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苏君月就带着红袖、文秋雨二女出了玥溪谷。

    鬼酒望着苏君月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喃喃道:“天清,给你小师弟算上一卦。”

    看着一脸担忧之色的鬼酒,玉天清轻笑一声:“早就算过了,潜龙出渊,势不可挡。”

    师父也老了啊,过去可不会这般作态。

    鬼酒闻言仰天大笑,小子,这座江湖就随你翻腾去吧!

    就在几人准备转身回去时,玉天清突然心生一念,轻喝一声:“师父等等!”

    鬼酒闻言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玉天清。

    只见玉天清面容严肃,抬起手飞快地掐算着什么。

    可紧接着鬼酒就发现玉天清额间冷汗密布,掐算了半天也没能有个结果。

    玉天清心中更是一惊,不应该啊?怎么会算不出?

    自己已证得陆地凡仙,究竟是何人竟然能够遮掩天机,规避自己的卜算?

    突然鬼酒身躯一震,回头望向碧云峰的那条青石小路。

    “不用算了,算不出来的。”

    就在此时,玉天清也察觉到了身后多出了一人气机。

    玉天清当即回身望去,只见一手持书卷的布衣老者静立此间。

    “老酒鬼,我来讨两壶酒,你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鬼酒当即应道:“夫子开口,自然是有的。”

    在看清来人后,玉天清长呼一口气,难怪算不出来。

    文运护身,天机自掩。

    玉天清拱手行礼道:“天清见过夫子。”

    来人正是桑夫子。

    桑夫子摆手笑道:“你少来,你多大岁数,我多大岁数。我可受不起你这一礼。”

    被夫子暗讽年纪的玉天清讪讪一笑,说道:“夫子福佑苍生,比肩儒圣。自然当得起天清这一礼。”

    桑夫子转头朝鬼酒说道:“你这徒弟没憋好屁!”

    闻言只见玉天清老脸一红。

    看着被挤兑得哑口无言的玉天清,鬼酒哈哈大笑,这还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位大徒弟被人呛得有口难言的模样。

    玩笑过后,鬼酒正色问道:“夫子此番前来可是为了苏小子?”

    “是,也不是。”

    二人听到桑夫子这模棱两可的回答也是摸不着头脑。

    看着二人一头雾水的样子,桑夫子也是微微一笑:“不请老夫进去坐坐?”

    “哪能啊!夫子,请!”

    紧接着就看鬼酒大声喊道:“老古,出来接客了!”

    下一刻,几人就听见了古阳怒喝道:“老酒鬼,你是不是找茬?”

    还不等古阳话音落下,众人便看到一道黑影朝几人窜了过来。

    可就在黑影离几人三五米远的时候又嗖的一声回去了!

    黑影正是古阳。

    此时不修边幅的古阳一个人自言自语,细细听来,全是骂鬼酒的话。

    鬼酒这个老王八蛋,夫子来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害得老子险些在夫子面前失了礼数。

    片刻之后,重新梳洗了一番的古阳缓缓走在众人面前。

    “见过桑夫子。”

    桑夫子颔首说道:“坐,一块喝茶。”

    随着古阳落座,桑夫子目光重新落在了玉天清的身上。

    “道长修为精进,没上去瞧上一眼?”

    说着桑夫子为玉天清续上一杯茶。

    玉天清接过茶水,抬头看向云端笑道:“不急。”

    卖关子?

    桑夫子眉毛一挑说道:“也是,毕竟道长寿元久长是个老不死的嘛。”

    闻言就见玉天清一脸黑线地看着桑夫子,其余几人更是险些笑出了声。

    “夫子为何不见苏小子一面?”

    鬼酒略作思索后,如是问道。

    桑夫子嘴角微微上扬,学着玉天清的语气说道:“不急。”

    就看鬼酒眼睛微眯,转过头目光不善地看向玉天清。

    玉天清哭笑不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桑夫子颔首笑道:“一个小物件罢了,不过确实是有这个意思。”

    “那夫子为何又手持文卷杂书现身,可是要再次行走天下,光复文道?”

    古阳发现桑夫子手中的那本书有些眼熟。

    文卷杂书乃是一件以文载道的至宝,只不过已经有许多年都未曾问世了。

    桑夫子笑道:“何为文卷?何为杂书?”

    文卷不就是先贤所著,圣人所言,为官之道,治世之法。

    而杂书无非就是话本,戏文,奇淫技巧。

    见众人默不作声,桑夫子开口说道:“书者,有言而著也。就好比阳春白雪、下里巴人既无高低之分,也无贵贱之别。

    无论是孩童启蒙之物,农夫耕田之法还是经国治世之论其实没什么区别。

    书本为民之所用,所以啊,这世间哪里来的文卷,又哪里来的杂书?”

    “夫子高见!”

    桑夫子饮尽杯中茶水,起身说道:“行了,我这老头子就不在这碍眼了。今日拿你两坛逍遥酿,改日送你一幅字如何?”

    只见鬼酒眼睛里精光乍现,兴奋地说道:“如此便谢过夫子了!”

    一旁的古阳闻言更是连忙说道:“夫子需不需要再带些瓜果熟食,我这肘子可香了!还有我这瓜,可、可甜了,呜呜……”

    鬼酒上前一把捂住了古阳的嘴巴,这老东西好歹也是九品谪仙,太丢人了!

    “夫子,您慢走。”

    “恭送夫子!”

    见夫子转身离去,古阳瞪大了双眼,焦急地叫喊着。

    可无奈的是自己的嘴巴被鬼酒捂得死死的,除了呜呜的声音,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玉天清看着纠缠在一起的师父和师叔二人哭笑不得。

    “我意乾元听风处,缩地成寸。”

    随着夫子话音落下,此地哪里还有夫子的身影。

    玉天清双目微眯,自己凭借三阳登仙诀证道凡仙,文法儒道的夫子再次行走天下,此间天地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玉天清抬头望向头顶的那片穹宇,心中暗自戒备起来。

    “我说古老怪你能不能别这么丢人?”

    说话间,鬼酒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古阳。

    “夫子手里有多少宝贝你不知道啊!你倒是得了好处,我呢?见利忘义,卑鄙无耻,蛇蝎心肠……”

    气愤的古阳指着鬼酒破口大骂。

    反观鬼酒不恼也不气,笑呵呵地看着古阳,今儿高兴,不和这老东西一般见识,反正被骂上两句也不会少块肉。

    倒是夫子为何要去听风阁呢?

    听风阁内,花无谋如往常一样侍弄花草。

    “一些跳梁小丑罢了,可惜没碰上那陈常在。”

    说着就看花无谋怒气冲冲地拍了下桌子。

    关老摇了摇头,出言宽慰道:“地煞门十六个堂口被阁主您灭去十二三已经难成气候,就连宗师也被您宰了两个,这气也该消了。

    况且据传来的消息,那陈常在已经死在了赵家小子的手上。”

    “这话您也信?当年那么多人都没能杀得了他,一个毛头小子就能做到?”

    关老哈哈一笑:“金蝉脱壳后必然蛰伏于暗中,更何况龙明城那个地方的水深得能淹死人,那姓陈的玩不转。

    既为棋子便朝不保夕,你又何必惦念那必死之人?”

    花无谋闻言颔首表示赞同。

    “关于苏清河心中提到的那个黑袍宗师可查到了什么消息?”

    提起此人,花无谋眉头一皱,八品巅峰,一位武道大宗师因何要对自己的女儿出手?

    此人究竟是谁?又有何目的?

    “信息太少了。仅凭信中提到的那点东西连此人使的是何门何派的功夫都看不出来,无处可查啊!”

    当初关老一得知花小蝶失踪的消息便已经开始调查此人了。

    虽说天下宗师不过百,但这几年间也有老人故去,新人上位。

    如今全天下八品巅峰的大宗师怎么说也有一二十人!

    而这一境界的人岂是那么好调查的,不是避世潜修就是某个门派的老祖,身份极高。

    花无谋说道:“这一次出去我与苏清河聊了聊,苏清河说那人似乎不是云夏人。”

    关老苦笑一声:“这有什么用啊,江湖之中不明身份的人多了去了,乾元城、死人谷里没有户籍的人数不胜数。

    那几位大宗师哪个不是生在九州未定之时,他苏老二能说点有用的不?”

    花无谋闻言也是尴尬一笑,自己好像确实说了句废话。

    “查不到就算了呗。”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传入花无谋和关老的耳中。

    二人闻声看去,当即行礼道:“见过夫子。”

    桑夫子扬了扬手中的逍遥酿,说道:“老夫可没空着手来啊!”

    花无谋当即叫人备上酒菜,三人围坐在桌前,推杯换盏。

    “老夫来之前将书院的钥匙交由你女儿保管了,你就放心吧。”

    花无谋一听,心中大定,有夫子之物护身,小蝶无忧矣。

    “至于那丫头身上的毒,我那关门弟子已经去想办法去了。”

    这枯花之毒便是桑夫子也有心无力。

    花无谋皱着眉头道:“那小子行吗?”

    一旁的关老也连忙出言劝慰着花无谋。

    别看花无谋身为一阁之主,那也是个女儿奴,此次出去大大小小加一块,连挑了十几个门派。

    原因?怀疑人家要对他女儿不利呗!

    那些老家伙无缘无故被人找上门揍了一顿,别提多憋屈了,一个个全都来找自己诉苦。

    自己这几天一直忙着给花无谋收拾烂摊子,老腰差点都累断了!

    “夫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听风阁啊?”

    关老一边为桑夫子斟满酒,一边问道。

    就看桑夫子突然坐直了身子,说道:“不是今日,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老夫可能都要在此叨扰二位了。”

    闻言就看花无谋和关老二人大眼瞪小眼,这是要住下了?

    “多双筷子的事,别那么小气嘛!”

    “夫子可是想借听风阁之便,观眼天下?”

    桑夫子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来此,花无谋首先想到的便是夫子可能想要再次行走天下!

    “别瞎想了,人老了,走不动了,天下如何与老夫有何关系,倒是门下这几个小娃娃可不能叫人欺负喽。

    眼下江湖新秀榜将启,老夫想看看那几个门生能掀起多大的浪花来。”

    桑夫子摆了摆手如是说道。

    关老和花无谋闻言,齐声说道:“有师如夫子,何其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