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替死鬼言语,二毛转头看向一旁的裴一帆,裴一帆点了点头,示意他跟替死鬼进去。

    待二毛走进粮库,守在门外的九州盟弟子立刻关上了房门。

    黄七很讨厌替死鬼,不但将其安置到了粮库,甚至连座椅和茶水都没给替死鬼准备,替死鬼此时只能坐在装粮食的麻包上,不过这家伙坐姿端正,昂首挺胸,还真有那么点儿君临天下的味道。

    “李二毛,寡人现在问你话,你一定要如实回答,不得有半点儿隐瞒。”替死鬼装腔作势。

    替死鬼此言一出,二毛立刻有了过堂受审的错觉,随即出言嘲讽,“青天大老爷请放心,草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又不是县官府尹,喊什么青天大老爷。”替死鬼眉头大皱。

    “哦,青天大世子。”二毛急忙改了称呼。

    “什么乱七八糟的,”替死鬼无奈摇头,“罢了,罢了,不说这些,寡人问你,当日你是如何遇到芈正等人的?”

    “芈正是谁?”二毛明知故问。

    “就是当日你和黄七送朱尚忠出门时,自镇口遇到的那群人。”替死鬼说道。

    “哦,就是自路上遇到的。”二毛随口说道,到得这时他已经知道替死鬼为什么会来找他了,这家伙估计想要调动南荒的三万兵马,而手里又没有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由于子许当日是他掩埋的,故此这家伙便怀疑信物可能在他身上。

    二毛回答的如此笼统,替死鬼自然不会满意,“我知道你们是自路上遇到的,我问的是他们都跟你说了什么,你当尽说其详,不可藏掖隐瞒。”

    二毛略作回忆,转而出言说道,“他们遇到我们之前已经从镇子上滞留了很长时间,打听到事发当晚黄七和朱尚忠曾经自镇子买过铁铲和竹席,他们因此怀疑是黄七和朱尚忠埋葬了子许将军,他们之所以拦下我们不是因为认出了我,而是认出了朱尚忠…...”

    不等二毛说完,替死鬼便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朱尚忠曾经说过当日他只是在林外等着,你和芈正,姬千寻一直在树林里说话,寡人问的是他们两个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们跟我说的,我都让裴师兄转告你了,没有任何藏掖。。”二毛说道。

    “他们可曾跟你说过信物是什么?”替死鬼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没有,”二毛摇头,“他们只说那件信物非常重要,是你身份的证明,子许将军临终前一定会将那件东西交给你。”

    替死鬼眉头紧锁,没有接话。

    二毛不喜欢此人,便取笑揶揄,“怎么你没有那件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吗?”。

    “放肆!”替死鬼怒目呵斥,“不分尊卑,不懂礼数,竟敢质问寡人?”

    “不敢,不敢。”二毛窃笑低头。

    替死鬼深深呼吸,平息心中怒气,转而再度问道,“事发当日,子许将军的尸体是你掩埋的?”

    “是我和黄七,朱尚忠一起掩埋的。”二毛说道。

    “当日你可曾自子许将军的尸体上拿过什么东西?”替死鬼直视二毛。

    虽然替死鬼的话令二毛极为反感,二毛却也不便直接翻脸,只是正色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替死鬼逼问。

    “真的没有,”二毛再度摇头,“当日黄七和朱尚忠都在场,他们可以证明我没从子许将军身上拿过什么东西。”

    “当日是黄七为子许将军换的葬衣,黄七有没有自尸体上拿东西?”替死鬼步步紧逼。

    听得替死鬼言语,二毛对朱尚忠恨的牙痒痒,这家伙太不靠谱了,怎么什么都跟替死鬼说。

    如果朱尚忠在身边,二毛一定会揍他个满地找牙,奈何这家伙眼下被困在了云崖山,想出也出不来,无奈之下二毛强忍怒气摇头回答,“没有。”

    替死鬼又道,“据寡人所知,在他们二人去到之前,你是独自一人与子许将军待在一起的。”

    虽然压住了大部分的怒气,但二毛的语气还是很不友善,“你的意思是我偷走了那件能证明你身份的信物?”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替死鬼冷笑歪头。

    二毛被替死鬼气笑了,子许养了这么一个替死鬼,本意是为了鱼目混珠,在自己临终之前故意暴露行踪,让朝廷将她和这个替死鬼一起杀掉,以此迷惑朝廷,进而达到保护他的最终目的,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九州盟及时出现,拼尽全力救下了这个替死鬼,而今这个替死鬼竟然喧宾夺主,怀疑是他偷走了那件能证明他身份的信物。

    最要命的是那件信物竟然真的就在自己身上,看替死鬼这个咄咄逼人的架势,接下来很可能会搜查自己的房间,甚至可能会对自己进行搜身,一旦搜出来那张圣旨和父亲夏沐那面九州通行的金牌,自己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替死鬼自以为是,得寸进尺,“寡人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将那件信物交出来,寡人可以既往不咎。”

    “我没从子许身上拿任何东西。”二毛正色说道,此时他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感觉吃了个很大的苍蝇,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早知道这家伙有今日之举,自己当初就不该将芈正和姬千寻的话如实转告。

    见二毛态度坚决,替死鬼随即放缓了语气,“你再仔细想想,或许不是你有心截留,而是当日随手拿起,亦或是藏在了哪里。”

    “我真的没拿。”二毛缓缓摇头。

    替死鬼直视二毛双眼,片刻过后出言问道,“那些反贼当日可曾搜过子许将军的身?”

    “你说什么?”二毛明知故问,以此为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事实是姜召等人当日并没有搜子许的身,自己如果说巫师们搜过子许的身,也就可以将这个屎盆子扣到巫师的头上,自己也就可以摆脱嫌疑了。

    “寡人说,那些反贼当日可曾搜过子许将军的身?”替死鬼一字一句。

    就在二毛想要点头之际,突然想到九州盟在朝廷也有内应,九州盟当日之所以能顺利救走替死鬼,不排除内应在暗中帮忙,如果那个内应当日也在场,并且告诉了替死鬼他们并没有搜子许的身,而自己却说他们搜过,那自己就成了做贼心虚,欲盖弥彰。

    想到此处,二毛缓缓摇头,“他们没搜过子许将军的身。”

    听得二毛言语,替死鬼眼中有失望闪过,二毛敏锐捕捉,暗自心惊,看来自己真的猜对了,刚才替死鬼是给自己设了个圈套,看来这家伙并不像众人认为的那么无能,此人不但心术不正,还诡诈阴险。

    短暂的沉吟过后,替死鬼再度放缓了语气,“好吧,或许是寡人误会你了。”

    二毛面色阴沉,没有接话。

    “子许将军养育了寡人这么多年,而今殉国身死,于公于私寡人都应该前去祭拜,”替死鬼说道,“你即刻为寡人带路。”

    二毛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都说百密一疏,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这个替死鬼会去祭拜子许,故此在发现父亲夏沐的遗骨之后,他便将父亲的遗骨也埋到了那里,还有姬有德的尸体也葬到了那里,虽然没起很高的坟头,但他记得很清楚,埋葬父亲和姬有德的时候,担心回填的封土会塌陷存水,他将二人的封土都填的高出了地面,替死鬼等人只要过去,立刻就会发现多了两座坟茔,届时不管他作何解释,都无法阻止替死鬼挖开坟墓一探究竟。

    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替死鬼本来就对二毛多有怀疑,眼见他迟疑不动,越发认定他心中有鬼,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

    “你为何不愿为寡人带路?”替死鬼倨傲逼问。

    “你怀疑信物还在子许身上?”二毛反问。

    替死鬼冷笑,“你只管带路,寡人自有计较。”

    二毛没有接话,而是自脑海里快速思虑,谨慎权衡,如果不考虑后果,他会立刻表明身份,让这个可恶的替死鬼成为丧家之犬。但他不能因为替死鬼对自己的怀疑和羞辱就不计后果,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朝廷有无数种方法置自己于死地。

    但是自己如果执意不带替死鬼等人去子许的坟地,接下来一定会遭遇抄家和搜身,届时如果被替死鬼搜出圣旨和金牌,自己就百口莫辩了。

    “如果心里没鬼,你不会如此迟疑,你究竟想隐瞒什么?”替死鬼冷笑追问。

    二毛依旧没有接话,如果被当众搜出圣旨和金牌,他绝不会允许替死鬼拿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去为所欲为,肯定要当众分出真假,虽然姬有德留下的书信已经被自己烧掉了,但姬有德因为中毒而保存下来的尸体仍在,父亲夏沐的遗骨仍在,他依旧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但是如此一来,自己的身份也就彻底暴露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出现这样的恶果,必须得做点儿什么才行。

    二毛越是迟疑,替死鬼越是认为他心里有鬼,随即直身站起,缓步靠近,“早就怀疑你是反贼的奸细,不然通缉告示上怎么会唯独缺了玄云宗?”

    二毛看了看替死鬼,又看了看那个被当做座椅的敞口粮包,脑海里瞬时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替死鬼阴森低声,“你倒是会找地方,不但有米有粮,鸡鸭成群,还有美人陪侍,好不快活呀。”

    二毛原本还在犹豫,听得替死鬼的言语瞬时怒火中烧,右拳毫无征兆的猛击而出,不偏不倚正中替死鬼面门。

    替死鬼虽有灵气修为,却没想到二毛会突然动手,更没想到二毛的灵气修为不逊自己,瞬时被打的口眼歪斜,血流满面。

    眼见自己这一拳险些将替死鬼打死,二毛这才想起自己气急之下用上了灵气,随即闪念封闭了气海玄关,转而疾冲而上,将替死鬼扑倒在地,趁其血流满面视物不清,自怀中摸出金牌和圣旨塞进了麻包。

    藏好了东西,收起了修为,二毛再无顾虑,铆足力气,左右开弓,一声不吭,专打头脸……