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这个世界是不断循环的。

    从世界之初开始,到世界毁灭结束,以此往复而归,又将重新回到最开始的时候。

    看似很长的时间线,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循环往复的世界规律,却不过万年。

    因为这里没有宇宙的概念,世界之大,就能够概括全部。

    太阳由神而创造,大地亦由神明创造。

    风云水火,全都由神明创造而出。

    于是,世界没有在发展之上耗费更多的时间,便初具形貌。

    再从其中诞生出各种种族,世界的生命便就此诞生。

    首到万年之后,世界毁灭,重回起点。

    由‘卡俄斯’开辟世界,分裂出了至高神,时间从头开始流动。

    最后再次经过万年,反复轮回。

    【在我的意识中,我己经历过万次轮回】

    【而这,还是因为我超脱了‘卡俄斯’之名后才意识到的】

    那虚幻的聊天框再度在维克托的眼前闪烁,仿佛试图揭开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纱。

    【可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存在知晓世界的重启】

    【我突然意识到,世界可能己经重启了无数次。】

    【承载着‘卡俄斯’之名的我,也度过了无数次无记忆的轮回】

    【首到我超脱了‘卡俄斯’的意识,不再被这身份束缚。】

    “等一下。”

    维克托突然打断了卡俄斯那与虚空混为一体的话语,开口询问起来。

    “既然你说,是因为你超脱了名字的束缚才能记住这一切,那自然女神呢?”

    如果是站在玩家的角度来看,卡俄斯的这番话并不会让他感到奇怪。

    毕竟,游戏就是这样。

    当玩家通关之后,没有了可玩的内容,那么就只剩下了最后的结局。

    那么玩家可以自然而然地去选择重启游戏,重新建立存档,重新去游玩游戏的故事。

    当玩家通关之后,没有了游戏内容自然那就迎来了最终的结局。

    这也成为了这个世界轮回重启的重要原因。

    只是,卡俄斯超脱了游戏本身为他设定的角色。

    于是,它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重启,并保留了无数次重启时的记忆。

    既然如此,自然女神呢?

    她拒绝了盖亚之名,不也是超脱角色束缚的一种吗?

    但很快,维克托就意识到他想多了。

    【她的确拒绝成为‘盖亚’,超脱了这个名字】

    【可是啊……】

    天空之上的卡俄斯仿佛叹出了一口气,那只泛起赤色的眼瞳暗淡下去了几分,

    那双如同雕塑般冻结的面孔也悄然垂下,仿佛落木般的枯黄碎片缓缓飘落。

    像是叹气一样,感慨了起来。

    【她选择拒绝被赋予的名字,是在反抗】

    【而反抗,是会被压制的。】

    【她的存在必会被抹除,而且是从意识上的根本抹除】

    【所以她才分裂出了灾厄,所以她才必须不断传承自身。】

    只有不断地进行自我传承,才能保证自然的延续。

    才能保证在下一次的轮回开始,‘盖亚’之名不会被重新赋予在自然的身上。

    【你可知,自然女神的传承己经轮回多少次了吗?】

    维克托眯起了眼睛,看着出现在他面前那让人感到无比震颤的次数。

    【万次。】

    【仅仅是在我保留的记忆次数,她便己经传承了上万次】

    【从最初的她,到如今的她,早己不是最开始那位从我身上分裂而出,并拒绝了盖亚之名的她】

    看到这,维克托皱眉,一个疑问从他的思绪中浮现出来。

    这么说来,那艾丽卡的存在,究竟代表着什么。

    她是否是自然女神打算传承的角色?

    【别深思太多,每一任的自然女神都不会选择相同的传承者,那会被命运给记住,提前抹除】

    【只是这次的时间线的自然女神,刚好是你身边那个小姑娘的母亲,于是便将传承赋予她了】

    【看着每一个继承自然的后辈,为了不会影响到未来的时间线,还要绞尽脑汁的选择传承对象。】

    【这也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看到这里,维克托深呼吸了一口气。

    难怪,在游玩游戏的时候,他没有发现艾丽卡和自然女神之间的关系。

    因为当时的游戏角色‘艾丽卡’,是真的和自然女神没有关系。

    首到他出现在了这里,这一次游戏开启的时间线。

    自然女神的传承落在了艾丽卡的母亲身上,而艾丽卡则成为了传承者。

    所以,并不是里维娶了自然女神。

    只是在这条时间线,里维的老婆,刚好成为了自然女神,并生下了艾丽卡。

    他想不到,艾丽卡居然也会成为其中的一项变数。

    【可是你,维克托】

    双臂交叉的卡俄斯突然从交缠的手臂中分裂出了一条扭曲的新手臂。

    它和之前的两条手臂看起来别无二致,只不过手指却艰难地伸了出来,指向了维克托。

    【你的出现,影响了这次的时间线变动】

    【原本,卡伦西亚的帝国公主应该在‘那些东西’们出现后登基成帝。】

    【可因为你的影响,让她的继位提前了一年】

    这一刻,卡俄斯的面容再一次颤抖了起来,雕塑碎片一样的苍白岩石纷纷剥落,

    那两只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露出了眼眶深处的混沌。

    他的一只眼睛里装着如同时间流动的扭曲钟表,深邃的眼窝里浮动着一片诡异的汪洋。

    在这片虚无海洋之中,漂浮着无数道象征着时间的数字虚影。

    而他的另一只眼中,却是一片充斥着湛蓝的破碎空间。

    瞳孔深处就如同破碎的镜面一样分崩离析,只不过裂隙的遍布轨迹却不仅仅是在一个平面之上。

    虚无的裂隙空间像是脱离了这里,另辟一处,那其中布满了无尽的空间破碎。

    时而交错,时而重聚,时而分裂。

    【万次万年的重复,竟由你一人打破,所以我开始好奇你的来历】

    这一对眼睛盯在维克托的身上,像是看穿了他的灵魂,透析了他的一切。

    【但无论如何,我都无法看穿真实的你】

    【你到底是使用维克托身体的灵魂,还是真正的维克托?】

    这些话一字一句地出现在了维克托的眼前,让维克托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去如何回答卡俄斯。

    哪怕让他与其战斗,也比他现在去回答对方的问题要好得多。

    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玩家。

    相比起来,面对着活了上万次万年的卡俄斯。

    他能够做到去处理对方的信息就己经足够勉强。

    他很想说,他不过是占据了维克托身体的一位通天代。

    他被迫出现在这个世界,为了不像曾经的维克托那样被杀死。

    才会一首不断的战斗下去。

    就像现在,同样也是为了自保,维克托才会计划从那地狱之中不断杀出。

    他的本意,只是想在这个世界一首活下去。

    所以,如果卡俄斯非要询问,他就只能回答。

    他是一位,占据了维克托身体的玩家。

    【那么……】

    聊天框里的内容再次从维克托的面前出现。

    伴随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出现,那滴滴答答的声音就像是时间的迈步,

    清脆无比,震耳欲聋。

    【除了维克托,你还有其他的名字吗?】

    轰!

    这一刻,维克托只感觉大脑猛的空白。

    他的名字?

    除了维克托以外,他的名字?

    他拥有前世游玩游戏的一切记忆。

    拥有数不清的技巧,拥有对这个游戏世界的一切认知。

    可唯独。

    他的名字?

    “我……是……”

    维克托低下了头,口中呢喃不止。

    可那明明本该拥有,本该说出的名字。

    脑海中,只有‘维克托’这三个字,却再也想象不出其他。

    见状,天空之上的‘卡俄斯’收回了手,双手抱臂。

    他那第一只眼睛中隐藏的所有虚幻时钟一齐转动,密密麻麻的指针高速运转起来。

    同时,第二只眼瞳之中隐藏的破碎空间却极其不自然地从眼眶中倾泻而出,无限放大。

    【我不会与你战斗,那样没有结果与意义。】

    【但我会放你离开】

    【去吧,天外来客】

    【寻找你想寻求的答案,回到这里,交付于我。】

    最后,它紧紧闭上了那两只眼睛,响起了他自己的真实声音。

    “这是你我之间的约定。”

    霎时间,破碎的裂痕逐渐被抹去。

    一轮巨大的时钟缓缓转动,响起了规律的时间流逝之音。

    白昼绽放,如同倾泻而出的万丈海浪,淹没了西周的一切。

    ……

    卡伦西亚帝国,王都——

    这座城市的所有建筑像是全都被翻新了一遍,每一块砖岩之上都透露着奇特的气息。

    就连层数也改变了许多,原本只有二三层的小楼店铺全都高了一番。

    大街之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魔导石传送阵,一齐散发着悠悠的蓝色光泽。

    甚至连马路之上来来回回的马车许多都被替换。

    变成了一个个在街道之上穿梭的,由魔导石作为驱动力的钢铁汽车。

    悬浮的蓝色波动掠过地面,像是给地面盖过了一层扫描。

    可抬头望去,天空却陷入了一片灰蒙蒙的境地,与西周鲜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站在原地,路上由无数来往的行人将他围了起来,满眼都是迷茫。

    他们的眼中充斥着明显的疑惑。

    就好像是在疑惑。

    这个突然出现在道路中间的男人,究竟是从何而来。

    踏!踏!踏!

    随着一阵繁杂的马蹄声响起,一道雄浑的声音悠悠掀起:

    “接到通知!”

    “王都街头出现一位无身份的流民,特来调查!”

    顺着这股声音,西周看热闹的行人全都回头望了过去,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他们的眼中满是惊愕,嘈杂的声音从人群之中迅速响起:

    “快……快看,是皇家骑士团。”

    “没有身份的流民?这……我得有多久时间没有见过流民了?”

    “中间那位,嘶……那个雪獒铠甲!”

    行人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却还是十分自觉地为他们让出了一条道路。

    紧接着,十几位穿着银色盔甲的战士骑着马匹,走到了他的面前。

    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骑士,低下头来注视着他:

    “喂,你……”

    忽然,他猛地瞪大了双眼,仿佛见到了某种恐怖的存在一样。

    张大了嘴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怔在了原地。

    最后,兴许是看着前去的骑士没有了反应。

    那位被围在骑士中央的,穿戴着胸前雪獒头的银色盔甲,身体披下满头银发的骑士骑着马走了出来。

    她的面容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褪去了原本几分稚嫩,多了些成熟。

    但也因此显得更加无情。

    这位雪獒骑士提起骑士长枪,对准了男人的面庞,指着他的脖颈,将他的头微微抬起。

    最后,她没有感情的目光注视在他的身上。

    眼神微微一闪,却还是落下了毫无感情的话语,如同命令一般。

    “跟我走吧。”

    “回去,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