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处于放松状态,苏慕宣的脊背依然挺拔,胸前的徽章折射冷冽光芒,墨蓝色的制服和男人的眼眸如出一辙。

    “他铁了心要隐藏,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苏慕宣侧头,望向窗外,漫不经心,“总归是谢家的人,咱们也不能把他关起来审。”

    常安澜尴尬地笑笑。

    把谢家公子关起来审?也就苏慕宣敢说!

    “可是这样一来,咱们的线索就断了。”

    苏慕宣轻点胳膊,“我让你去查各大医院的医疗舱记录,结果怎么样了。”

    “我找了三遍都没发现数据相对的目标人物。”

    “没有?”苏慕宣眉头轻挑,“这倒有意思了。”

    从监控视频来看,和谢屿一起进副本的人应该受了不轻的伤,第一选择肯定是进医疗舱进行修复。

    现如今除了无法治愈的基因病,医疗舱的功能几乎要取代人工手术。

    没道理找不到,难道谢家小少爷还给那位找了专门的私人医疗舱?

    苏慕宣眯起眼睛。

    半晌,男人突然开口:“去查一下医院就诊记录,当天晚上出现的都给我发过来。”

    常安澜一惊。

    这是要亲自搜寻?

    “是。”常安澜微顿,“属下实在好奇,和谢屿一同进副本的到底是什么人?竟能惹得副队您对他如此关注。”

    耳边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常安澜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苏慕宣会叹气?

    这个自进入环鉴局后,就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干翻一众同期警员的男人,也会叹气?!!

    苏慕宣似乎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语气凉凉:“若是小队里能多出这样一员大将,我也不用跟看孩子似的看着你们了。”

    “……”

    常安澜脸色涨红,羞愧地说:“是我们给您丢人了!”

    “知道就好。”苏慕宣淡淡,“派人去一中盯着,看看最近谢屿都跟什么人接触过,办事机灵点。”

    “是。”

    *

    姜祀从医院离开先回了趟家。

    那天离开匆忙,她没想到会进入副本,自然也没给姜父姜母留信。

    后来住院,谢屿应该私下联系过他们,但很显然,二人对她的死活毫不关心,原本应该家长联系学校请假的事都由谢屿代劳了。

    姜祀用钥匙打开大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姜父姜母都去上班了。

    她回到房间,把放在家里的书和衣服收拾了一下。

    属于她的东西不多,一个箱子足以装完,姜祀联系了当初奶奶那间房的买主,约好中午签合同。

    算了下账户里的钱,原本买完房还剩一些的,但这几天住院花了不少钱,姜祀直接把剩下的钱打给谢屿。

    钱包顷刻间空荡荡的。

    姜祀忍不住叹了口气。

    赚钱之路还得从长计议啊。

    她留了张字条给姜父姜母,其中言明学习紧张,打算申请住校。

    反正他们也不会去学校问,自己就算搬去奶奶的老房子也不会被人发现。

    姜祀带着行李,毫不留恋地走出这个家。

    或许,这儿对她来说,从来就算不上是“家”。

    购房合同签约得很顺利,姜祀用从破烂街买来的假户口完成过户,卖家也没问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自己来买房。

    这个时代,一套房也仅仅是暂时的居所。

    说不准哪天醒来,住的地方就被污染区给吞了。

    “钥匙给你。”卖方是位大婶,“我瞧着你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谢谢您。”姜祀微微一笑,没多说什么。

    她也是见过这位大婶的。

    只不过当时她的年纪还小,脸上的婴儿肥又未消,如今容貌长开,对方自然认不出,只觉熟悉。

    奶奶的老房子在三楼。

    房子朝向很好,暖洋洋的太阳光会在清晨从窗外投射进来,姜祀有时会赖床,老人就点点她的鼻子,笑骂着“小懒虫”。

    奶奶总说,自己种的菜吃着健康安心。

    所以就在阳台种了许多盆菜和花。

    还专门给姜祀做了个小水壶,让她学着照料菜苗。

    每当姜祀看见小小的稚嫩的绿芽从泥土中冒出,都会感到惊讶和好奇。

    “奶奶,为什么小苗看起来又软又弱,却能从厚厚埋着它的泥土里发芽钻出呢?”

    而这时,奶奶总会笑着将她搂在怀里:“因为它深知自己弱小,所长才不放过任何可以生存下去的机会。”

    “囡囡,你也要像小苗一样,坚韧地在世间活下去,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轻言放弃,知道吗?”

    那时的小姜祀只懵懵懂懂地点头。

    物是人非。

    姜祀站在客厅,看着已经空荡荒废的花盆,抿了抿唇。

    她会坚强地活下去。

    不管前方会遇到多少困难,她都会走下去。

    *

    姜祀回学校找班主任销假。

    班主任签下假条,态度关切:“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姜祀同学,学习再要紧,身体却是革命的本钱!更何况,你想报的威肯帝斯军校对身体素质要求比普通学校更高。”

    “一定要多注意保养啊,姜祀同学!”

    姜祀接过假条,陷入沉默。

    所以,谢屿到底给她编造了个什么请假理由才让班主任如此叮嘱?

    女孩心情复杂地回到班级。

    同学们看见姜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沸腾的讨论声霎时凝固,消失。

    姜祀面无表情,自顾自地回到座位上坐下。

    正准备抽出课本温习,却突然听见窗外有人在喊。

    “姜姐,姜姐!”

    全班只有姜祀一个姓“姜”的。

    确认对方是在喊自己后,姜祀一脸不解地抬头望去。

    那张脸,是跟在谢屿身边的男生之一。

    易飞见女孩看向自己,兴冲冲地挥起手来,像只疯狂摇尾的金毛。

    班内寂静无声。

    考虑到如果不搭理他,这家伙可能会一直这么喊下去,姜祀还是站起身,走过去。

    “什么事。”

    她声音不冷不热,如月光清幽。

    易飞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将手里的笔记资料一股脑塞进女孩怀里。

    “喏,这些都是屿哥要我给你的,他说你这些天缺了笔记应该挺着急,就让我拿给你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