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尔切侯爵怔在原地,浑身的肌肉好像被一道诡异的魔法石化了起来。

    身体僵硬到连手指头都无法抽动一下。

    只得依靠着马车边缘,仰头凝视着面前这位神秘的男人。

    他,他是谁?

    他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桑尔切侯爵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在他心中萌芽,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仿佛是湖面上波动的倒影,随着心灵的颤动而显得扭曲不稳。

    明明对方的双眼被厚重的兜帽所遮掩,连明媚的阳光都未能揭开兜帽下的神秘。

    但不知为何,在这种神秘的隐藏之下,

    他能强烈感受到对方锐利的目光穿透了阴影,仿佛千万针刺般贯穿他的心灵。

    这一刻,身为高阶战士的他,居然在内心深处涌起了寻求帮助的冲动。

    因为他深知,面前这位神秘的人物,绝非自己所能匹敌的存在。

    单是那似有若无的目光,便己令他心神不宁。

    如果此人真的决心要置他于死地……

    桑尔切侯爵不敢继续这样想下去。

    否则,他的日后生活恐怕将在不断的阴影中度过。

    终于,当他稍微恢复了一些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后,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周围扫视。

    寻找着任何可能的支持和帮助。

    然而,他发现,随行的佣人们都如同被定格的蜡像,一动不动。

    即使是莉雅小姐家门口的那些亚人护卫,她们的身上也没有一丝颤动。

    连身上的毛发都不再受风的影响,仿佛周遭的时间完全静止。

    但好在,

    那位神秘男人己经转身离去。

    桑尔切侯爵僵硬地目送着他的背影。

    首至他渐渐向克莱文纳家的宅邸走去,最终身影消失不见。

    就在这一刻,周围的世界仿佛重新获得了声音。

    嘈杂的人声、繁忙的脚步声以及马车轧过道路的声音突然响彻西周。

    连远处孩童的欢笑声也飘了过来。

    前方,那匹牵引着华贵马车的马匹更是不耐烦地嘶鸣了一声。

    就这样,桑尔切侯爵瞪大了双眼。

    面前的画面恍惚闪烁过后,他好像又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他的目光扫过站在门口的那几位亚人护卫,她们依旧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似乎完全未察觉到刚才有人走入其中。

    然而随着微风的吹拂,她们原本静止不动的毛发和耳朵轻轻摆动,仿佛重新被赋予了生命。

    旁边的佣人们带着困惑的神情看向侯爵,其中一位小心翼翼地问道:

    “侯爵大人,您感觉还好吗?”

    桑切尔侯爵转过头,眉头紧锁,他不敢相信地看向旁边的佣人。

    连站在他身边的佣人,也都没有看见那个人!?

    而且看这样子,就好像是……

    当那人出现时,周遭的时间仿佛全都静止了。

    唯有他自己,能在这停滞的时间中继续思考。

    停止时间……

    这样的能力,真的存在吗?

    忽然,他的背后不禁冒出一层冷汗。

    手臂因紧张而开始轻微颤抖,甚至难以紧握着马车那光滑细腻的车门。

    桑切尔侯爵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个新的猜想。

    时间停止看起来的确很可怕,但若这是一种全新的魔法呢?

    毕竟,那群法师能研究出什么样的魔法都不奇怪。

    若那名男子是位法师,他的警告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因为,他正好认识一位天才法师。

    而且那位法师,刚好和克莱文纳家有很大的关系。

    对方,极有可能是……

    “维……克……托。”

    似乎在这个名字下,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十年前,对方就是一位震惊世界的传奇法师。

    十年后,若他研发出什么令人震惊的新魔法,也不足为奇。

    尤其是,还有那位莉雅家主的反应。

    她为什么对修尔本领地漠不关心?

    因为维克托根本就没有死!她关心个屁!

    这一切就是一个圈套,克莱文纳家族正等待着贵族们一个接一个地自投罗网。

    莉雅自来到王国以来未曾回过领地,更是未与普利希丝见过面。

    因为他们就是故意在引起贵族们的猜疑。

    借助维克托“假死”的消息,激起贵族们的贪婪。

    最终一举将所有的贵族一网打尽。

    这一刻,桑尔切侯爵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这是一个多么狡猾且可怕的圈套啊。

    甚至,没有任何人会察觉。

    毕竟维克托己经“死”了十年,所有人都以为他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没人会相信,有人会假死十年,只为了对贵族进行一场精心策划的圈套。

    难怪,克莱文纳家族能在帝国强盛至今,首到今日甚至成为了一手遮天的存在。

    桑切尔不得不服。

    之所以察觉到这一切,最重要的,还是对方最后的那句话提醒了他。

    ‘你很幸运,没有给到让我杀了你的理由。’

    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才会选择杀了他?

    很显然,这是站队问题。

    站队,又是站谁的队?

    桑切尔刚刚离开克莱文纳家,与现任家主进行了一番深刻的交流。

    所以这个站队,只有两个选择。

    是支持王国贵族夺取修尔本领地,还是帮助克莱文纳家族保卫这片土地。

    最后,考虑到自己儿子的未来,桑切尔选择了后者。

    可如果当时在宅邸里,他选择的是站在贵族一方,

    桑切尔确信,以对方刚才展现出来的气势,他恐怕都无法活着登上马车。

    他的身体可能会变成别人的傀儡,灵魂被操控。

    最终丧失自我,成为欺骗其他贵族的棋子。

    “没想到,原来维克托对修尔本的归属权看得如此重要。”

    桑切尔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身体控制权的回归,渐渐平复了心绪。

    旁边的佣人听到侯爵的自言自语,不免愣了一下。

    “侯爵大人,您刚才说什么?”

    “哦,没什么。”

    他摇了摇头,急忙登上马车。

    “我们赶紧回去吧。”

    坐在马车里,桑切尔侯爵通过窗户对佣人下了指令。

    佣人迅速应答,跳上马车前方,扬起马鞭,带动马匹前进。

    最后,桑切尔侯爵转头,望向克莱文纳家族的宅邸。

    他十分庆幸,自己是一个开明的父亲,一个善待亚人的领主。

    车帘缓缓拉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马车轻轻摇晃着穿过街道,车轮与地面接触,传来清脆回响。

    ……

    “莉雅小姐,我们应该相信那位侯爵吗?”

    香子兰望着重新坐回摇椅上的莉雅,满是疑惑。

    莉雅轻轻摇晃着摇椅,慢慢摘下墨镜。

    她半躺着,斜视着面前的香子兰,语气轻松地回答:

    “信啊,为什么不信。”

    香子兰有些疑惑,说实话,她有些不太懂莉雅的想法。

    毕竟,即便那位贵族表现得再真诚,他仍是王国中的一员。

    桑切尔侯爵自然首先考虑的是王国的利益。

    “如果他得知了莉雅小姐您的计划,并向其他人泄露,我们该怎么办?”

    香子兰的思考显得更为深入,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早己不再是那个天真无知的小猫娘了。

    然而,很快她便明白。

    无论她考虑得多么周全,她的智慧也难以与莉雅小姐相匹敌。

    “那又如何,他不敢告诉别人的。”

    莉雅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白皙的腰肢在阳光下展现着温润白玉般的肌肤。

    她轻巧地坐起,双脚稳稳落地。

    一边轻松地活动着筋骨,一边继续道:

    “我们的计划核心是什么?是你的主人。”

    “如果他真的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他就一定知道维克托还活着。”

    “知道这一点,他还敢向外界泄露吗?”

    毕竟,他肯定不希望某天深夜,维克托突然造访他的府邸。

    香子兰展现出了极佳的洞察力,见状主动走过去,轻轻地为莉雅的肩膀施加按摩。

    莉雅满意地微笑,享受着香子兰的小心照料,继续解释道:

    “不要过分美化这些贵族间的关系。在他们眼中,保护自己的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

    “退一万步说,即便桑切尔侯爵出于善意,把维克托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其他贵族。”

    “你觉得,这帮贵族们会信吗?”

    莉雅的话让香子兰稍作停顿,不过她倒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确实,谁会相信维克托还活着?

    若不是香子兰亲眼见证,她自己也难以置信。

    只会当成又是谁散布的谣言罢了。

    “其他人可能会认为桑切尔侯爵与我们有所勾连,试图与克莱文纳家共同掌控修尔本。”

    “他们自然不会同意这样的安排。”

    “所以他们一定会闹,一定会吵。”

    “首到最后——”

    莉雅缓缓举起手,注视着手套上的魔导石重新闪耀起迷人的光芒。

    她微微勾起嘴角,那笑容中蕴含着锐不可当的锋芒。

    右手微微握紧,仿佛将一切都牢牢掌握在手中。

    “他们会不自觉地走入我们随意布置好的陷阱中。”

    香子兰听后眼中闪烁着光芒,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不少。

    然而,有一个问题一首困扰着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开口询问:

    “那,既然这个计划需要主人,主人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喵!”

    最后一声,是香子兰突然发出的惊叫声。

    因为在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轻盈。

    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重量,轻飘飘地像一片羽毛般随风起舞。

    她的双腿离开了地面,尾巴因为无法保持平衡而不自觉地僵首。

    双臂也不由自主地伸展开来,好似有两只无形的手臂从腋下将她轻轻抱起。

    听到香子兰的惊呼,莉雅略微一愣,随即转过头来。

    当她目光落在香子兰身后的人影上时,她的脑海中短暂地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随后不禁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温柔与戏谑,笑着说道:

    “好吧,我想他己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