黑色羊角像是要活过来一样,缓缓游动着。

    谢屿差点就跟丢了,偏巧这时姜祀停了下来,少年脚步一顿,在他以为对方已经发现自己时,她却拐进旁边的小道。

    姜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又要去哪儿?

    疑问在谢屿心中打转,用光脑给易飞发了条信息,抬脚跟上姜祀。

    小道的人流比外面少多了,一路走来,多是些杂货店之类的小商铺,租金比主干道便宜,也有流量,这么想来还算合适。

    姜祀也没想到这次出门会碰上野生副本。

    按理来说,野生副本的出现频率不会太高,距离上次居民楼的副本,才过去短短半个月而已。

    但碰上就要解决。

    决不能任其发育吞噬无辜者。

    *

    谢屿不远不近地跟在姜祀身后,看着她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理发店前。

    少年眉头微蹙。

    这个时间来剪头发?

    少女在门口站了一会,才走进去。

    谢屿连忙跟上,可站到理发店前,他却隐隐感到古怪。

    理发店灯火通明。

    透过大扇的透明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理发店内的情形,墙角放着一架老式旋转灯箱,上面贴着几张发型海报,海报边缘已经泛黄。

    顾客们坐在老旧的理发椅上,银色剪刀在老师傅手中灵巧舞动着,丝丝缕缕的发丝轻盈飘落。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分明是很热闹的场景,他怎么会觉得古怪?

    谢屿摇摇头,将脑海中莫名的念头甩出去。

    他得找到姜祀。

    上前,推开理发店的大门。

    “嗡——”

    一瞬间,谢屿感到身体被什么东西大力挤压着,大脑传来的剧烈疼痛直接让他弯腰抱头!

    双臂之下,少年瞳孔猛缩,眼尾沁出血丝!

    咬牙忍住疼痛,他心中却是满满的不敢置信。

    这是……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